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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墨染閣。
君墨染斜臥于鎏金軟榻上,長發如墨散落在天青色銀絲緞繡被衾上。
他雙眸緊閉,刀刻般立體的五官散發著冰冷的氣場,薄唇微抿。
從子時到寅時,整整兩個時辰,他一直維持著一個姿態,難以入眠。
窗外雨淋淋,不知鳳無憂在何處避雨?
她性子囂張狂妄,若狂莽壯漢般不拘小節。
可她的身子骨,太過纖細,怕是受不得狂風驟雨。
寅時末,君墨染倏然起身,冷睨了眼泛著冷白光面的墻壁,忽然憶起鳳無憂被他釘在墻上時的情景。
略顯英氣的眉,燦若辰星的桃花眼,高挺小巧的鼻,厚薄適中引人遐想的唇,若脂玉般細膩光潔的肌膚…
暗夜中,君墨染腦海中不斷涌現出鳳無憂的一顰一笑。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瀕臨失控,君墨染暗忖著,得加快進程,徹徹底底馴服這小東西!
不然,她不在的日日夜夜,他心里總覺沒著沒落,堵得慌。
辰時將至之際,君墨染已然起身,立于窗前,心不在焉地望向門外的羊腸小道。
鐵著哈欠從窗外經過,忽見君墨染鬼魅般立于窗前,衣冠楚楚,神情肅穆,雙腿一軟,“咚”地一聲磕在地上。
“王,您睡不著么?”
“什么時辰了?”
“辰時初刻。”鐵手揉了揉眼,恭聲答道。
“進屋。”
君墨染掃了眼一臉懵的鐵手,淡淡言之。
他原想讓鐵手陪他下盤棋,與其苦苦等待,不若尋些事做。
鐵手緊張地咽了口口水,扭扭捏捏半天不敢進屋,“王,您不上朝么?”
“不。”
鐵手一聽,急了眼,深怕君墨染色心一起,將他按在榻上一頓操作。
昨兒個,追風和司命還在繪聲繪色地說著君墨染心疾復發后,將鳳無憂虐得慘叫連連。
想不到,今兒個,竟輪到自己了。
鐵手哭喪著臉,癟著嘴小聲嘀咕道,“王,屬下這就進屋。您可千萬要輕些,屬下怕疼。”
君墨染無語地望向嚇得雙腿發顫的鐵手,愈發覺得他不靠譜。
“陪本王下棋。”
“啊?”
鐵手本抱著必死的決心,結果君墨染輕飄飄來了一句陪他下棋,總算活絡了過來,殷勤地應著,“遵命。”
二人端坐于棋盤前,君墨染單手執棋,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王者之氣。
他隨意地落下一子,漫不經心地問道,“北璃一行,可有收獲?”
鐵手濃眉緊擰,一邊思忖著該如何破局,一邊心直口快地答著,“收獲頗豐。就是不知,王有沒有興趣聽屬下從頭說起。”
“說來聽聽。”
鐵手清了清嗓子,將他在北璃所探得的消息娓娓道來。
“鳳小將軍生母邱如水,原是北璃王后凌素素的洗腳婢。傳聞,十八年前,鳳小將軍生父鳳之麟于宮宴上一眼相中了王后的洗腳婢邱如水,當即向王后要了人,將之帶回將軍府,給了她一個名分。不過,奇怪的是,邱如水并不得寵。直到四年前鳳小將軍鋒芒畢露,在北璃和西越的幾場戰役中,勇破敵軍,鳳之麟才將邱如水抬為平妻。”
這些細枝末節之事,君墨染早已調查清楚。
他并不關心鳳無憂的身世,只想知道她的過去。
鐵手緩了一口氣,繼而說道,“當下,北璃百姓皆將鳳小將軍當成了輕薄璃音公主的淫賊,舉國上下罵聲一片。只是,屬下探知的真相,卻與坊間流傳的謠言大相徑庭。”
“說。”
“聽北璃營帳中鳳小將軍的部下親口所述,鳳小將軍嚴謹自律,為人正直,絕對不可能以下犯上,輕薄北堂璃音。出事當晚,鳳無憂并未命人綁架璃音公主。事實上,是北堂璃音扮成小廝,混入軍營之中,對鳳小將軍投懷送抱。不巧的是,這一幕恰巧被北璃王親眼目睹。北堂璃音為了自身名節,反口污蔑鳳小將軍,一口咬定是鳳小將軍將她綁到營帳之中,意圖行不軌之事。”
君墨染劍眉微蹙,冷聲道,“派人深入北璃王宮,廢了北堂璃音雙足。”
“王,北璃王的實力不容小覷。在北璃國土上對北堂璃音動手,恐有被發現的風險。”
“那又如何?”
