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勢雖大,事實上,她用的也是傳音。
妖精尋仇么,偶爾也是講道理的,該是誰的債就找誰,她并不想針對里面無辜的下人,就只對李承遠發了一張索命帖:
親,您的死亡(套tào)餐到了,請盡快滾出來查收哦!!
(奶奶)糖不高興了。
吼什么吼啊,偏你會傳音是不是?
它跳到地上深吸一大口氣。
小腹突然薄得像紙片,它張大了嘴,簡直超越貓貓的極限!
道人只覺得周圍有狂風大作,飛沙迷眼。
他在風里失去平衡,晃((蕩蕩)蕩)個沒完!
好不容易等到風停了。
他擦著瘋狂淌水的眼角,隱約看見一只白毛狐貍背對這邊,飛速逃竄!
不過兩三秒,它沒了。
“這…”
他感覺白狐就是那個女妖的真(身shēn)。
什么(情qíng)況啊,一陣風就給她打回原型了?
(奶奶)糖很有大佬做派地斜了他一眼。
兩個時辰的坐騎生涯,讓他立馬看懂了這個眼神:你,還不快抱本大爺起來?!
疤臉道人現在形象很凄慘。
他站在李府門口,很像災年過來討飯的。
看見(奶奶)糖的毛發也被吹亂了,道人哆嗦著手,試探著給它理兩下,停住,觀察它的反應…
(奶奶)糖滿意地點點頭:
繼續,我很看好你喲!
一只雪色的狐貍在人群里竄來竄去。
灰塵,昨夜雨后潮濕的泥土,沒及時清掃的爛菜葉,依次黏在她漂亮的皮毛上。
有時,遇到地面不平整,她會摔出去,滾成一個暗黃的泥團子——很容易被乞丐逮去做叫花雞的那種。
她在逃。
比起片刻之前,手持長劍下戰書的那股威風,現在的她,如果說她是喪家之犬,那么狗狗可能會覺得有被冒犯到,因為狗都比她懂得收拾自己。
子瑤很害怕。
她不知道那只貓到底是什么來頭。
只是簡單一個照面,她仿佛置(身shēn)在無數道雷霆的正中間!
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
只能等著自己被劈成一只焦狐貍!
可她沒被劈到。
一恍神,雷霆消失了。
真正把她打出去的是罡風!
她不怕疼,可怕的是被那風掃過以后的后果:
法力被封了!
一丁點都不剩!
她只能以原形活動,不能施法,不能開口求助。
數百年優渥的生活頃刻間化為泡影,她不是在祖地被捧著的小仙女了,就是一只最低等、最弱小的獸類!這反差…
子瑤再次被石頭絆倒,跌進土坑,猛地咳出一口血!
茫然無措。
她該怎么辦?
回胡家村?可她不久之前才跟族老們鬧得差點撕破臉,跟其他狐貍關系也不好,他們會笑話她的,不一定肯幫她聯絡祖地。
師父一定有辦法幫她。
可她自己現在做不到跟師父求助…
心亂如麻,正當子瑤打算豁出面子回村的時候,頭頂被一片(陰陰)影蓋住!
“喂,你們快來看啊,這有只小狗!”
子瑤愣了幾秒,直到孩子拿土塊砸在她腦門上,她才意識到:
他們說的那只“小狗”,就是她!
怒從心頭起!
她隨即頹然了:
生氣有什么用,她能拿他們怎么辦呢?
哭泣嗎,求饒嗎,不,他們不會因為這樣就放過她的。
頑童最喜歡跟柔弱的小動物過不去。
她越反抗,他們越覺得好玩!
土坑旁邊的孩子已經圍了一圈,她跑不掉,就在坑底縮成一團,護住頭臉。
石塊像冰雹一樣打在她(身shēn)上,她咬牙忍著。
那個帶頭的孩子很失落:“它怎么不動啊,是不是死了?”
“哼,真不(禁jìn)玩…”
子瑤暗暗松了口氣,心想他們該滾蛋了吧。
誰知道,下一秒,她肚皮上多了一大捧土粒!
“剛才還動呢,哪能這么容易就死了,這小東西裝死騙我們呢!來,大家多弄點土,我們把它活埋了,看它動不動!”
“好!”
“聽二虎哥的!”
子瑤真被這個二虎氣得夠嗆。
不動?她再不跑就真被埋在土里悶死了!
臟兮兮的“小狗”賣力地抖掉土粒,瞇著腫眼往上跳。
二虎早有預料,笑嘻嘻地踢了她一腳,又把她弄回坑底!
幾個小孩都在拍手叫好,唯獨人群后面有個乞丐小女孩,皺著細眉毛,她很不忍心“小狗”被這樣欺負,又不敢明著得罪他們。
子瑤一次次被踢回去,怨氣沖天,又無法發作,她甚至想過,就這么死了也好,只是千萬別讓同族知道…哈哈,她修行到最后,竟然落到這個下場,實在可笑啊…
乞丐小女孩猶豫了一會,下定決心。
她趁他們不注意,跑到不遠處的福順樓門口蹲著。
到了那個時間,鄧家姐妹果然又來打卡了。
大小姐心善,每次看見她都要給點錢,送她糕餅水果吃,但是小女孩這次沒要,她跪下求她們救命。
她相信,大小姐知道這事一定會管的。
希望,那只小狗還沒被打死…
早已失去原色的白狐仰躺在坑里。
孩子們把一捧又一捧土蓋在她(身shēn)上。
這個儀式很肅穆。
它被稱為“告別”。
送一個即將死掉的生物去它該去的地方!
稚嫩的臉上掛著笑容,那么統一,那么得意…
子瑤努力把每個人的面容都記在心里!
就算她死,死后也要來討個公道…
“住手!”
她聽見一道聲音。
撥開濃云,看見晴光。
子瑤就這樣獲救了。
整個過程,她保持著清醒,但總覺得不真實。
救她的是兩個小姑娘…
“看你弄得多臟,回家好好給你洗個澡,你要是敢咬人,我就把你扔出去,誰攔都不管用!”鄧二小姐很喜歡這個團子,嘴上嫌棄,其實抱得很緊。
子瑤想,就算你不讓我洗,我自己也要弄干凈。
鄧大小姐心細,當時妹妹已經出聲喝止了那些孩子,還要讓家丁追上去懲戒他們,被她攔下了。
她安排家丁分頭行事,有的去拿水和食物,有的跑去求醫,找一位專門給富人家寵物看病的大夫過來救治。
結論是小家伙(身shēn)上都是淤傷。
這種天氣,它沒破皮就是好事,養養總會好的。
大夫還告訴她們了,這不是狗,是一只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