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足協現在對我到底是個什么安排？這十二強賽可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到底是帶隊打呢，還是不打？”
施無垠在國家隊領隊的辦公室外堵住了洪仁杰，開門見山，單刀直入，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呃…”洪仁杰也沒想到施無垠如此干脆，他本來想打打太極拳的，看見施無垠這個樣子，估計也是打不出來。于是他只能實話實說：“老實說，上面現在也在猶豫呢…”
“怕不讓我帶隊結果沒人接任，讓我帶隊又怕我把球隊帶溝里去？”施無垠就站在洪仁杰面前，擋住他的去路，眼睛直視著對方，一副“你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會不讓你走”的架勢。
也不怪他這么做，畢竟距離十二強賽越來越近，眼看著國家隊就要重新召集球員進行訓練備戰。足協卻沒有給他任何指示，接下來該怎么辦，他一頭霧水。
總不能繼續這么渾渾噩噩下去吧？
他之前趁著國家隊沒有比賽的日子，和李志飛兩個人在國內飛來飛去的，考察球員狀態，進行戰術分析和訓練計劃安排。
但這些都是紙上談兵。到最后如果落不了地，便毫無意義。
“老洪，我不是給自己要個名分，也不是要待遇。我今天來找你，是事情真的沒辦法拖下去了，不給我一個說法，我怎么帶隊？國家隊召哪些人不召哪些人，我說了算不算？是不是讓我什么都不干，就順其自然在這個國家隊主教練位置上等著，等到足協找好新任主教練我再把辦公室騰給他？”
“小施你先別急，我懂你的意思。但我沒騙你，是真的足協在猶豫呢…我也不瞞你，他們現在是真沒找到合適的人選，所以就想…讓你先帶隊打著十二強賽，湊合著…”
施無垠瞪大眼睛：“堂堂國家隊沖擊世界杯，可以湊合著？”
“呃…”洪仁杰被懟的無言以對。
“老洪，你也別給我說那些有的沒了的，足協這不是沒找到合適的繼任者嗎？我愿意做這個繼任者，我也可以寫軍令狀，要是世界杯沒出現，我負刑事責任…”
洪仁杰嚇得連忙擺手：“沒必要，小施，沒必要啊…咱們國家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沒有帶領國家隊打進世界杯就要進監獄啊。足協確實也在考慮讓你一直帶隊打完十二強賽…”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然后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對施無垠說：“但內部意見不統一…所以就有些僵了。”
“那也不能一直這么僵下去啊，總得拿出個說法來。要讓我做個救火隊員也行，但要給我相應權力吧？救火隊員你不給他水槍怎么救火？如果足協同意我對國家隊現在有人員進行調整，我就沒意見了。我之前不是針對這個事情打了報告嗎？”施無垠問。
“你那個報告啊…”洪仁杰愁的只嘬牙花子。“按你說的，好幾個國家隊的老隊員都得被清除出隊，這關頭影響不太好…”
“所以咱們出不了線，影響就好了？”
“不是這么說的。要是清除出隊，同樣沒出線呢？”
“我來負責！”
洪仁杰搖頭：“你負不起這個責，小施。”
“那你們找個能負責的人干，我不干了。”施無垠說完轉身就走。
洪仁杰連忙又把他拉住：“誒，小施，有話咱們好好說…你不要這樣嘛。”
“那我還能怎么樣，老洪？你是知道我的，我是真心為咱們國足好，我是真心希望咱們能夠去一次世界杯。我和老李這幾個月做了那么工作，四處考察球員，研究對手的戰術…我是為我自己的私利嗎？我說句不好聽的，老洪。就足協給我的那點國家隊工資，還不如俱樂部請我去執教的年薪呢。我為什么愿意來國家隊？還不是因為看到胡萊他們，這些年輕人，他們是有希望的，他們不應該錯過世界杯的機會！”
施無垠越說越激動，他掙開洪仁杰的手。
“換血會引起動蕩，我當然知道。但不換血只有死路一條！為了國家隊的利益和未來，幾個老隊員的名聲算什么？趙康明當年挨得罵少了嗎？名聲都臭成啥樣了？人家被打趴下了嗎？沒有，現在什么成就？整個閃星都快成中國年輕球員的圣地了！那幾個老隊員難道能比趙康明更委屈？我說難聽點，他們早就應該退出國家隊的，賴著不走是幾個意思？不就是沖著國腳的身份能夠幫他們向俱樂部多要點薪水嗎？國腳一年一千萬，非國腳一年五百萬，差了一倍。可他們不能因為個人私欲就拖累國家隊！他們一年賺的錢都夠普通人好幾輩子了，做人不能這么貪吧？少賺幾百萬就還不起車貸房貸了？少賺幾百萬家里就揭不開鍋了？”
洪仁杰見施無垠是真的火氣上來了，只能連連點頭：“是是是，你說得對…”
“再說了，換血決定是我做的，哪些人該被清除出球隊，也是我給的名單。足協要有什么擔心顧忌，把責任全都推給我就是了。哪怕找媒體來黑我都無所謂。只要給我選人用人的權力，讓我重組國家隊，外面怎么罵我都無所謂。大不了，帶完這屆國家隊，我不在國內混了唄，老子去歐洲進修去！”
