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蜿蜒的山道上,揚起陣陣塵埃。
一支騎兵隊伍狂奔而來,為首的女子穿著淺藍色交領襦裙,她有一雙好看的黛玉眉,眉型相對平緩,沒有突出的眉峰,整體看起來非常溫柔。
她的五官自然是上上之選,眼波清澈明亮,唇瓣豐而不厚,鼻子挺拔且精致。
雷州屬于高原,紫外線較強,她的皮膚比一般的女子要深,但這無損她的美麗,這種透著健康的膚色反而更讓人欣賞。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位一臉欣喜若狂的美貌女子,她的發際線稍稍高了些。
“李郎!”
人未至,呼聲已遙遙傳來。
馬背上,雷州商會大小姐聞人倩柔,撇下身后的侍衛,從馬背縱身躍起,橫掠過十幾丈,撲入李靈素懷里。
雙臂緊緊抱住天宗圣子的腰,哽咽道:
“李郎,一別半載,柔兒好想。”
眾目睽睽,李靈素有些尷尬,心說,我這該死的魅力.........
許七安看到這一幕,不由想起前世讀小說時的經典橋段,男女主闊別已久,男主突然出現給予驚喜,女主奮不顧身的投懷送抱。
注:這必是個身份高貴或顏值驚動黨的女人。。
然后周邊的人震驚不已,對男主的身份暗暗震驚,女主“無意”之中幫男主裝了個大逼。
沒想到今日有幸能就到這一幕。
李靈素輕撫聞人倩柔背部,聲音溫柔:
“好姐姐,我也想。這半年來,吃飯是,睡覺是沐浴是,連打坐悟道時,腦子里浮現的依舊是。”
聞人倩柔聽在耳里眼里淚光閃爍感動、癡迷、愛慕等情感皆有。
她旁若無人的全身上下打量李靈素道:
“姓東方的那對姐妹沒有追到?”
李靈素搖頭:“我一直在逃亡,并沒有讓她們得償所愿,前陣子原本已經落入她們魔爪最后還是讓我逃出來了。”
聞人倩柔嗔道:“活該誰讓人招蜂引蝶。”
李靈素愁眉苦臉,嘆息道:“我只是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直到遇見才知道什么是對。”
聞人倩柔是個聰慧的女子幫助父親把商會打理的井井有條精明強干。
但在愛情面前她沖昏了頭腦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
一聽這土味情話整個人便飄飄然。
“那李郎是怎么逃出來的?”
“這得多虧了徐前輩。”天宗圣人當即把許七安和慕南梔介紹給聞人倩柔:
“柔兒,他們是我的恩人,也是朋友。”
聞人倩柔蓮步款款,走到兩人身邊,福了福身子柔聲道:
“多謝兩位恩公搭救李郎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這就是渣男的自我修養嗎........許七安微微一笑:“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同時,許七安做出判斷,他并不認識這位雷州商會的大小姐之所以熟悉,僅僅是名字給了他濃濃的既視感。
他很快不再糾結這些細節,畢竟每個人都曾有過“我來過這里”“我做過類似的事”的錯覺。
許七安暗中傳音道:“雷州商會在雷州的勢力如何?”
