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步惜歡聽后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語氣更淡,“娘子今日生辰,為夫特意來軍中相見,娘子卻在為夫面前維護別的男子,為夫實在傷懷。”
“他在我眼中不是別的男子,而是我的親衛長。”暮青無語。
這醋缸!
醋缸笑了笑,似乎對這解釋還算滿意,酸味兒淡了些。
“你今夜出來,城里可安排妥當了?”暮青知道步惜歡定會安排妥當的,但時局已緊,她有些擔心。
“天亮城門換崗前要回去。”此刻已是三更,水師大營離城中有三十里,算算回城路上的時辰,他與她相聚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左右。一個時辰,不足以慰藉相思,但今日是她的生辰,哪怕只是見一面,他也想來。去年她生辰那時,爹爹亡故,沒人為她過生辰,今年就算朝局再亂,他也不想讓她獨自一人過此生辰。
“今夜如若為夫不來,娘子打算如何度此長夜?”步惜歡笑問。
“睡覺。”暮青答。
“還是如此沒有情趣。”步惜歡笑吟吟瞥了眼軍帳里的行軍床,“為夫還以為娘子會覺得長夜漫漫,把為夫的畫像從箱底兒里拿出來鋪于床榻之上,以慰相思之情呢。”
暮青揚了揚眉,步惜歡不提,她倒真忘了還有一幅他扮尸體的畫像被她收在箱底兒,瞧某人那怨念的語氣,莫非是在控訴她沒把那畫像當回事?
不說此事,暮青還不惱,一提起此事來,她就氣不順!瞧他找那畫師,畫了他的人,難畫他的神,連他的三分神韻也畫不出來,好意思自稱是盛京城里最好的畫師?韆釺哾 暮青心氣兒不順,話里便帶了刀子,冷笑道:“就那幅畫,你連舉都未舉,我鋪了能慰什么相思之情?”
步惜歡一怔,隨即低頭,肩膀聳顫,忍笑忍得辛苦,“好,好!為夫這不是來了?娘子想那般慰藉相思之苦還不容易?來,讓為夫為娘子紓解一番…”
步惜歡說著話便去牽暮青的手,暮青一巴掌拍到他的爪子上,瞪了他一眼。
還來勁了?這兒可是軍營!
手背火辣辣的疼,步惜歡卻將暮青的手握得緊,“走,我們出營。”
都督和親衛長三更時分策馬出營,值守轅門的小將自不敢攔,見兩人揚鞭策馬走得很急,小將以為有緊急軍情,關了營門后就吩咐道:“今夜巡營都打起精神來,咱們勝了驍騎營三回,這時候要防著那幫孫子夜襲。”
巡營的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殺氣騰騰地巡夜了。
斷崖山下,卻有兩人牽著馬在山路上漫步。
步惜歡和暮青都摘了面具,兩人牽馬而行,月光不亮,到了山頂,兩人把韁繩隨手一扔便進了林子。卿卿不會亂跑,至于月殺的戰馬,暮青相信這四周必有隱衛,戰馬自有隱衛看著。
山風徐徐,樹蔭遮月,枝葉將疏淡的月光割得細碎,落在肩頭腳下,如踏著星河而行。兩人牽著手,停下來時已在斷崖邊上,夜色深沉,從崖頂望不見湖面,卻能看見軍營里星火點點,排列如棋,一眼望去蔚為壯觀。兩人立在崖頂,如在九霄之上觀天地星河,沐人間山河之風,心境豁然。
“來,坐。”步惜歡在崖頂尋了棵老樹,將一件披風鋪在了地上,帶著暮青坐下。
盛京六月時節,已是入了夏,夜里山風都是暖的,步惜歡在出營前卻仍然讓暮青披了件薄披風,他自己也拿了一件,路上卻沒披。暮青正疑惑他不披帶著要做何事,就看見他鋪在了樹下。她走過去坐下,果然一點也覺不出地上涼。
老樹樹勢蒼勁,樹枝伸向崖邊,樹冠迎風而盞,枝葉繁盛。兩人并肩坐在樹下,步惜歡盤膝而坐,從袖中拿出只細長的木盒來,木盒里躺著支簪子。
月光疏淡,暮青看不太清,但能看得出是支竹簪。
簪子以竹為形,但似乎沒做好,步惜歡將其取出后便低頭打磨了起來。暮青以為他帶她來山上會說些情話,沒想到他坐到樹下后就不說話了,只低著頭專心打磨發簪。他穿著親衛的衣裳,一身青袍在樹下看著猶如墨色,唯獨梨白的衣袖看著暖人,男子的手清俊修長,珠玉不及,卻因打磨竹簪而覆上一層木屑,被崖風吹遠,又覆上一層…
他們今夜只有一個時辰相伴,他卻用了約莫半個時辰打磨發簪,一言不發,半低著的臉上神情專注。
半個時辰后,他拈著簪子瞧了瞧,一笑。
“給。”遞給她前,他吹了吹上面的木屑,又拿出帕子來仔細擦了擦。
暮青接來時小心翼翼的,她沒有步惜歡那么好的眼力,只能舉起來對著樹冠縫隙里落下的月光瞧了瞧,見這簪子以竹為形,簪頭嵌翠,那翠玉雕以竹葉之形,神似纖巧。而翠玉簪頭之下,簪身烏紫,雕以竹枝之形,打磨得平滑精細,搭眼一瞧,如見一枝烏竹生了翠葉,煞是好看。
暮青不自覺地露出笑意來,心中喜歡。
“頭一回雕,那翠葉實難鑲嵌,費了些時日,簪骨沒來得及打磨好。”步惜歡的聲音傳來時,暮青轉頭看向他,見男子的眸光溫柔如水,月灑在眉宇間,靜若夜湖。
“沒過子時。”暮青笑了笑,不晚,她的生辰還沒過。
步惜歡也笑了笑,目光落在那翠葉上,別樣的懷念,告訴她道:“這翠玉是從母妃的簪子上取下來的。”
暮青愣住,那可是他母妃的遺物…
“那簪子是母妃嫁入王府時的嫁妝,只是女兒氣甚濃,不襯你的風姿。我取下來重新雕了,母妃若是知道,想必不會說不好。”步惜歡看出暮青的顧慮,笑著安撫她。
暮青沒接話,百般滋味在心頭,簪頭的翠玉取自母妃的嫁妝,簪身應是取自大哥王府里烏竹吧?
母妃、大哥,還有他,一支簪子包含了她在世間所有的親人,今日是她的生辰,他給了她最珍視的。
暮青定定望著步惜歡,見他笑了笑,抬手從她的雪冠上將銀簪拔了下來,把翠竹簪子簪入了冠中,道:“嶺南那邊派去查察你的身世的隱衛尚無消息,但愿你在這世間還有親族在。”
暮青抿了抿唇,不說話。
能不能查到都無妨,有他和大哥,她就已經知足了。
“生辰永樂。”步惜歡盤膝坐在樹下,端量著暮青,笑比夏風暖,“愿能歲歲為卿簪首,度百年,至白頭。”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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