“沒那么嚴重，沒那么嚴重…”洪仁杰不斷擺手。
“我說真的，老洪。你們怕得罪惡人。我施無垠不怕，盡管往我背上甩鍋，惡人我來做。只要能讓我帶隊打完十二強賽。哪怕就算真的進不去世界杯，只要能讓這些年輕球員經歷過十二強賽的鍛煉，積累經驗，下一個四年，他們成熟起來之后，咱們國家隊未必就沒有希望去世界杯。胡萊現在在英超踢的多好啊！但羅凱、陳星佚他們卻只能在國內，他們要是也能去歐洲的話，到時候咱們國家隊該是什么樣子？老洪，當初我是國奧隊主教練的時候，說我要給中國足球栽樹，我把樹苗們都栽活了，親手交到你們手上，結果這些小樹你們愣是擱著不用…那我這個國奧隊主教練做來干什么的？”
洪仁杰抬起雙手，示意施無垠別說了：“小施，你別說了。我都知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的真誠我也絕對不懷疑…這樣吧，我今天就去找上面，無論如何今天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然后他果然連自己的辦公室都不進了，轉身就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當施無垠回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李志飛在他推門而入的瞬間就竄到他跟前，迫不及待地問：“怎么樣，怎么樣？”
“他答應幫我去找領導談一談了。反正我把我的要求都說清楚了，要是真不同意，那我就辭職走人。”施無垠繞過李志飛，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背黑鍋我無所謂的，但總得讓我做事情。要是讓我純背黑鍋，那我也不傻。”
“對對對，沒人是傻子。”李志飛笑嘻嘻地轉身湊過來，將半邊屁股坐在辦公桌上，“咱們在這里干耗著也沒啥意思。那你覺得這次有幾成把握？”
施無垠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去猜測上面的意思，反正咱們就等消息，答應我的建議咱就干，不答應咱們就一拍兩散。到時候老李你還是回家給嫂子洗碗去？”
“要不然還能…誰要洗碗了？！”李志飛突然瞪大眼睛看著施無垠。
施無垠哈哈大笑起來，然后安慰李志飛：“沒事兒，老李。我擱家還洗衣服呢。”
“手搓？”
“那哪兒能呢！當然是扔洗衣機啊！”
“那你也好意思說你洗衣服？”
“把臟衣服扔洗衣機里，和把洗好的衣服從洗衣機里拿出來晾曬上，我也一樣是付出了勞動的，不算洗衣服嗎？”
“算個屁！”李志飛沒好氣地說。
“別生氣嘛，老李。我的意思是建議你買個洗碗機，那洗碗不就變得和我洗衣服一樣了嗎？”
他們就這么習慣性地斗著嘴，直到施無垠的手機鈴聲毫無征兆地突然響起。
兩人同時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看去。
來電人：
老洪。
他們倆又同時收回目光，互相對視一眼。
接啊！
李志飛用眼神示意施無垠。
施無垠卻似乎因為老洪這么快就打電話來，而有些生疑，皺起眉頭，不太敢接。
旁邊的李志飛急了，他把手掌懸在施無垠的手機上方，待屏幕上面出現了一個手掌的小圖標，再隔空壓下。
來電被接通，同時還自動打開了外放。
于是洪仁杰的聲音從手機揚聲器傳出來：“喂，小施啊？”
“誒，老洪，啥事兒？”施無垠小心翼翼地問道。
別看他剛才去找洪仁杰的時候，慷慨陳詞，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回來對李志飛也一副光棍氣質，灑脫的很。可真要面對的時候，卻反而躊躇扭捏起來。
“小施，就照你說的做吧。”洪仁杰第一句話就讓電話前的兩個人都愣住了，“但你要拿出點成績來，打阿聯酋和沙特阿拉伯這兩場比賽最起碼你得贏一場。否則你就下課，不管到時候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你都會下課，知道了嗎？”
施無垠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他大聲回道：“我可以寫軍令狀！贏不下來我負…”
洪仁杰連忙打斷了他的話：“別別別。不用軍令狀，你成了，咱們一起喝酒吃肉。不成，咱們一起卷鋪蓋走人。”
“啊？老洪你…”施無垠很意外。
“我給你做的保。行了，你趕緊忙你的吧，我要去開會了…”那邊洪仁杰說完之后，就匆匆掛掉了電話。
手機面前，施無垠再次和李志飛面面相覷。
“老李，咱們這下可真沒有退路了啊…”
李志飛點點頭：“我知道。”
然后他低頭掏出手機。
“你干嘛？”施無垠看到李志飛打開了一款購物APP。
“我看哪款洗碗機好，給你嫂子買回去。我沒那么快回去呢，你嫂子碗洗多了傷手…”
看見李志飛低頭專注地比較著購物頁面的樣子，施無垠咧嘴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