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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女孩家的小心思

  廿廿心下一時慌亂,捋不清個思緒去。

  十公主的那些話便又都浮上來。

  已經有了嫡福晉、側福晉的,必定不能再指給了…

  如果當真被指婚,便也是只能指給年歲相當的綿縂、綿偲,又或者是其他那些近支宗室子弟去…

  廿廿急得又要叩頭,“皇上容稟!奴才,奴才是十公主的侍讀,奴才總歸要等到公主厘降之后…”

  乾隆爺卻是老臉一沉,“可明年是朕的八十大壽!你送禮,難道不是提前送,還有兩年后再補的么?”

  “還有,朕就這么一個八十大壽!”

  胳膊擰不過大腿,小小女孩兒拗不過皇上。

  廿廿還是這么糊里糊涂就被記了名,等離開養心殿,自己個兒站在宮墻夾道里,被二月乍暖還寒的風那么一吹,她才一個寒顫,知道自己后悔都已經晚了。

  她渾渾噩噩地走回翊坤宮去,二嬤嬤瞧見了,趕忙跟上來,進門將門關嚴了,低聲問,“狼格格這是怎么了?”

  二嬤嬤上了年歲,心里頗有些忌憚鬼神的。

  容妃跟宮里所有的主位娘娘都不一樣,她是回部來的。雖說后來在宮里也跟著信佛,不過終歸容妃是有她們自己的神的。

  故此每回去給容妃拈香,便不僅僅是要去普通的佛堂,還要去乾隆爺專給容妃建的禮拜堂去。

  那禮拜堂是圓頂的,四周墻壁都鐫刻著回部的文字,里頭當差的都是回部佐領派進來的回部長老——總歸在外人眼里還是有些特別的,一般人都不敢涉足。

  廿廿每次去進香回來,二嬤嬤都擔心廿廿會被嚇著,更擔心廿廿會將那頭兒的古怪給帶回翊坤宮里來,這便總愿意跟過來給拍拍打打、念叨念叨。

  自安鸞出宮去后,廿廿在宮里也便唯有跟二嬤嬤能私底下說說心里話,她心里也是亂,這便抱住二嬤嬤,將頭靠在二嬤嬤的肩上。

  “二嬤…我沒想到,皇上叫將我的名兒竟然也上了今年女子挑選的排單了…這是怎么回事兒啊?”

  二嬤嬤一聽就怔了,將廿廿一把推起來,上上下下地瞧,“…你是說,是皇上吩咐的?”

  廿廿點頭。

  二嬤嬤并不知廿廿這些年在宮里時常有機會與皇上私下相處,二嬤嬤只以為是廿廿跟著十公主和德雅格格去給皇上請安過,這才叫皇上見著過的。

  二嬤嬤便皺了眉,“我的好格格,你怎知道——是皇上讓的?”

  廿廿有些嗆住,不敢直說是當面見了皇上,這便尋了由頭道,“我、我阿瑪不是在都統衙門當印房章京么,故此都統衙門將旗下足歲的女子登名造冊的事兒,是我阿瑪經管、用印的。”

  “我阿瑪已是與我說了,原本我不在內的;可是后來就是接了圣意,說我的名兒也得登上…所以就這么知道了。”

  二嬤嬤這才點點頭,“禮部也不至于要直接越權都統衙門管你一個人的事兒,那這么說起來,當真還就是皇上的圣意了。”

  二嬤嬤又抬眸盯了廿廿兩眼,有些欲言又止。

  廿廿抱著二嬤嬤撒嬌,“二嬤,您快說嘛…”

  二嬤嬤這才狠了狠心,“我的好格格,莫非——是皇上看中了你,要納你為貴人?”

  廿廿的名兒被補錄進了排單,禮部行文給鑲黃旗都統衙門,那排單上就不止多了廿廿一個人的名兒,連鈕祜祿家另外幾位侍讀學生的名兒一并補錄上去了。

  這便叫外人看起來,是幾位足歲了的格格一起被補錄上去的。

  原本因為幾人在宮內侍讀的緣故,便是已經足歲,應該參加挑選,卻也都沒錄在這一屆的排單里。無論是弘毅公家,還是都統衙門也都覺著,應當等她們所伺候的格格們成婚了,她們才能參加挑選。

