橫行山莊,湖邊小筑。
在秦旸走后,弦主開始撥動琴弦,初時只是清脆悅耳的純粹琴聲,漸漸地,琴音成曲,恍若高山流水,激昂之中不乏流暢,壯闊之中不缺細膩。
琴音漸漸高昂,一股慷慨激昂之意在水榭周圍傳蕩。
然而,也就在琴音最為激烈之時,曲調突然變奏,從慷慨激昂變為殺氣沸騰,水榭周圍出現如真似幻的紅蓮,圍繞著水榭緩緩旋轉。
蓮開千葉,一點火焰如同燈芯一般點在蓮花中央,飄搖不定。
“鏗鏘——”
玄翦拔出黑白雙劍,默默注視著天空的盡頭。
在那里,一道白金色的劍光如白駒過隙一般,倏忽間刺透整個天地,瞬息間出現在眼前。
劍光落地,空氣中出現一道久久未散的劍痕,一道灑然的身影揮手散開劍光,手持長劍,大袖飄飄地站立在不遠處的假山上。
大玄六扇門總捕頭,葉長庚。
光從外表上來看,看似才三十歲不到的葉長庚像文士,像浪子,像劍客,就是不像六扇門這樣的暴力機關頭頭。
但那覆滅在葉長庚手上的諸多門派,還有大玄一年比一年有序的江湖環境,都在證明著葉長庚這人無愧于六扇門總捕頭之位。
現在,葉長庚來到了橫行山莊,兩位墨家九算開始了也許算是第一次的會面。
“大夏之中,女性琴功強者有三,‘琴魔’高絳雪、稷下六部樂部執令莫問弦、神農教長老弦宗。”
葉長庚抬手撩去額前拂動的發絲,看著那紅蓮擁簇的湖邊小筑,輕笑問道:“弦主師妹,你會是哪一個呢?”
小筑竹簾之后,琴音更沉,殺氣更濃,但弦主的聲音卻還是清和如一池清泉,緩緩道:“葉師兄,你又認為小妹會是哪一人呢?”
“師妹要考為兄?”
葉長庚笑道:“那為兄這就獻丑了。”
“高絳雪精通殺伐,琴音之殺氣便如此時師妹所奏之曲一般,殺氣騰騰,有絕殺萬物之殺心。
但此人乃是獨行散人,不符合墨家九算皆有顯赫身份的慣例。”
“弦宗是大夏六派中的神農教六大長老之一,位高權重,功力深厚,三位琴功強者之中也就唯有弦宗有那實力試圖殺我。
但是,弦宗成名三十載,其人已是近六十歲高齡,她可不會這么裝嫩,應下葉某的稱呼,還自稱‘小妹’。”
“這么說來,葉師兄認為小妹是莫問弦了。”竹簾后的弦主淡淡道。
葉長庚回道:“莫問弦在九年前加入大夏稷下學宮,成為稷下六部的樂部執令,在她加入稷下學宮之前,無人知曉其存在,也無人能查出其身份。她是最神秘的,自然也是最有可能的。”
“當然,單憑這暴露于表面的情報證明不了什么,真正讓葉某認為莫問弦是師妹的根據,是因為葉某知道,墨家矩子,葉某當初的老師,他姓墨!”
此言道出,葉長庚突然閉目聆聽,似在求證什么。
但令他失望的是,他并未聽到什么想要的,只能在兩息后睜開雙眼,面露失望之色。
“葉師兄很失望?”弦主發出一聲輕輕的笑聲,道,“是在失望玄翦不曾趁著剛剛的機會攻擊于你,踏入刻意表現的破綻呢?”
“還是在失望小妹的琴音沒有絲毫波動,無法證明小妹就是那莫問弦,就是上代矩子的女兒?”
“上代矩子?”葉長庚陡然變色,“墨家矩子重新出現了?!”
不同于秦旸的不了解情況,葉長庚知曉墨家更多的隱秘,明白矩子對于墨家來說代表著什么。
弦主這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葉長庚在這瞬間亂了心,露出了一絲破綻。
也就在這一瞬間,玄翦出劍,黑白雙劍絞殺成一道旋風,凄厲而不詳的劍氣令得風云變色。
“風卷殘兮天道驚。”
“紅蓮劫焰。”
弦主重重撥動琴弦,那如真似幻的紅蓮綻放出紅蓮業火,直入心湖,灼燒心神。
大戰,于此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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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已經遠離橫行山莊的秦旸回頭望去,只見黑白劍氣絞殺天云,紅蓮業火灼燒于虛無,明明已是離了三里遠,卻還是能感受到那兇險到極致的氣機。
“弦主還有玄翦,已經和葉長庚交上手了。希望他們能贏吧。”
秦旸并沒有很矯情地認為葉長庚必須由自己殺死,對于葉長庚,他的想法是對方死得越早越好。
葉長庚沒有死在自己手里,秦旸固然會感到有點遺憾,卻也不會太過遺憾。
生命是可貴的,葉長庚每活一分鐘,就是賺到一分鐘,也會讓秦旸心中郁結一分鐘。讓對方早死,讓自己早解脫,這其實并非不能接受的結果。
秦旸其實挺看不上那些因為仇恨活得像瘋狗一樣的人的,他這人也不至于淪落到要靠仇恨來支撐自己活下去。
所以若是能讓葉長庚早死,秦旸自然是希望他早死的。
當然,若是葉長庚逃過這一劫,秦旸也不失望,他自然會在未來送葉長庚上路。
秦旸一邊想著,一邊向著遠方奔行,遠離橫行山莊。
“唆唆唆······”
天空中突然傳來樹葉被封吹動一般的“唆唆”聲,緊接著就是一群白色蝴蝶成群結隊,從天而降,狠狠撞向正在用輕功趕路的秦旸。
“砰!”
塵土飛揚,地面慘遭蹂躪,就連旁邊的山巖被擊打割裂出無數痕跡。
這群白色蝴蝶竟是有著足以斬裂掩飾的能力。
“嘩——”
白蝶形成一股旋風,旋轉著向秦旸穿來,密密麻麻的振動聲傳入秦旸的耳朵,白蝶旋風帶著無數風刃逼殺而來。
“火延。”
秦旸右手揮動,一點火星出現在指尖,而后迅速膨脹,變成一個巨大的火球,迎向白蝶旋風,與其相撞。
“砰——”
焰星四射,旋風破開火球,但也染上了火焰,其內部不斷旋轉的白蝶也被點燃,從空中四散落下。
秦旸探手接住一只正在燃燒的白蝶,拿到眼前,“紙蝶?”
這無數白蝶赫然是以雪白硬紙折成的紙蝶,看似宛然如生,精巧至極,實則是紙造的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