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何瑾氣勢洶洶而來,典韋并未如呂布那般輕敵。唾罵一聲后,再度發出一聲洪亮摧膽的暴喝,驟然策馬迎著何瑾沖去。
兩匹戰馬快逾閃電,瞬間將二人距離拉近。
馬背上的何瑾漸漸伏低了身子,平端起騎槍,微瞇起雙眼,嘴角緊緊抿著。
他清楚知曉自己對付的是,漢末三國中超一流猛將——也正因為如此,心境忽然如止水般平靜下來,全部精氣都灌注在如何迅速快捷擊敗對方上。
下一瞬,騎槍猛地抬起刺出。
猶如一條猙獰的長龍,咆哮著向典韋沖去,帶著空氣都發出尖利的呼嘯,直襲典韋前胸。
無論是時機、精神還是氣力,何瑾覺得這一擊,都已達到前所未有的顛峰。
典韋也察覺到這一擊的威勢,面色凝重無比。
就在騎槍要抵在胸膛前時,猛然悶哼一聲,雙腿緊緊夾住馬腹,同時右手微微勒偏韁繩,身子也跟著向一側歪去。
然而騎槍還是蹭到了他的皮甲,輕易撕裂堅韌的熟牛皮,帶出一蓬鮮血。
典韋卻恍然未聞,左手戟架著騎槍一路奔行,右手戟輕輕松松舞了一圈,隨時準備著后續的殺招。
木屑紛飛,兩人目光一個赤紅如血,一個虎目含怒。最終接觸的一瞬,同時大喝一聲,聲若炸雷。
典韋憤然揮戟,斜斬向何瑾的脖頸。何瑾則猛然丟下騎槍,快速從馬腹上卸下櫓盾,橫著向典韋狠狠撞去!
一瞬間,人影一合即分。
兩騎互換了位置后,重新掉頭對峙。
典韋此時狼狽至極,面部一片鮮血——適才何瑾變招急速,非但擋下了他必殺的一招,還重重撞破了他的鼻子。
他抹了一把鼻血,面色凝重、一言不發,雙手鐵戟戟擺出個十字交叉的架勢。一身殺氣竟有增無減,喝道:“小賊無恥!”
“生死拼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講究那么多作何?”何瑾看似輕松自在地端坐在爪黃飛電上,內心其實后怕不已。
此時他腋下之處,鮮血已緩緩泅濕最里面的絲綢錦衣,一點一滴滑落下來。
適才雖然占了兵器的優勢,打典韋一個措手不及。可典韋終究乃當世高手,右手戟一擊不中后,察覺左手戟已有余力,立時反手撩出反擊。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有些懊惱:平時雖也與史阿喂招,但還是太過傾向陰謀算計,真正與典韋這樣的超一流高手廝殺起來,對方的直覺、意識、招式都遠勝于自己。
可腋下雖隱隱作痛,心情卻驀然暢快無比。
躁動的熱血和戰意,將適才的不快和淤堵盡數燒除,不由又大笑起來,豪邁而恣意:“還敢再來否?”
“哼,此番某必取下小賊首級!”
典韋自是不懼,反倒戰意愈盛。巨體散發的濃重殺氣,仿佛與周圍的黑暗與火光溶為一體,顯得愈加巨大雄偉。
下一瞬,他率先策動了韁繩!
何瑾見狀略微一愕,隨即從得勝鉤上抄下狼牙棒,同時也狠狠策動韁繩:“喝!......”
“梆”的一聲!
鐵戟敲擊狼牙棒的聲音傳來,兩騎再次互相錯過。這次何瑾胸前的鐵葉已散碎一片,血肉模糊一片。
經歷一番試探后,典韋已看出來他的虛實。適才左手戟虛攻,騙出何瑾的實招,右手戟隨即跟上。
可恨這小子力大無窮,手中櫓盾又防得十分嚴實。而且雖招式雖不精,反應卻極為敏捷,搶先半步用大盾帶歪了鐵戟。
又是一擊不中,典韋漸漸被這種無賴的打法,攪得有些心浮氣躁。左手戟憑空狠戾地劃了一個圈,發出割裂空氣的銳響:“再來!”
