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游俠之風很盛,歷史也源遠流長。比如先秦時代的墨家,里面很多人就是游俠,但那時還未如何形成規模。
可到了......呃,又是漢武帝的時期,朝廷實行了‘鹽鐵官營’制度。鐵還好說,可把老百姓一日都離不開的鹽,當作壟斷物品賺取暴利,實在就缺了大德。
社會上便因此產生了大量販私鹽的人,干的是殺頭的買賣,自然要有大量的武裝人員,游俠之風陡然興盛了起來。
后來鹽鐵專賣漸漸放開,社會卻愈加動蕩黑暗,老百姓們伸冤無門,只能依靠敢打敢殺的游俠主持公道。于是漢末游俠之風可謂如日中天,在社會民間影響力極大。
而史阿和他的師父王越,就是這些游俠當中的佼佼者。史阿后來還教過魏文帝曹丕,王越的劍法更是稱于京師,為各地游俠健兒所敬仰。
能結交到這類人物,對此時一窮二白的何瑾來說,絕對是一項投資小、見效快、收益大的活動。
本著這樣的想法,何瑾很熱絡地向史阿聊著游俠和王越的話題。可史阿這家伙不知是不善言談,還就是對何瑾無感,回應顯得有些敷衍。
唯有到了馬廄前,他才認真地講解起騎術:“騎術的要點,便是人借馬力,人馬合一。二公子只需做到人可以隨著馬的奔驟顛簸,身子也隨之韻動,便初步達成了一名騎士的要求。”
可史阿終于開口了,何瑾聽著臉色卻開始發苦,道:“史什長還是先別說了......你這級別估計屬于舒馬赫那樣的,上來就教我如何漂移超車。可問題我連掛檔踩離合都不會,還漂個什么移?”
一番話史阿自沒聽懂,目光就投向了一旁的吳匡。
可吳匡也不懂啊,只能瞎猜道:“主公的意思,大概是......他不用你教了,還是由我來比較好。”
說起這個,其實人家吳匡也挺郁悶:剛對你這主公有些好感,立馬你就勾搭起了新來的羽林什長......主公,你專一點行不行?
可何瑾又直接選擇了拒絕,道:“不,你也不行。你雖然不是舒馬赫級別的,可至少也是秋名山的老司機,我還是找個駕校的教練比較好。”
說著,目光就打量到了馬廄旁的馬奴身上。
其中一老者是個羅圈腿兒,面相也與關中人有些區別。何瑾記得最早去司空府,就是他給駕車的,便喚過問道:“汝乃何處人士?”
老者便慌忙跪在地上,卑微地回道:“小老兒不是漢人,乃匈奴人。萬不敢教導二公子,污了二公子聲名。”
“匈奴人?......”何瑾沒想到,答案竟會是這樣。
不過想著漢匈往來征戰了幾百年,一些匈奴人淪落到漢地豪閥府中為奴也很正常,便擺手道:“那更好,匈奴人天生就是騎士,你來教我正合適不過。”
匈奴老人還是不敢,正準備開口推辭,卻不料一旁的史阿突然開口道:“好!......好神駿的一匹良駒。”
何瑾一瞅,原來是馬奴將爪黃飛電牽來了,忍不住悶騷賣弄道:“好啥好呀,就這種大宛馬,照料起來老費勁了。”
“不僅要單獨辟出一個馬棚,還要用各種精料喂養,雞子一天都吃十幾枚。另外還要起夜喂,正所謂馬無夜草不肥......”
雖然沒喂過馬,但何瑾知曉這時代的馬,跟前世的車是相通的。越是昂貴的車,保養起來價格也越高......
當然,這樣低調地炫耀起來,感覺也就越爽。
果然,史阿的臉色一下就難看起來,筆直的身子都有些僵硬,應該是在努力壓制揍何瑾一頓的沖動。
但何瑾隨后的一句話,就讓史阿閉嘴了。
“另外,以后這馬的后代一個個送出去,我也是會很心疼的。”
“送,送出去?......”這會兒不僅史阿驚詫,連吳匡也張大了嘴巴。
“自然要送出去。自古寶劍贈壯士,紅妝酬佳人,良駒名馬在戰場上往往能救袍澤將士的性命,我難道還會圈養著那些馬,眼睜睜看著袍澤將士送命不成?”