  明安接了從都統衙門傳回來的消息,雖說有些意外,不過倒也沒覺著有什么不合情理的。

  終究這幾個女孩兒都已經及歲了。及歲了的,自然就是應該參選的。

  反倒是給公主和格格選侍讀,倒不是常年都有的。

  明安將消息給各房都穿了下去,雅馨等幾個這便都急忙計較起來。

  她們計較的,自也是十公主所說的那番話——若是留了牌子,將來能被指給誰家。

  作為大清第一功臣,鈕祜祿氏弘毅公家的女孩兒嫁進的都是名門世家。

  便是被選中了,賜婚宗室的,也比比皆是。

  故此對于鈕祜祿氏弘毅公家的女孩兒來說,若只是指配給普通宗室子弟,即便有著皇家血脈,本人如若只是個閑散宗室之類的,那倒沒什么意思去了。

  若不能承襲世爵,又沒有個差事的,即便是黃帶子宗室,也有窮得叮當響的。便是皇上下旨恩賞給所有宗室子弟四品的頂戴,可那也只是個榮耀,沒內里實在的。

  如今京里更是不時套上大馬車,將沒有世爵的閑散宗室送回盛京去,那日子就更沒什么意思了。

  故此雅馨等人自都盯著那幾位皇子皇孫去呢。

  思來想去,也都跟十公主說的一樣,她們都明白皇子們都是有了嫡福晉和側福晉的,已經沒有什么念想的余地。

  那么便剩下幾位皇孫去了。

  最好的,自然是指配給年歲相當的皇孫當嫡福晉啊!

  今年到了年歲的皇孫,便是綿縂、綿偲兩位。

  而這兩位皇孫,雖都是十一阿哥的兒子,也都是庶出,庶母同樣都是漢姓人——可是因為綿偲的出繼給十二阿哥,故此兩人將來的命運已經有了不同。

  雖說十二阿哥永璂因為繼后的事兒不受皇上待見,死了也還是個光頭阿哥,沒有爵位,可是在滿洲親貴的心中,還是對十二阿哥永璂存著一絲念想的。

  終究,十二阿哥曾經是唯一名正言順的嫡皇子,或許等將來皇上回心轉意之后,免不得還是要追封十二阿哥一個親王爵去的。

  這個例子前頭也有參照,就是大阿哥永璜。

  皇上當年也曾痛斥永璜,褫奪了他承繼大寶的資格,但是當永璜死后,皇上還是給追封了定親王,并且叫當年還年幼的綿德直接就承襲了定親王去。

  故此,說不定,將來的綿偲也還會是個親王。

  而綿縂呢,沒有出繼,留在十一阿哥家里,因為是個庶子,將來便是有襲爵,也都必定是降好幾個等的那種去。

  雅馨心下已是有了計較,這便靜靜抬眸看一眼巧格,“雖說將來的事兒自有皇上的圣裁,由不得咱們自己計較去。不過現在不是還沒入宮挑選呢么,咱們就姐妹幾個私下里說說體己的話兒吧。”

  “咱們兩個年歲最近,你倒是心里想著誰呢?你便告訴我,我若知道了,自必定避開了你的念想去就是…”

  巧格裝傻避開了雅馨的話茬兒去,待得回府,坐在馬車上便跟自己的嬤嬤冷笑開了。

  “她安的什么心,我也不至于看不明白。她想著的是綿九阿哥…當日在十公主宮門口一見,她便主動與人家說話兒來著。”

  “她是十六房的,她姑母便是順妃娘娘,此時十七阿哥的福晉也是她們家的,她是身份高貴…從小兒我便什么都聽她的,什么好的都讓著她去,她心知肚明就也算了。又何苦非要跟我揣著明白說糊涂去!”

  “你若直說,你惦記著那綿九阿哥,叫咱們都躲得遠遠的,那我心里還能當回事去。可是你偏反過來先問我,倒像是要先讓著我似的,我心里反倒不服了!”

  格格是嬤嬤自小給奶.大的,心里自是向著自家格格。

  嬤嬤便也是笑了一聲,“雅馨格格是身份高貴,可是總該說此一時彼一時吧?去年正月,順妃娘娘就被不明不白地降位,一直降為貴人;八月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有這樣的姑母,原本自是好事兒;可是這事兒卻在這么個節骨眼兒上,我倒瞧不出雅馨格格還有什么自矜自貴的去!”

  巧格也是嘆了口氣。

  “可不是么?前幾年誠嬪娘娘剛那么溺水,死得不明不白;去年順妃娘娘又出了這樣的事…我都擔心今年我們參選,皇上必定看著咱們鈕祜祿氏弘毅公家的女孩兒不順眼,怕指配不給什么好人家去。倒叫我們的一輩子都被她們連累了去!”

  “虧他們十六房還不自知,還當自己家是從前的高不可攀呢!”

  巧格將心里的話都說出來,這才痛快了些。

  眸光輕轉,便也笑了,“我既不便當面頂撞她去,我自將她往別的道兒上引。今年要參選的,又不止咱們一家的女孩兒。”

  “咱們大清五大開國功臣,得配享的就咱們家和人家鑲黃旗蘇完瓜爾佳氏直義公家呢。德雅格格的侍讀安鸞就是他們家的,今年也參選,按例咱們兩家排在八大姓首兩位,要挑都從咱們兩家先挑,故此啊,可說不定雅馨的對手是人家呢”

  嬤嬤便也笑了,“格格這宗辦得巧,叫雅馨格格去防著外人吧,這便叫格格得了松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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