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就這樣血淋淋地攤在眼前——唯有夜鶯才能假裝珈藍,通過共生契騙她過來。
蘭疏影感覺胸腔里灌進來一股冷風,恍惚間整個人都是冰的,有點茫然,但很快堅定下來。
外人以為她跟珈藍不過是千年交情,要是再算上她們在三千世界里那些日子呢?還有在奪情獄里的萬年光景,她是幸運的,因為能通過共生契偶爾跟她倆說說話,否則她真的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撐下來。
雪中送炭的情誼太重,她不可能坐視不管。
“里面究竟是誰?”誰在操控夜鶯,珈藍被藏在哪里?
這是最靠近真相的時候。
如果不把事情查清楚,她不甘心。
蘭疏影轉向2號。
說是分身,其實這就是她自己,只要讓2號進去,她就能從2號的視角看到幕后主使,哪怕是個陷阱也沒關系。
嘀嘀!嘀嘀!
芥子舟內忽然警報聲大作。
蘭疏影操控芥子舟后退了一段距離,這才發現,就在那片時而泛起亂流的空間里,不知何時走出一位手持鐵掃帚的華發老婆婆!
老婆婆鶴發童顏,面容冷峻,唯有眼睛里的滄桑能說明她的年歲。她披著一身不帶雜色的緊身黑衣,全然不像個老人的裝扮。
她那柄鐵掃帚,掃的也不是庭院里的落葉灰塵,而是一個個危險的漩渦!
那是蘊含規則之力的時空亂流,一沾就能讓普通任務者魂飛魄散,即使是首座碰到也要經歷一番辛苦才能脫身,可是在老婆婆手里,它們就好像孩童用圓孔塑料棒吹出去的泡泡!
單薄易碎,只要輕飄飄的一帚就能把它們打散,然后消失得干干凈凈!
紅蓮露出警惕,擺開迎戰的架勢。
老婆婆步子很快,她邊走邊掃,清出一條安全的道路,目標直指那片被屏障覆蓋的區域,也就是夜鶯剛才進去的那塊!
忽然,老婆婆側過頭往芥子舟看了一眼,眸光凌厲。
蘭疏影:!!
芥子舟是跟她神魂綁定在一起的至寶,她很確定南明都發現不了芥子舟的存在,居然被這個老婆婆一眼看穿了?!
“主人!”奶糖驚叫道,“她發現我了!”
“…嗯。”
蘭疏影惦記著里面的幕后兇手,不舍得遠離,她壓著心悸和疑惑又退了一段,遠遠地用神識觀望那邊的動靜。
她在賭,因為在這樣的人物面前,她就算現在逃跑也來不及,不如相信一次直覺,老婆婆似乎并不想對她出手。
老婆婆很快有動作了。
第一帚破開屏障,露出里面三個目瞪口呆的女子。
第二帚,以劈山之勢自上而下一帚破空,三道驚雷筆直地降在三女頭頂!
第三帚,灰飛煙滅。
她吹了口氣,輕風拂過,半片塵土也沒留下。
蘭疏影看得很清楚,那三個女子,以她的老仇人——6區首座郁朵兒為主,還有一個是郁朵兒的心腹,最后就是一臉麻木的夜鶯。
先是驚雷撕破她們的防御層,三人里最弱的心腹當時已經不支,到第二重傷害來臨的時候,那名心腹死得無聲無息。
而郁朵兒和夜鶯雖然魂體破滅,卻有金光一閃而過!
這說明她們身上有免死符,已經轉到安全的地方重塑了。
老婆婆輕輕抬手,數里開外的芥子舟頓時被威壓鎖定住,不聽使喚了。
她似閑庭漫步,隨手拖著那柄鐵掃帚朝這邊走來,一腳邁出就是好長一段路程,典型的縮地成寸,行走間透著清正的神力。
“還不出來相見?”
這是蘭疏影第一次聽見老婆婆說話,與那張嚴肅的臉很不符。
聽起來溫軟親切,如果只聞聲而不見人的話,大概會覺得那是個年方二八的江南女子!
“主人!”紅蓮焦急地搖頭,一咬牙,先行躍了出去。
老婆婆看都沒看一眼。
“我找的不是你,回吧。”
沒見她做什么,紅蓮就失了平衡向后跌去,忽然被一只蒼白的手抓住,拽回芥子舟。
老婆婆眼中泛起一層波瀾,竟然期待地看向那片空冥。
原地出現一襲紅衣。
蘭疏影謹慎地拱手:“前輩…”
其實她心里明白,這句前輩也是對人家的不敬,方才老婆婆顯露的神通已經超過府主南明,必然也是一位神靈。
老婆婆端詳她片刻,似乎有點失望,但語氣還是溫軟的,“你的傷都好全了吧?”
“…”蘭疏影愈發犯疑,“是,都好了。”
她在奪情獄里被吸走三成修為,出來之后急于突破界門,好跟三千世界形成聯系,那次才是重創。好在后來得了幾次機緣,斷斷續續恢復不少。
“你不說實話。”老婆婆搖頭,從袖子里取出一粒雪藍丹藥給她。
“固本培元,能幫你恢復到原先的修為,不過要想取代南明…”老婆婆頓了頓,含笑道:“你還有不少路要走。”
蘭疏影已經無言以對,這位到底什么來頭,好像對她很了解,可是…
“想問我為什么這樣待你?”
“是。”
“我也想告訴你,可我不能說,只能等你自己發現。”
老婆婆把丹藥塞到她手掌心里包住,“我得走了,有人托我給你帶幾句話,你聽好了。”
“要抓你的不一定想害你,跟你合作的不一定是真想幫你!過剛易折,分心必亂,若想證得神位,須得以業力填補己身,融功德以超度,一手殺伐,一手慈悲,此為平衡之道。”
“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老婆婆腳尖已經轉向,急著要走。
“我想知道,歸墟究竟發生了什么?”蘭疏影很快報出最想知道的問題。
“噢,當年有個不懂事的小鬼為了接手南明府,強行分出一半惡魂,現在惡魂反噬回來,他招架不住,還險些毀了歸墟的安寧。”老婆婆道。
說罷將鐵帚原地一搗,身形轉眼間消失不見。
“哇…接手南明府,那她說的小鬼不就是南明嗎?”奶糖好像扒到了重點。
回到芥子舟里,蘭疏影沒在這里停留。
一路上還見到不少來捉她的人,不過沒人發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