說著,他便轉向了吳匡,道:“這匹馬的第一個后代,便會送與吳司馬。”
“何家風雨飄搖之時,唯有吳司馬捐棄功名利祿來投。如此豪義之士,區區一匹寶馬又算了什么?”
“主公!......”吳匡聞言頓時感激涕零,先前心中的一點小幽怨也拋到了九霄云外:主公,你雖然花心了些,可份量還是拎得清的......
惠而不費地又刷了一波忠誠值,何瑾隨即扶起吳匡,眼神便有意無意地瞟向史阿,抱怨道:“可惜啊,眼下只有這一匹大宛良駒。就算要繁衍后代也不會純血,只能想辦法尋些涼州的河曲大馬......”
“不,”這下史阿又忍不住主動開口了,道:“二公子,西園當中尚有大宛良駒。前些時日董太尉賜予義子呂布的寶馬赤兔,便乃其中的一匹。”
“其中的一匹?......”一聽這個,何瑾當時就樂了。
之前他忽悠吳匡,說要挽救大漢的優良戰馬。當時呢......的確是忽悠,可忽悠完之后,便真的記在了心上。
此番又故意費這么多唇舌跟史阿說這么多,便因史阿乃宮中的羽林軍,還是消息靈通、且明顯對馬在意的游俠。
沒成想,真得到了意外之喜。
事實上,他對赤兔的出處,也一直挺疑惑的。
史料中光說赤兔是董卓贈與呂布的,可為何董卓未入京前,就沒贈與過其他將校大宛良駒?
最有可能的解釋,便是董卓接收了京師的兵力后,順帶將京師的良馬也一并接收了。所以,才有了赤兔這樣的大宛良駒。
畢竟王權專制時代,皇帝向來一個尿性,啥最好的東西都要自己囤起來。
而漢靈帝又是個極為貪圖享樂的皇帝,西園早先就是他游樂的地方,里面豢養各種良馬異獸也在情理之中。
“多謝史羽林告知,此番恩惠,在下必銘記在心。”
向史阿行了一禮,卻絕口沒提送馬的承諾:畢竟兩人剛結識,一下就進行這么快,總會讓人不適應的。
招攬這種事兒嘛......當自己還無權無勢的時候,就要先慢慢來,文火慢燉打感情牌,才最為穩妥。
果然,隨后史阿的態度也好轉了許多,向何瑾言道:“二公子,時候也不早了,也該練習騎術了。”
當下,何瑾還是執意讓那些匈奴老者來當教練,吳匡和史阿在一旁配合指點。
他覺得先讓駕校教練、秋名山老司機還有舒馬赫依次上陣,循序漸進。再加上自己天生身體異于常人,天黑前學會騎馬,必然小事一樁。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對,對,左腳心用力,上馬動作要一氣呵成......啊,是一氣呵成,不是一口氣栽過去!”
“唉,二公子,不要揪它的鬃毛!......哎,二公子你沒事兒吧?”
“主公,放松,不要夾馬肚子那么緊!......哎,主公你摔得疼不疼?”
“......”
一個時辰漸漸過去了,天色都黯了下來。
史阿郁悶地收回看天色的目光,轉向鼻青臉腫的何瑾,弱弱地言道:“二公子,實在不行,我等還是共乘一騎吧。”
何瑾此時發髻都散亂了,整個人脾氣顯得很是暴躁。
尤其看到爪黃飛電那明亮無辜的大眼睛,總覺得在幸災樂禍后,更是大罵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鬃毛給薅禿了!......”
說完,才無奈地回應一句:“沒辦法,共乘一騎就共乘一騎吧,我也先找找感覺。”
史阿就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想再鼓勵一番。
可隨后看到何瑾突然又明亮起的眼睛,史阿驚又渾身一激靈,幾乎呵斥般要求道:“路上不許唱那什么歌!”
“那,那摟著你的腰呢?......我都摔了好多次了,摟著你的腰能有些安全感。”
“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