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宮十四郎先生吧?難道你正在拍戲?”目暮警部似乎也認識這位男演員,有些驚訝。
“是的。”身上仍然穿著拍戲時的武士服,頭發尚且濃密,臉型端正的大宮十四郎點了點頭,“這是為明天的一場打戲正在排練,沒想到卻發生了這種不幸…”
“那么,當時的狀況你可以說一下嗎?”
“可以。”大宮點了點頭,拿起旁邊的一卷海報當作武士刀。“當時的場景是我所扮演的武士正和敵人帶來的幾個惡徒混戰,在我解決了幾個手下之后與敵人的頭領正面對決。”
“原本設計的動作是,當我說出‘煩厭之寒月’這句臺詞的時候,和我搭戲的岸本俊哉就舉刀沖上來,我和他對刀兩下之后就趁機轉過身來,從他的后面攻擊,這時候他會一邊向前跑動一邊轉身抵擋我的攻擊。”
“擋下我的一擊之后,我會再向他的左手邊斜劈一刀,這時候他會向右一跳,舉刀格擋,而我則用刀背敲打他的刀,把刀打落在地。原本的動作是這樣的。”
“但是剛才,不知道為什么岸本沒有向右跳,也沒有舉刀格擋,而是把身體轉了過來,我的刀就正好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打斗動作是武術指導設計的還是你設計的呢?”
“是我設計的,不過講解的時候大家都在場。”
“岸本先生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這個,他平時是個對演戲很用心的人,雖然年輕但是卻一絲不茍,對劇本的執行力非常強。雖然目前還不是很出名,不過聽說他下一部戲就是擔當男主角了,本來應該是很有前途的人。”大宮十四郎嘆了口氣,似乎是在惋惜這個后輩的離世。
“這么說的話,這起事件應該屬于單純的意外事故,畢竟是岸本先生自己沒有按照原本預定的動作來排練,而武士刀則是意外拿錯了。”目暮警部點頭道,似乎這起事件可以以意外結案了。
“那個,我剛才就很好奇。”三澄插話道,“道具用的武士刀和真刀,真的分不出來嗎?”
“看來這位小姐是在懷疑我故意用真的刀來殺人了。”大宮十四郎笑了笑,伸手指向旁邊的一個工作人員,“這是我們這邊專門負責道具的道具師,如果覺得我的證言不可信的話可以問他。”
“其實,確實如大宮先生說的那樣。”已經有些禿頂,看起來上了年紀的道具師說道,“為了能在熒幕上呈現更好的效果,大宮先生一直要求我們用足以媲美真刀外觀的道具刀來拍戲的,這種習慣已經持續了十幾年了。”
“以現在的技術,真的能做出那樣的道具刀而且還沒有真刀的殺傷力嗎?”
“其實是可以的,道具刀也是用金屬制作的,只不過沒有開刃,打到人身上會很痛。我們平時是會在貼有標簽的抽屜里放好的,但如果道具刀和真刀混在了一起,要想分辨道具刀和真刀只能用什么東西輕輕在刀刃上嘗試一下切割了。”
“這場排練需要用到真刀嗎?”
“應該是不需要的…或許是什么時候疏忽了放進去的也不一定…大宮先生今天來的時候是自己拿的刀,因為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道具師有些緊張,負責這些道具整理的人可是他,如果真的因為疏忽放錯了刀,他至少也要承擔一半的責任。
“大宮先生沒有拿錯嗎?”
“哈,放刀的抽屜上可是明明白邊地標清了刀的不同的,我雖然是個演員,但基本的識字還是沒問題的。”
“唔…看來事情就是這樣了呢。”目暮警部走上前來,“現在就請你跟我到局里走一趟接受調查吧。”
“請等一等,目暮警部。”凌平出聲叫住目暮,“我覺得還是先把那把道具刀找出來對比一下吧,說不定上面會有什么特殊的線索。”
“好像也有道理。”目暮警部聞言點了點頭,反正到最后都是要作為物證調查那把道具刀的,現在就算暫時不把道具師送到局里去也耽誤不了太多時間。
“還真的分辨不出來啊…”目暮警部拿著外表看起來和真刀一模一樣的道具刀,試探性地往自己的手指上劃了一下。
刀類的道具都是統一擺放在長條形的抽屜里,由于大宮十四郎是主角,所用的武士刀與別人的不同,所以只有他的刀是獨自占用了兩個抽屜的格子,一把放真刀,一把放道具,抽屜外面的標識也很清楚。
“雖然看起來完全是開了刃的鋒利樣子,但確實沒有開刃,刀刃部分是鈍的。”目暮警部看向旁邊的道具師,“這是用某種特殊鍛造手法制成的嗎?”
“不,其實是用了獨特的上漆手法,這把刀的表面實際上是鍍了一層特殊涂料,看起來就像開了刃一樣。”
“還有這種技術啊…”
“目暮警部,能給我看一下嗎?”凌平伸手接過那把道具刀,在昏暗的道具室中瞇著眼觀察起這把怎么看怎么像真貨的玩意。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那張臉和身體拿著這樣的一把刀,周圍的人都產生了他會不會突然原地來個旋風斬的想法…畢竟他這張面無表情的臉和龐大的體型,那把武士刀拿在手里就像是一件典型的殺人工具。
“道具師先生,這把道具刀和真刀,在光照下的反光有不同之處嗎?”
“誒?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呢。”
“試一試吧。”凌平看向一邊長相和自己略微有些相像的大宮十四郎,“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呢,比如有誰曾經把兩把刀調換了什么的。”
結果并沒有顯現出什么特別,道具刀和真刀在手電筒的強光直射下都是一樣反射出銀白色的光來,即使是在案發的攝影棚內依然如此,如果把二者并列在一起的話倒是有一點細微的差別,但非常不明顯。
“看來是你猜錯了呢,偵探先生。”大宮十四郎呵呵一笑,言下的嘲諷之意誰都能聽得出來。“如果刀真的被調換了的話,我也只是受害者而已,畢竟我也分辨不出這把刀和道具刀的區別啊。”
“是嗎。”凌平瞇起眼睛,仔細觀察著面前的兩把武士刀,以及這個人工制作出古代月夜布景的攝影棚。
等等,月夜?
“我說竹內老弟差不多是不是可以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這個世界上不是每件命案都是殺人案的…”目暮警部在一邊勸說道,再怎么說這次的案件也只是一起意外罷了。
“道具師先生。”凌平沒有管目暮警部,轉頭問向道具師,“那個月亮,是一開始就在那個位置嗎?”
凌平所指的月亮也是攝影棚背景的一個組成部分,整體看起來就像一個大了不少的電燈泡,為了特殊的氛圍要求上門還蒙了一層淺黃色的紙皮。
只是這個月亮的位置卻有些奇怪,凌平也不是沒看過時代劇,一般有武士對決的情況下都會把月亮放得離人物非常近,甚至就在人物的背后,這樣才能營造出那種月下揮刀的場面,這幾乎是時代劇的標配。
但現在這個月亮卻被高高吊起,吊到了攝像機看不到的高度。
“這個…好像不是在那里的,我記得是大宮先生讓我把它升起來的,說排練的時候有可能會妨礙動作。”
“妨礙動作?”凌平轉頭看向大宮,“既然排練的時候會妨礙動作,就算現在把月亮升起來,到正式演出的時候也是會妨礙動作的不是嗎?”
“這個…”大宮臉上微微有些出汗,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你剛才也說過,岸本先生是個對劇本執行力很強的人,我想他當時或許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吧?”凌平瞇起眼睛,看著已經有些緊張的大宮,“岸本先生當時,真的是沒有按照預定動作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