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和尚本來想用降魔杵度化他家三人,卻陰錯陽差中促使他們犯下更多的殺孽?”
白素貞聽許宣講完如意夫人等人的故事,問道。
許宣輕笑一聲,手放在降魔杵上,道:
“娘子,你還是太善良了。”
白素貞道:
“相公的意思是——”
“若要降妖除魔,直接將三個虎妖除去便是;若是要慈悲為懷,度化虎妖,那多的是辦法,為何要用煉魂之術相逼?
“何況,按如意夫人所說,他們原本沒有害人之心,這和尚要替天行道,替的是哪門子天,行的是哪門子道?”
白素貞聞言若有所思,道:
“相公,你是說,那和尚原本就居心不良?”
許宣道:
“不錯,他的真實目的不是替天行道懲辦三個虎妖,也不是逼如意夫人和小翠夫人吃齋念佛積攢功德。
“他要的正是降魔杵在如意夫人害人的時候救下受害者所產生的功德。”
許宣說到這里,想起前世聽過的釣魚執法,一時有些唏噓。
白素貞點了點頭,道:
“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人一命的功德遠勝于吃齋念佛。
“相公,你是說,那和尚動了歪心思,逼迫如意夫人和小翠夫人主動害人性命,然后在危急關頭的時候救下受害者,以此賺取大量功德。”
許宣點頭:
“不錯。至于那些受害者逃走后會不會遭到如意夫人的追殺,因不涉及功德,這和尚根本不管管,也導致他們最終遭到如意夫人毒手。降魔杵所謂‘救人’,實際根本沒救到任何一人。”
“所以說,真正害人的,不是如意夫人和小翠夫人,而是降魔杵,是將降魔杵放在那里的和尚。”白素貞認真說道。
許宣道:
“是啊,虎妖本不欲害人,反而是打著降妖除魔旗號的所謂正道人士,逼得虎妖去害人。
“他們為了功德,所作所為看似救人,實際上是害人!
“他們心腸歹毒程度,比蛇蝎還更甚一分。”
說到這里,他心中有些明悟。
“相公,你準備怎么做?”白素貞見許宣雖表情淡漠,但眼中怒火中燒,不由擔憂問道。
許宣道:
“我不知這降魔杵究竟是哪個寺廟的法器,更不知這件事情是誰而為。
“不過他們如此費盡心思祭煉降魔杵,降魔杵于他們必然非常重要。”
他以真氣將降魔杵送到柜子上放置,然后繼續說道,
“降魔杵丟了,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必然會找上門來。
“到時候我們出手,將他們擒拿即可。”
白素貞點頭:
“好。”
許宣這時又笑了笑,道:
“他們要‘釣魚執法’,我就‘引蛇出洞’,看誰本事更厲害。”
說到這里,他眼中浮現《三界任務書》,嘴角笑意更濃一分,臉上寒意也更甚一分。
這個秋天,鎮上又下了幾場雨,落木蕭蕭,和著雨鋪滿了整個街道,顯出一分蕭瑟之意。
許宣這一年里在鎮上行醫,因醫術高超,又為和善,于是和鎮里的百姓打成一片。
哪家有喜事都向許宣夫婦送來請柬,請他二人吃酒飲茶,一派和氣融融。
這天鎮東李屠戶嫁女兒,請許宣夫婦吃酒,一直留到大晚上,鬧完洞房后,許宣才得以回家。
許宣雖修為高絕,但此番游戲人間,幾杯酒下肚,并未用真氣抵抗。
于是在回家的路上,他已有幾分微醺之意。
許宣牽著白素貞的手,賞銀河高懸,忽有涼風襲來,他只覺著酒行行滿袂風,暢快至極。
“相公,家中好像來了客人。”等走到自家院落時,白素貞低聲對他說道。
他依舊半醉半醒著,笑道:
“且讓為夫去會會他!”
便與白素貞一道向后院而去。
但見院中狼藉,卻不見任何一人,唯有西廂房外遺落的僧衣,告訴許宣確有不速之客前來。
許宣揮手,招來降魔杵,然后一邊把玩一邊對白素貞說道:
“看來,這‘客人’沒有如愿啊。”
白素貞亦笑。
又過了三天,許宣送走店中最后一個病人時,已到了下午時分。
他伸了個懶腰,優哉游哉半躺在椅上,小憩片刻。
可惜此時天空烏云密布,沒有陽光照在許宣身上,不夠愜意。
這時,一個身穿灰白僧衣的光頭出現在許宣面前,含笑看著他,道:
“居士,我看你印堂發黑,是大兇之兆啊。”
許宣睜開眼,看清這光頭的模樣,笑道:
“大師,我看你頭禿至斯,是有暴斃之兆,我勸你趕緊回去準備后事,或許還來得及。”
和尚聞言不由臉色一沉,道:
“居士可真會說笑。既然居士不領情,那小僧就告退了。”
話落他甩了下寬大的衣袖,轉身而去。
許宣看著他的背影,笑道:
“你之所以有暴斃之兆,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啊!”
和尚愣了下,隨即口誦佛號,正要回頭咒罵許宣,忽然一道閃電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中和尚,將他劈得渾身焦黑。
路過的行人莫不呆若木雞。
許久后才有人反應過來,說道:
“快看,這光頭被雷劈了!”
“走在大路上被雷劈,肯定是做了偷雞摸狗的事情!我呸。”
“不好,這大師多半活不了了,許大夫呢,趕緊送許大夫那兒,或許能救他一命。”
“你傻啊,他是不就在許大夫藥鋪外被劈的嗎?咦,許大夫怎么不救人?”
許宣聽得路上行人的討論,微微一笑,將準備好的黑板取出,掛在店鋪門口:
“本店謝絕小人入內。”
“謝絕小人入內?這什么意思?”有人看見許宣放在門口的黑板,不由驚訝道。
“許大夫不給小人治病…小人常嘰嘰,不給小人治病是很正常的…可是…”
另一人看了眼被劈成焦炭的和尚,道,
“這位大師乃是大空明寺的僧人,許大夫這是不想替他療傷?
“我明白了,許大夫是嫌他小人,不給他看病。嗯,許大夫人品一流,不會看錯人。我呸,臭和尚,道貌岸然,我還以為是什么名門正派,沒想到盡出小人。”
許宣聞言,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