“奉陪到底!”何瑾卻也越戰越勇,雙目愈加殷紅如血。
而這一次,兩人在半途中仿佛心有靈犀,也似乎開始惺惺相惜,都同時開口提醒道:“看暗器!”
當下何瑾掏出腰間的鐵蒺藜,一股腦兒地向典韋砸去。不料典韋也同時抽出皮帶處的四支短戟,借著馬速筆直地向他投來!
空中頓時暴起幾絲火星!
隨即何瑾提起櫓盾,擋下飛來的短戟,典韋也揮戟撥開鐵蒺藜。但這一次明顯何瑾搶得一絲先機,狼牙棒悍然橫掃過去,封住了典韋所有的變招。
典韋卻一擋一推,借力打力勉強化解。可何瑾力道實在太大,兩匹戰馬不由都揚蹄人立而起,發出洪亮的嘶鳴。
兩人當下也不遲疑,同時抓住這一時機廝殺起來。沉重的兵器被純粹的力量驅使,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砰砰砰地在戰場上回蕩。
他們用最驚人的速度和爆發力,揮出最強有力的打擊,你來我往,打得難解難分。
雄渾的殺氣混在一起,很快卷成一道旋渦,在戰場之上來回奔沖著。兩人廝殺著沖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死亡之地,不知疲倦,也不記生死。
兜圈戰到后來,典韋漸漸有些心驚起來。
他發現何瑾剛開始是不如自己的,完全靠著一身奇怪的力氣,和粗笨實用的兵器,才能跟自己斗上幾個回合。
然而隨著戰斗進行下去,這小子的戰斗意識似乎漸漸覺醒,很多招式都自然而然變得巧妙無比,進步簡直神速!
戰至最后的時刻,已然渾身是血的何瑾,忽然放聲大笑,顫動空氣的大笑聲中,蘊涵著無比的豪氣!
“痛快!......”說著忽然丟下千瘡百孔的狼牙棒,狡黠笑道:“不過,也該是時候結束了。”
典韋同樣也很暢快,第一次打得如此過癮。
武力高絕到他那個地步,其實也挺無趣的。畢竟上戰場斗將時,對面一個個都嘴炮無敵、吹牛上天。
可一交手,一招就被自己干翻在地——這種一開始就結束的感覺,實在沒什么游戲體驗。
于是他也大笑起來,道:“小賊,某家承認你很不錯,可此時便說這話,未免太狂了吧?”
何瑾卻搖了搖頭,示意典韋看向身后,道:“典壯士的確乃天下一頂一的猛將,可惜,應該上戰場還沒多少時日,不懂得如何指揮一支部下,更不懂得......兵不厭詐。”
典韋這才愕然環顧身后,頓時目眥欲裂。
就在兩人酣戰之時,何瑾麾下的三千鐵騎,已然沖入城門之下,將他帶出的騎兵反復沖散屠戮。
而他卻醉心剛才的戰斗,竟毫無察覺。
不,嚴格來說......是何瑾故意擾亂了他的心神,牽引著他的注意力,讓他一時無暇顧及!
“小賊,你未免太過無恥陰毒!”
何瑾卻沒有回答,只是又重重地吹了聲口哨。
隨即幾十名鐵騎呼嘯而來,呈半圓形將典韋包圍起來。驚怒的典韋,不免面露譏諷,道:“就憑這些人,以為能攔得住......”
后面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因為這些騎兵并非趕來與他廝殺,而是從馬腹旁抽出了繩網,呼呼地掄了起來。隨即猛然松手,幾十張繩網接連不斷地從各個方向兜頭罩下!
偏偏就是這個時候,何瑾還大喊了一聲:“看暗器!”
典韋下意識盯向何瑾的右手,卻見他手中根本空無一物。由此,也失去撥開繩網的最佳時機,瞬間被層層繩網纏住!
再之后,何瑾縱馬兇悍沖來,重重用櫓盾將典韋撞落馬下:“來呀,給本校尉綁了!......這一仗,果然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