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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5章 這太瘋狂

  鄭廣齊晌午前回來了,他查了常去恒王府外宅的京中子弟的名單,結果是沒有衛尉府的人,也沒有衛尉府的親眷。

  對于這結果,鄭廣齊并不意外。

  鄭廣齊任盛京府尹十年,對京中弟子的品性知之頗深,哪家府里都有一兩個不成器的紈绔子弟,唯獨衛尉府里沒有。梁俊品性端正,平生喜好有二,一好武,二好廚,梁夫人的陪嫁里有家酒樓,梁俊閑時會請三五知交品菜舞劍,朝中從未有他流連花街柳巷的傳聞。老衛尉膝在當年宮變時受了傷,梁俊一出仕他便辭了官,而梁俊任衛尉后家風甚嚴,嚴禁族中子弟逛青樓養戲子,違者輕則家法處置,重則逐出宗族!

  如此家風,不該是衛尉府。

  即便拋開私人看法,只從線索上推斷,鄭廣齊也覺得衛尉府也與此案無關。

  兇手不舉,而梁俊膝下育有一子,顯然不符——衛尉府的嫌疑排除。

  兇手輕功頗高,而老衛尉只有梁俊一子,梁家的親戚里也只有一家是武將,如今在上陵郡,無作案時間,其余親戚皆是文官——衛尉府親眷的嫌疑也可排除。

  剩下的就只有管家和護院了,管家不會武藝,護院里輕功好的都成家了,也都可以排除嫌疑。

  “都督,衛尉府顯然與此案無關,下官以為…可否再查查和安堂?兇手必是能拿到藥粉的人,和安堂說此藥只給鏢局,誰知掌柜的有沒有撒謊?亦或者是兩家鏢局里有人偷偷將藥賣了呢?亦或者是和安堂、兩家鏢局、衛尉府里有藥被盜呢?再或者,此藥是從周院判那里流出去的呢?”

  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有可能。”暮青點了點頭,卻問道,“鄭大人能保證半日的時間內將這些兇手獲得藥粉的途徑一一排查清楚嗎?”

  “這下官如何辦得到?”鄭廣齊瞪眼,這也太強人所難了,他試著和暮青講道理,“藥鋪和鏢局都是人來人往之地,且來往之人魚龍混雜,查起來難度很大,再加上衛尉府和院判府,府衙里的捕快就是人人生著四條腿,半日也查不完!都督,下官需要時間!”

  “可我沒有時間。”暮青攤手,她傍晚就要回營,練兵不可耽誤。

  “那、那可如何是好?總不能看著兇手再殺人吧?”

  “你說對了。”

  “啊?”鄭廣齊瞠目,覺得這話真不像是從暮青嘴里說出來的。

  “府衙里可有城中的地圖?”暮青忽然問,“內外城街市的地圖。”

  鄭廣齊雖不知暮青要地圖有何用,但還是忙去找來了。

  兩張地圖在堂案上鋪開,暮青坐了盛京府尹的椅子,巫瑾和鄭廣齊立在她左右,與她一同低頭看圖。兩張地圖皆是平面的,可見內外城門矗立,街巷縱橫交錯,圖上只繪了東南西北四方城區及街巷名字,別的一概不見,標尺街距更不可考。

  暮青不期待這兩張地圖的精確性,只要有街巷名字,看得清走向即可。隨即,她執筆而畫,“這四起案子,前三起在外城,案發的巷子是這條、這條、這條…”

  “都督!”鄭廣齊的聲音陡然拔高。

  “嗯?”暮青抬頭。

  “此乃我朝兵曹老職方大人親手所繪,甚是難得!”鄭廣齊看著那被圈了三道圈的古城圖,一臉痛心疾首。

  “哦。”暮青看了鄭廣齊一眼,低頭,落筆,“那三家青樓分別在這里、這里、這里…”

  鄭廣齊直覺得心病要犯,追悔莫及。這內外城圖乃是兵曹職方司郎中方老大人所繪,老大人在繪制輿圖上有長才,曾奉旨在各州縣巡察繪制了大興九州的輿圖,圖上山峰、江流、城垣壁壘、駐軍官邸、樓臺關隘皆可詳見,而盛京城里的地圖則繪制了三份,一份在宮里,一份在兵曹,一份在盛京府。如今老大人已故,這些地圖再難重繪!他知道都督要地圖必是想到了查案之法,因此才找來了這幅,但若知到他會在圖上亂畫,他一定找幅尋常的來!