李靈素回應:
“聽名字便知了,財力是數一數二的,高手方面,有數名四品。其實當時若非蓉姐和清姐追的太緊,我會隨柔兒回雷州。
“因為在雷州本土,就算是蓉姐和清姐也得忌憚幾分。當然,硬拼的話,她們的戰力還是能壓雷州商會一頭的。”
這些都不是重點..........許七安傳音問詢:“有睡過這姑娘嗎。”
“這,這........情到濃處,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不過前輩放心,柔兒和東方姐妹不同,她沒那么偏激,她知書達理。”
李靈素慌忙傳音解釋。
憋說這些有的沒的,反正我已經做好放棄的準備了!許七安面無表情。
不知道兩人私底下傳音的聞人倩柔,笑道:“不知兩位恩公是否愿意隨倩柔回城,給倩柔一個招待兩位的機會。”
說話還是很有水平的。慕南梔下巴一抬,傲嬌的“嗯”了一聲。
眾人當即騎乘馬匹,趕往二十里外的雷州城。
聞人府,大堂。
“家父去北境做生意去了,運一批糧草、瓷器、布料等物品,去和妖蠻換戰馬和牛羊。”
聞人倩柔命人奉上茶水,端上雷州特產水果。
因為晝夜溫差大的緣故,雷州的水果要比其他地方更甘甜。
這讓花神轉世非常滿意,多吃了幾口蜜瓜。
許七安邊吃邊說道:“利潤不菲吧。”
聞人倩柔笑著點頭:“往常,我們是不敢去和妖蠻做生意的。相比起那些蠻子和妖族,南疆的蠻族反而更有信譽。”
“這完全依賴于蠱族,尤其是天蠱部,天蠱部從來不缺智者,且有足夠的威望,他們認為南疆應該和大奉貿易,其他部族就不敢破壞。”
“當然,南疆也有很多食古不化的蠻族,茹毛飲血的,以活人祭祀的,甚至還有父子相殘的,兒子想要繼承父親的財產,只有殺死父親。”
父子相殘?我覺得在內涵我..........許七安心里嘀咕。
聞人倩柔繼續道:“北方戰事打了這么久,妖蠻現在正缺物資,因為盟約的關系,他們不敢再到大奉境內劫掠,這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機會。”
許七安評價道:“商人逐利,是好事。”
聞人倩柔眼睛一亮:“恩公不覺得商賈低賤?”
怕是沒經歷過有錢就是大爺的時代.........許七安維持著人設,道:“史書上,絕大部分的繁華時代,都源于經濟的崛起。”
聞人倩柔撫掌,道:“恩公果然是高人,眼光不拘泥于世俗。”
有了這番閑聊做預熱,許七安切入正題:“聞人姑娘可知雷州三花寺?”
聞人倩柔點頭。
“三花寺近來,可有什么異常。”
聞人倩柔略一沉思,搖頭道:“并無異常,不過再過九天,就是浮屠寶塔開啟的日子。”
許七安笑道:“也知道浮屠寶塔近來開啟?”
聞人倩柔反而一愣,笑容淺淺:
“據說,浮屠寶塔曾經是佛門用來供奉舍利子、高僧坐化遺留金身之所,佛心濃厚。它每一甲子開啟一次,有緣人若是進入其中,可以得到寶物。”
佛門有這么好心?許七安沉吟道:“目的呢?”
聞人倩柔有問必答,“相傳,但凡在浮屠塔里得到寶物的人,最后都皈依了佛門。對了,前陣子,確實有人說浮屠塔金光大作,傳出陣陣龍吟。三花寺對外解釋是,浮屠塔功德圓滿,才會生出異象。”
明白了,一甲子開啟一次,真實目的是在為佛門度化“有緣人”..........呵,功德圓滿?大奉的龍氣什么時候變成們佛門的“功德圓滿”,擺明了是想獨吞龍氣..........許七安深思之后,問道:
“三花寺在何處?距離雷州城可近?”
“快馬加鞭,明日就能到。”
許七安緩緩點頭,看向天宗圣子:“我想先去刺探一下情報。”
徐謙來雷州,果然是為了浮屠塔,目的一點都不單純..........李靈素對于這個事,半點都不奇怪。
在徐謙說出一路向西時,李靈素已經猜出細節。
“陪著我一起過去,賤內留在聞人府。”許七安補充道。
“.......好。”
天宗圣子看了一眼聞人倩柔,沉聲道:“沒問題,義不容辭。”
今天的腎精算是保住了。
聞人倩柔果然是個知書達理的,非凡不生氣,反而體貼的說道:
“李郎稍等。”
俄頃,他捧著一個黑木盒子出來,打開蓋子,里面躺著一把加長版的火銃。
“三花寺的和尚跋扈慣了,現在修為被封,把這個帶上,人家放心些。這把火銃是我爹耗費重金買的法器。煉神境以下,必死無疑。”
至于煉神境,只要鎖定對方,就會被武者對危機的預感提前捕捉。
當天,兩人變換著裝,又有盜門秘法改變容貌,騎乘快馬除非,按照地圖前進,于次日黎明,抵達了清寧城。
三花寺坐落在清寧城的城郊,一座叫做金光山的地方。
寺廟規模極大,廟中修行的僧侶多達兩千之眾。
對于三花寺的和尚來說,雖身在大奉,卻與西域沒有區別。
雷州本身就有許多西域人常來常往,三花寺距離西域邊界,也就三天的腳程。
有爸爸撐腰,還怕什么朝廷?
