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阿哥一口氣走到翊坤宮旁西長街,卻停住了腳步。
九思跟上來,有些納悶兒,悄聲問,“主子…怎不往里走了?”
十五阿哥閉了閉眼,輕輕搖頭,“是我唐突了…今晚,本不該來。”
擷芳殿在紫禁城的東南,他這么一路往北,再往西,已是穿越了大半個內廷去。以成年皇子的身份,又是這個時辰了,已是太過冒失。
九思便賠笑,“方才門上的爺們兒都說了,翊坤宮里沒有內廷主位,只有十公主和德雅格格,所以主子您過去沒事兒的。”
十五阿哥卻還是嘆口氣,搖頭,“小十和德雅是無妨,可是翊坤宮里自有旁人。我這樣深夜而來,怕是有損她們清譽。”
九思道,“主子,那有什么的呀,不就是兩個侍讀學生么?您是皇子,是主子,又有什么不便的呀?”
“再說了,您是來看十公主和德雅格格的,又不是來看她們的。您沒傳召她們,她們想見您還見不著呢…”
九思說著說著,就不敢繼續說了。因為他的主子爺忽地回眸,森森盯了他一眼。
他嚇了一跳,咬了自己腮幫子——好像,他有什么話說錯了。
十五阿哥嘆口氣,忽地回頭,“走,回克。”
眼見各道宮門就要關了,就趕在這個節骨眼兒,翊坤宮門一開,一道嬌俏身影活潑潑地跳出來。
她身后,還有個更活潑的,只是那姿態有點笨。就好像一個肉球,直接卡在了門檻上,上不去也下不來了。
便傳來一聲輕笑,是小女孩兒俏皮的輕啐聲,“你呀,瞧把你給胖的…真是當不成鈕赫了。”
不是旁人,正是廿廿。她身后那個小蠢物,是牙青的孩子。
經十七阿哥的保媒拉纖兒,牙青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嬪妃和孩子。這一只是剛出生不久的小不點兒,還是個女娃。
——就因為是個女娃,十七阿哥才敢送進來,給廿廿她們玩兒。
因為這小蠢物,又小又可愛,故此在翊坤宮里,上自十公主和德雅格格,下至肝功能里的使女和媽媽里們,誰逮著誰喂,結果沒幾天,已經圓成一個球兒了。
狼的機敏啊、靈活啊、警惕啊,因為這一身肉,就都沒了。
可是再是這樣憨態可掬,廿廿也不敢大意,夜晚總要叫太監將它送回內狗房去,不能留在內廷里。
廿廿便是趕在這個即將下鑰的節骨眼兒,將這小女娃給送出去。
夜色寂靜,宮墻夾道內更是只有長風掠過。
風吹起廿廿衣袂,又掠動她背后長辮。
她霍地扭頭,望向夾道的宮門之處。
后頭的內狗房的老太監笑著彎腰將那小狼給捧起來,跟著走出門來,見廿廿那般,便問,“狼格格,怎么了?”
廿廿甩了甩頭,“諳達,您看,門外有人么?”
那老太監左右看看,卻是搖頭,“沒有啊,是風吧。都這個時辰了,宮門都將下鑰,必定沒人隨便走動了。”
倒是那小肉狼忽地朝天叫了起來。
廿廿嚇得也顧不上人了,趕緊蹲下將它的嘴給堵上。
“喇珠…噓!”
宮門外,十五阿哥不由“噗”地笑了。
喇珠,清話,粗心的小笨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