君墨染落下一子,迅速結束了殘局。
他聲色狂拽,孤傲,全然未將叱咤一方的北堂龍霆看在眼里。
“遵命。”
鐵手見君墨染態度如此堅決,便不再多話。
正欲起身之際,鐵手忽而想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沉聲道,“王,北璃坊間還流傳著鳳小將軍的風流韻事,屬下不知當不當說。”
“說。”
“照理說,北堂璃音既與鳳小將軍交惡,凌松柏作為北堂璃音的嫡親舅舅,應當堅定維護北堂璃音才對。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凌松柏卻于近日公然在朝堂上為鳳小將軍平反,態度尤為堅決。”
“三日內,查清北堂璃音。”
鐵手躬身應道,“是。”
君墨染暗忖,北堂璃音對鳳無憂下手一事甚是蹊蹺,這之中興許還有隱情。
倘若,北堂璃音真心喜歡鳳無憂,斷不會如此冒進闖入營帳中投懷送抱。
她此舉,更像是蓄意嫁禍鳳無憂。
再者,世人皆知北璃右相凌松柏和北璃王一個德性,極其護短。
依照目前的形勢看,凌松柏公然在朝堂上聲援鳳無憂,確實奇怪。
片刻之后,君墨染回過神,緩聲道,“這就是你所謂的風流韻事?”
鐵手搖了搖頭,“屬下還聽過一個傳聞,說是凌松柏嫡子凌天齊,思慕鳳小將軍多時。”
“凌天齊?”
君墨染只覺腦殼隱隱作痛。
近年來,他習慣了用殺戮解決爭端,許久未聽過這些家長里短,細枝末節之事。
“據說,鳳小將軍時常同凌天齊一道喝茶品茗,關系甚是融洽。”
君墨染聞言,心中好似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掌揮下,棋子散落一地,棋盤粉碎成渣。
鐵手見狀,惶恐地看著面色冷沉的君墨染,支支吾吾道,“王,屬下知錯。從今往后,定苦練棋藝!”
屋外,追風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下腹誹著鐵手當真是個不開竅的呆子。君墨染分明是在吃凌天齊的醋,鐵手竟傻乎乎地以為自己棋藝太差惹怒了他。
待鐵手誠惶誠恐退出內室,君墨染冷睨了一眼立于門口巋然不動的追風,心中燥火頓起。
他冷聲問道,“什么時辰了?”
追風看了眼天色,審慎答之,“辰時末刻。”
豈有此理!
鳳無憂足足遲到了一個時辰,至今未見其人影,真真是膽大妄為。
君墨染郁猝至極,抬眸間,恰巧對上咧嘴傻笑的追風,厲聲冷斥,“本王花重金聘人教你作詩。你倒好,都什么時辰了,還不去找他?”
追風摸了摸鼻子,小聲囁嚅著,“屬下今晨已去尋過鳳小將軍。只是,他剛花了五十萬兩買下醉柳軒后門一座兇宅,正忙著打理宅院。”
君墨染未料到鳳無憂這么快就買下了宅院。
醉柳軒所處的那條街,乃京都中地價最為昂貴之地。
說是寸土黃金,毫不過分。
不過,鳳無憂的眼光毒得很,一眼便挑中鬧市中一塊最為便宜的地皮。
那座兇宅本為富甲一方的商賈所有。遺憾的是,商賈一家老小三十二條人命,均命喪于仇家手中。
自那之后,兇宅便空了下來,無人敢買,均嫌晦氣。
追風由衷地感嘆道,“鳳小將軍的眼光,當真不錯。”
“不省心的東西!家宅竟買在醉柳軒后門,方便逛窯子?”
追風聞言,識趣地噤了聲。
可君墨染郁氣難紓,始終揪著追風不放,“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鳳無憂行為放浪,你理應嚴加約束他,怎可放縱他胡作非為?”
追風默默汗顏,他心下腹誹著,連君墨染都拿鳳無憂沒轍,他哪里敢管她?
再者,君墨染那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委實引人遐想。
他若是喚鳳無憂為“爹”,又該如何稱呼君墨染?
難不成,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