滅佛?雷州官府敢在佛門的眼皮子底下滅佛么。
因此,才有這么大規模的寺廟。
臨近金光山,遙遙望去,一座座金碧輝煌的大殿坐落,掩映在枯枝敗葉間。此外,還有連綿成片的建筑群,那是僧侶居住的院子。
兩人把馬匹拴在三花寺的牌坊上,也不怕被人偷,拾階而上。
眼見就要進入三花寺的內院,忽聽上頭傳來爭吵和怒罵聲。
緊接著,砰砰幾聲悶響,伴隨著氣機迸爆的動靜,幾道人影從上方臺階滾落下來。
這幾人穿著勁裝,或佩刀或握劍,渾身上下除了武器,再沒有值錢的物件。
江湖人士,且是底層的江湖人士。
“幾位兄臺,沒事吧。”
許七安上前攙扶。
那幾名江湖人士自覺丟臉,連連擺手:“無妨無妨。”
“兄臺們這是........”
許七安剛問出口,便見上方臺階沖出來一個拎掃帚的小和尚,年紀十五六歲,眼眶深陷,鼻子高挺,有著明顯的西域人特征。
穿青色納衣,僧鞋,腦袋光禿禿,雖剔去煩惱絲,心似乎還留在紅塵里。
一臉不屑的睥睨著幾名江湖人士,嗤笑道:
“憑們幾個歪瓜裂棗,也想進浮屠塔撞運氣?連我這個掃地的小和尚都打不過,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呸!”
幾名江湖人面紅耳赤:“三花寺說過,只要是有緣人,都可以進來一試。往年不也是這般?”
小和尚昂首睥睨,冷笑不止:
“今年不一樣,今年浮屠塔不接收有緣人。快快滾蛋,不然,佛爺打的們娘都不認識。
“們這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中原人,三花寺是我們西域的三花寺,佛法精妙,是爾等大奉粗鄙武夫能領悟?”
一名手臂脫臼的漢子怒斥道:“雷州是我們大奉的地盤。”
小和尚揚起手中掃帚,罵道:“佛爺說是就是,爾等不服氣,上來再比劃比劃,這回兒打的們跪地喊爹。”
小和尚修為不高,嘴皮子利索的很,罵人很有一套。
這幾個江湖人士的年紀,確實可以當小和尚的爹,但面對一個毛頭小子的羞辱,卻無可奈何。
“氣煞我也。”
佛門弟子千千萬,有大智慧的終究是少數,絕大部分西域佛門弟子都是這般自視甚高.許七安不由想起了佛門斗法時的西域使團。
使團算是素質很高的佛門弟子了,但凈思和凈塵師兄弟挑釁京城時,坐擂臺挑釁京城群雄時,絲毫沒有猶豫。
而他們做的這一切,又是度厄羅漢授意的。
西域佛門從上到下都是自視甚高的,獨占西方,自詡九州之首。
不同的是,修為高深的和尚不會把這種驕傲展露出來,修行不到家的小和尚,則上躥下跳。
頂著一張平庸面孔的李靈素皺眉道:“小和尚,在江湖上,太囂張是很容易被宰得。”
小和尚這個年紀,最聽不得威脅,拄著掃帚,嗤笑道:
“佛爺的腦袋就在這里,來,有本事就試著來砍。”
“本圣子游歷江湖多年,最喜歡這種有骨氣的孩子。”
李靈素從袍子底下抽出加長版的火銃,對準小和尚,面無表情的說道:
“來,把剛才的話重復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