  “要破殺人案,先要了解五個地點——被害人最后一次被看見的地方、初始接觸地、初始攻擊地、殺人地點和尸體發現地。而在此系列案中,這五個地點都集中在青樓和街巷。青樓是一等青樓,街巷是東南走向。外城只這三家一等青樓,而東南走向的街巷還有這條、這條、這條…”暮青換了支筆,蘸著朱墨將圖上東南走向的街巷悉數描紅,隨即又要來丹青。

  “兇手在殺人拋尸地點作案,作案過程需要時間的,必不可能選擇有城守巡邏的主街,分析這四起案子的地點便知,兇手選擇的都是偏僻的巷子。因此,街道可排除,只留巷子。”暮青說話時執筆蘸著丹青,在畫好的紅色街巷上挑出主道和街市來打了大大的藍叉。

  鄭廣齊看她畫得不亦樂乎,心頭仿佛有血在淌,不由不忍再看。

  就在他不忍看的時候,暮青把外城的地圖挪去一邊,拖過內城的地圖來,以同樣的方法圈圈涂涂打叉叉,而且叉子打得更大,“內城的城東為皇宮和官邸,青樓女子不可能被送來此處——排除!朝臣各府多在城北,淫樂之事多在外宅——排除!城南和城東兩片區域里除了外宅就是街市,而內城的街市不同于外城,多為街道,巷子不多——排除街道、排除非東南走向的巷子,剩下的就這么幾條!”

  畫好之后,暮青將兩張地圖一攤,只見描紅的巷子一目了然,還真沒剩幾條!

  鄭廣齊兩眼發直,巫瑾眸中隱見熠熠之輝,除了醫道,他竟然還可以對其他事興致高昂。

  “這是系列殺人案,兇手有縱樂動機,典型的色欲型殺手,沉溺于虐待、嗜人血肉或戀尸癖,且侵害目標皆是處子之身的青樓女子。所以,盛京府接下來要做的事便是嚴令楚香樓、憐春閣、伊花館和玉春樓,賣出的雛倌兒必須報告官府。而府衙要做的便是知道人要被送往何處,再對照這兩張地圖,看看途中會不會經過東南走向的巷子,經過的是哪一條,然后就不用我說了吧?”

  鄭廣齊忙不迭地點頭,原本以為查案遇挫,此刻又激動了起來,“都督有此緝兇之法,何不早說?”

  暮青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問:“我問你,關聯作案地點,分析作案地圖,根據嫌犯的行為規律縮小和估計下一次作案的地點,你從此法里看到了什么?”

  鄭廣齊一見暮青的臉色便心頭一跳,知道自己又觸這活閻王的霉頭了,但一時不知錯在何處,只能硬著頭皮道:“自然是緝兇之法。”

  “錯!此法中的重點在于‘下一次作案’!下一次作案就代表著下一個受害者,代表著下一個人可能會在被兇手殘忍地殺害。此法是官府和兇手以一人之性命為誘餌的博弈,假如官府輸了,結果就會是一條人命被害。鄭大人身為一方父母官,看重的不該僅僅是緝兇之法,而更應看重你治下百姓的性命。盛京府日后再遇疑難大案,若用此法必須要在迫不得已之時,不可視之為上策!”

  她回城兩日,若用常規查案之法能查出兇手并將其緝捕到案,自不用動用此法。奈何連環大案,她接手時已是第四起,線索最多的第一起案子現場已被破壞,兩日的查案時間終究太短,迫不得已,才用此法。

  “是是,下官受教。”鄭廣齊伏低認錯,抬袖擦了擦額頭上汗,這春日時節,他竟出了一身的汗,“不過,有一事…下官有些憂心。”

  “何事?”

  “倘若下官嚴令四家青樓日后賣出的雛倌兒必須報告官府,兇手會不會得知此事?若是他得知之后藏起來不敢再作案,亦或者換一類人殺,那豈不是…”鄭廣齊看向暮青,他跟在暮青身邊查過幾件案子了,已經摸索出了與她相處之道,那就是——管她如何毒舌,我自厚著臉皮!只要莫擺官威,亦不在乎顏面,不懂之處就直言請教,必能有所收獲。

  果然,上一刻她還沉著臉,這一刻便解釋道:“這不可能。這兇手是縱樂型的殺手,有收集癖,也就是犯案有癮,他殺人是為了體會快感,所以就算知道有險,也會忍不住再犯案。而他收集的是守宮砂和處子之血,所以他就是想換一類人殺,也沒有作案的條件,夜里出門的多是青樓女子。且他藝高人膽大,他身上有迷暈人的藥粉,即便知道有官府的埋伏,他也不懼。如果他在官府布下的天羅地網里犯案,我想他會更興奮!”

  鄭廣齊本來只擔心會打草驚蛇,聽見這話頓時更加興奮不起來了,“是啊,兇手身上帶有藥粉,萬一下官的人也被他給迷暈了,那豈不是抓不到他?”

  “要的就是你的人被迷暈!”暮青卻一語驚人。

  “啊?”鄭廣齊張著嘴,以為自己聽錯了。

  暮青向他一招手,讓他附耳過來,在他耳邊一番嘀咕。

  鄭廣齊越聽越心驚,“這、這…”

  這太瘋狂了!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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