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府,偏院 鳳無憂剛推開虛掩著的門扉,恰巧撞見追風、青鸞二人正在榻上酣戰正歡。
追風反應極快,他尤為敏捷地翻身下榻,反手扯過薄衾,替青鸞蓋上。
鳳無憂忙不迭地捂著雙眼,退出了門外,“爺什么都沒看見,你們繼續。”
“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樣。”
青鸞面色緋紅,連聲道:“小姐,你可以陪陪青鸞么?”
“改日,改日爺一定陪你...”
鳳無憂尷尬地看向追風,“抱歉。爺這就走。”
追風瞅著灰蒙蒙的天色,心下腹誹著,鳳無憂一定是同君墨染鬧別扭,才會在此時此刻破門而入。
沉吟片刻之后,他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王妃莫急著走。屬下先去看看王有何吩咐。”
“也好。”
鳳無憂微微頷首,待追風輕輕關上門扉,她轉眼便上了青鸞的榻,輕摟著青鸞,一言不發。
“小姐,你怎么了?”
“爺只是有些郁悶,攝政王明明待爺極好,可不知為何,我們總是有吵不完的架。爺覺得累得慌。”
青鸞瞬間會意,她柔聲勸慰著鳳無憂,“青鸞覺得,姑爺待你真真是頂好的。你們之間哪里算得上吵架?從來不會挑對方的刺兒,從來都舍不得傷到對方。你們明明深愛著對方,只是表達的方式略有不同,僅此而已。”
“是么?”
許是當局者迷,很多鳳無憂未注意到的細節,青鸞卻看得真真切切。
青鸞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說道:“姑爺因為你的緣故,變得愈發溫柔。你也因姑爺的深情,慢慢敞開心扉。你們兩人,明明就是在互相救贖,互相依靠。在青鸞眼中,你們分明就是神仙眷侶。”
經青鸞這么一說,鳳無憂亦覺得,她和君墨染之間,根本不存在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們只需要稍微改變一下溝通方式,一切便會變得水到渠成。
鳳無憂豁然開朗,她正欲掀開被衾翻身下榻,找君墨染說清楚,才覺青鸞身上,并無蔽體之衣。
青鸞:“…”
她忙不迭地扯過薄衾,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
“小姐,你能不能別直勾勾地盯著青鸞看?”
“青鸞,你吃什么長大的?爺羨慕死了。”
鳳無憂收回眼神,垂眸看著自己并不是那么明顯的曲線,郁猝萬分。
青鸞失笑,“小姐,這有這么重要么?”
“自然重要。攝政王他愣是不肯夸爺一句‘波濤洶涌’。”
青鸞聽得一陣面紅耳赤,她壓低了聲,安慰著鳳無憂,“小姐,你中毒多年,身體自然會受到影響。過段時間,定會更好。”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鳳無憂嘆了口氣,輕聲囁嚅道:“追風真是有福氣。爺若是男人,也喜歡你這樣的。”
“青鸞并不這么想。青鸞總覺得,自己配不上追風。”
“傻丫頭,根本沒有什么配不配得上。只要是兩情相悅,何必在乎其他?”
青鸞紅了眼眶,悶聲言之,“就連我自己都覺得這副身體,臟得要命。我不想委屈他。”
“爺能明白你的心情,如果是爺,也一定會很難過。可是,事已至此,你務必為了愛你的人,勇敢地走出陰霾。與其讓往后余生都籠罩在陰影之中,不若試著放下過去。”
鳳無憂如是說著,轉而將神算醫館的賬房鑰匙鄭重其事地轉交給了青鸞,“爺的一份心意,務必收下。就當做是你與追風的新婚賀禮。”
“這怎么行?”
青鸞淚眼汪汪,她一直知道,鳳無憂待她極好。
卻從未料到,鳳無憂竟舍得將自己親手創辦的神算醫館贈予她。
鳳無憂瞅著梨花帶雨的青鸞,鄭重其事地道:“爺希望你能收獲幸福。你可知,得一人心,有多不容易?過去二十多年間,爺直至身死的那一瞬,都未遇上一個愿意真心相待之人。”
聞言,青鸞并未顯得十分訝異。
事實上,她早就發覺鳳無憂被換了芯。
數月前的花燈節上,她之所以默不作聲地放了盞無字天燈,正是為了鳳無憂這副身軀的原主。
不過,她更喜歡現在的鳳無憂。
更真實,也更有人情味兒。
“小哭包,快些歇息。爺這就去找攝政王,為爺之前的任性,向他負荊請罪。”
鳳無憂如是說著,頗為歡快地翻身下榻。
“負荊請罪”并不代表她真的犯了錯。
不過,這足以證明,她已經學會了讓步。
鳳無憂前腳剛跨出偏院,北堂龍霆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天而降。
“老頭兒,你干嘛板著張臉?攝政王他打你了?”
鳳無憂伸手,輕輕地掐著北堂龍霆黝黑的臉頰。
北堂龍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旋即將藏于袖中的冊子交至鳳無憂手中,“你且看看,畫冊上的人,是不是你?”
“這是?”
鳳無憂不明所以,粗略地翻了幾頁,眸色愈深。
北堂龍霆特特解釋道:“父王沒其他意思,就是想跟你提個醒。這本畫冊絕非原稿,父王既能弄到手,想必,攝政王那里也有一份。你還是想想,該怎么向他解釋罷。”
“畫中人,確實是爺。”
鳳無憂頗為頭疼地看向這本不堪入目的畫冊,氣憤言之,“定是北堂璃音趁爺昏迷之際畫下的。”
“可畫中之人,明明是百里河澤。”
“不會是百里河澤。”
這一點,鳳無憂十分確定。
倒不是相信百里河澤的人品,而是因為,百里河澤的潔癖十分嚴重。
他最膈應的,就是她腹中狗蛋。
故而,他絕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輕薄她。
北堂龍霆一想到自己養了一十七載的女兒,竟這么傷害他最最珍愛的親閨女,心中五味雜陳。
他原不想動手傷害北堂璃音。
但就目前的形勢來看,只要她存活一日,就會是一個巨大的隱患,隨時都有引爆的可能。
時至今日,他只得痛下決心,親手誅殺他曾捧在手心里寵愛著的北堂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