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又有幾人上來了,等章同等人都上來以后,暮青便準備演示索降之法,剛要下崖,忽聽遠處傳來馬匹的嘶鳴聲。
馬嘶不止,聲音有些遠,暮青聽著馬聲有些不太對勁,便對章同道:“去看看。”
章同解了綁在腰間的繩索便出了林子,好半天才回來,道:“在半山腰,不知是哪家的馬車翻在山溝里了,里面似乎有人,幾個小廝在抬馬車,瞧那樣子像是抬不出來。”
“走!”章同說完話,暮青已把繩索解了,帶著人便往半山腰去了。
這座山有道一線天的斷崖,崖下是大澤湖,湖光山色,景致甚美,因此山下和半山腰上建有不少田莊,多是盛京城里的官宦人家置辦的,那翻在半山腰的馬車多半是哪個朝臣府上的。
暮青猜得沒錯,只是到了馬車前一問,這些人竟是驍騎營參領府上的。
驍騎營跟水師有過節,但翻倒的馬車底下壓著人,人命當前,暮青下令抬車,章同便帶著人跳進了山溝,與小廝們一起使力抬馬車。
馬的一條后腿被壓在了翻倒的車輪下,暮青跳進山溝解了馬韁,指揮眾人先抬車輪把馬救出來。這馬翻倒在地,不停地試圖站起,小廝們急著救人,拼命去抬車廂,那馬的力氣跟他們擰著使,難怪抬不起來。且那翻倒的車廂被馬踢著,底下之人必定不好受,若不先救馬,人就別想救出來。
暮青指揮,眾人合力抬了車輪,輪子一抬起,那馬就掙扎著站起,受驚跑進了山里。眾人沒空管馬,又合力抬起車廂,從車廂底下拉出一名少女。w.xqqs⑧.coΜ
那少女還有氣兒,只是面額有些許臟污和擦傷,衣裙也被刮破,瞧著甚是狼狽。
小廝們將少女往山路上抬時,少女便醒了過來。
那眸一睜開,水師的少年們便怔住了。
少女的臉有些臟污,那雙眸子卻很干凈,凈若明溪,又若雨后鏡湖,山谷幽蘭,明澈而寧靜。她剛剛死里逃生,眸中竟無懼意,亦無幸意,碧玉年華,卻有看破世事生死的沉靜穩重。
少女由丫鬟扶了起來,她的腿方才被馬車壓住,骨未斷,此時行路卻有不便,卻堅持起身朝暮青等人福身行了禮。
“小女驍騎營參領姚仕江之庶女姚蕙青,多謝都督救命之恩。”
庶女?
暮青淡淡頷首,她對庶女的身份并無偏見,只是覺得這少女似經歷過大喜大悲大風大浪之人,這沉穩的氣度便說是嫡女,也當得起。
“舉手之勞。”暮青話簡,比起人來,她對馬車翻到山溝里的事更感興趣。
這山上田莊多,常走車馬,近來山中無雨,這段山路并無坑洼泥濘之處,也沒有大石,馬車是怎么翻到山溝里去的?
暮青帶著疑惑又下了山溝,她想起方才救人時發現馬車只有三個轱轆,因救人要緊,沒心思細看,再次下了山溝,她順著被車輪壓過的草痕找了五六丈遠,在草坡下找到了那只倒伏著的車轱轆。
一看之下,暮青目光一沉,扯著那轱轆就上了山路。
她把那車轱轆往山路上一放,對走過來的章同等人道:“這車輪是遭人鋸斷的,車軸連接處明顯有鋸齒狀的痕跡,四周鋸進了半寸,馬車在城中行駛時尚不礙事,但出了城后,官道顛簸,山路陡峭,一但上山,馬車的后輪受力重,顛簸之下車輪就容易斷,此事明顯是有人預謀而為。”
章同皺眉,他原本以為是車夫駕馬不慎翻入山溝的,沒想到竟是有人預謀害人?
章同回頭看向姚蕙青,姚蕙青已由丫鬟扶著走了過來,隨她同行的丫鬟和小廝們聽見暮青的話都露出驚色,那丫鬟面含怒意,似是知道是何人所為。
暮青一看丫頭的神色便知此禍起于內宅恩怨,她道:“這鋸齒形狀圓潤,應是圓鋸,兇器很好找,手藝再好的鐵匠也打不出兩把一樣的鋸子來,小姐若想查出是誰所為,只需將府中的鋸子都拿來,與這車輪上的鋸齒形狀合得上的便是兇器。”
姚蕙青聞言淡淡一笑,眸中有了然的神色,并不大驚小怪,似是看慣了,也看淡了,她又朝暮青福了福身,笑道:“小女身子不好,來莊上本就是養病的,如今不慎傷了腿,不過是一起養著罷了。”
暮青聞言心中了然,她既然說是不慎傷了腿,那就是不打算追究了。
既然沒鬧出人命,事主又不追究,暮青也不愿多管閑事,“既如此,那我等就回營了。”
“多謝都督今日相救,小女定修書回府向父親稟明此事,登門拜謝都督。”
“舉手之勞,不必。”暮青還是此話,言罷帶著章同等人便往山上去了。
姚家的馬車毀了,馬也跑了,姚蕙青傷了腿,顯然不能走到莊子上,但這顯然不用暮青操心,姚家的下人自會想辦法。
“你們兩個回莊子里抬頂轎子來!”
“那馬車就先不用管了,小姐的腿傷著了,先把小姐送到莊子里再說,那馬也回頭再找。”
姚蕙青的丫鬟吩咐著事,暮青已帶人走遠了。
到了山頂懸崖邊上,眾人重新系上繩索,暮青演示了索降之法,帶著人一起下了懸崖。救人之事如同一段小插曲,暮青并未放在心上,軍營里練兵如常,只是這日夜里下起了雨。
山中夜涼,雨大山空寂,新月無光,大澤湖對岸的斷崖之上,林深漆黑,不辨山路。
半山腰的山溝里,一匹馬低頭吃著草。
馬匹旁倒著輛殘破的馬車,三只車輪,后方一只車轱轆慢悠悠地轉著,雨聲里吱呀作響,慢如老調,鬼氣森森。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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