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河澤言之鑿鑿,“宸王,你身為群芳卉的主事,豈能任由歹人向郡主下藥?難道不應該先找出真兇,還她一個公道?”
即墨子宸一時語塞,恨不得命人將百里河澤清理出場。
只可惜,百里河澤在東臨的聲望遠高于他,他縱有親王之位,也沒法動他分毫。
鳳無憂見狀,淡漠言之,“國師有何高見?”
百里河澤揚唇淺笑,觸及到鳳無憂眸中的怒意,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清查場上所有參會女子,務必將真兇緝拿歸案。”百里河澤一字一頓,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她犀銳的目光。
“何須這么麻煩?”
鳳無憂唇齒含笑,旋即輕攫住君拂的下顎,沉聲道,“還請郡主仔細回憶,你登臺前,接觸過哪些人?”
“榮翠,葉俏,你,還有...北堂璃音。”君拂訥訥言之。
“國師,郡主已然將嫌疑鎖定至四人身上,你還打算大動干戈,清查臺上所有人?”
百里河澤曜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怎么也沒想過,鳳無憂竟大咧咧地將自己列入嫌疑人當中。
沉吟片刻之后,百里河澤清冷言之,“大可不必。”
“諸位可有興致,聽我將真相一一道來?”
“有!”
即墨子宸連連頷首,高聲應著。
隨后,四方看客亦出聲附和著,紛紛以看好戲的神態,眸光湛湛地盯著戲臺上神色各異的絕色佳人。
鳳無憂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分析道,“榮翠乃君拂郡主的貼身丫鬟,照理說,是最有機會向郡主下手之人。可問題是,她向郡主下手,既不可能得到任何好處,甚至會因為護主不利,被當場杖斃。”
榮翠聞言,篩糠般點著腦袋,急聲道,“奴婢冤枉!還請姑娘還奴婢一個公道!”
事實上,鳳無憂僅需催眠北堂璃音,便可誘她說出真相。
只是,北堂璃音有北堂龍霆為她撐腰,她不論犯下多大的錯,都不會受到實質性的懲罰。
正是深諳北堂龍霆護短的性子,鳳無憂才決定換個方式,打個她措手不及。
停頓片刻,鳳無憂又看向一旁氣得面紅耳赤的葉俏,她沉聲道,“葉俏的嫌疑,比榮翠還低。幕場之中,葉俏為替我打抱不平,直接同君拂郡主扭打作一團。她縱是再看不慣君拂,也不會傻到當著眾人的面同君拂郡主起爭執后,又暗戳戳地向她下藥。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葉俏連連頷首,“就是!更重要的一點是,本公主情系東臨攝政王,無論如何,都不會對攝政王的胞妹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至于在幕場中,動了君拂郡主,純粹是站在兄嫂的立場上,欲打醒恃寵而驕的君拂郡主,僅此而已。”
鳳無憂滿頭黑線,她忿忿然地壓低了聲兒,特特警告著葉俏,“別扯遠了!”
葉俏攤了攤手,一副胸懷坦蕩的模樣,“本公主說的全是事實。”
四方看客見狀,不由得感慨西越這過于豪放的民風,嬌養出來的公主,竟如此放浪形骸!
君墨染聽聞葉俏以君拂“兄嫂”自居,面色黢黑,冷聲辯駁道,“本王身心皆有所屬。切莫毀了本王清譽,不然本王無法同意中人交代。”
鳳無憂狂抽著嘴角,她怎么覺得,君墨染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出言撩撥她!
不過,聽聞君墨染稱她為“意中人”,鳳無憂心下還是生出了幾分竊喜。
好在,此刻的她有鮫紗遮面,紅了臉,旁人也發現不了。
葉俏癟了癟嘴,定定地看向戲臺下不茍言笑,不怒而威的君墨染。
即墨子宸見色起意,順手將她攬入懷中,“天涯何處無芳草?臭妹妹,怎么就這么固執呢?”
鳳無憂懶得理會慣愛拈花惹草的即墨子宸,又命人取上君拂用過的茶盞,果盤。
她緩步行至北堂璃音跟前,淺笑道,“眼下,只剩你我二人尚未洗刷嫌疑。”
北堂璃音猜不透鳳無憂究竟要對她做些什么,略略心慌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若是膽敢污蔑本宮,父王定不會輕饒你。”
“茶盞,果盤二選一。”鳳無憂直截了當地打斷了北堂璃音。
“做什么?本宮行得正,坐得端,為何要選?”
“璃音公主心虛什么?我又沒讓你當著四方看客的面,吃光盤中糕點,喝光杯中茶水。”
北堂璃音語塞,面色更加不好看,她咬牙切齒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別在本宮面前耍手段,本宮不怕。”
鳳無憂倏地湊至她跟前,附耳低語道,“北堂璃音,你若是不怕,又怎會千方百計地欲置我于死地?當初,你設計構陷我,就是因著得知了我的女兒身吧?”
“你在說什么,本宮聽不懂。”北堂璃音矢口否認道,攏于袖中的手卻因恐懼而瑟瑟發顫。
“北堂璃音,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容不下我的原因?”
“你可有證據?”
“我就是鐵證,不是么?”
之前,鳳無憂一直想不明白,北堂璃音為何要千方百計地置她于死地。
直到今夜,她發現北堂璃音早就得知她是女人,才恍然大悟。
仔細一想,她和北堂璃音年齡相仿,均生在春日,生辰似乎也只差了一天。
而她娘邱如水,原是北璃先后凌素素的洗腳婢,同凌素素關系尤為親厚。
所有的線索串在一起,真相呼之欲出。
照此說來,她和北堂璃音的身份,極有可能從一開始就被人蓄意調換。
而調換她們身份之人,除卻邱如水,她實在想不到其他人。
一來,深得凌素素信任的邱如水,可自由出入北璃王宮。
再者,邱如水讓她女扮男裝多年,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只可惜,這副身子的原主,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只死心塌地地為邱如水掙得半世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