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梁覺得李子松最近有些不對勁。
不過,眼下大帳中還有其他人,不是追問的好時機。
于是李梁訓誡了李子松兩句,便順著諸將的勸說,暫時放過了他。
等諸事安排妥當,李梁留下李子松,不悅地訓斥道:“你近日怎么回事?總是心不在焉的。”
李子松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情不可能越過李梁,遂看了親隨一眼。
親隨會意,退了出去。
李梁見狀,知道事情緊密不可外泄,便將帳內的人都遣了出去,又吩咐親隨在帳外看緊。
“這回可以說了吧?”李梁在主位坐定,問道。
李子松抱拳,不答反問:“不知父親可還記得,早前張瀾上書請求重新厘定被俘的叛降將官之罪,鬧得滿朝風雨時,孩兒問過您一句話,李家是投靠張首輔,還是效忠陛下?”
李梁聞言,倏忽變了臉色,騰地站起來,一面疾步往下走去,一面警惕地四下打量。
雖然他自信將遼東軍打造得如同鐵桶一般,主帳內更是嚴密得連一只蒼蠅也飛不進來…但是這種大逆不道掉腦袋的話,怎能這么大剌剌地就說出來?
簡直是不要命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李梁走近李子松,壓低聲音怒氣沖沖,目瞪眉鎖。
李子松躬身應道:“父親治軍嚴厲,孩兒相信主帳內外,絕不可能有任何耳目。”
這么多一吹捧,李梁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怒了。
雖然這是事實,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尤其是這種性命攸關之事,更是馬虎不得。
李梁冷哼一聲,沒有再追究李子松的失言之罪,接著追問道:“你方才那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聲音比先前低,語氣也更加凝重。
李子松沒有答話,直接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了過去。
自從接風宴上由洪濤手中接過這封信,李子松便一直貼身收藏著,生怕一不小心被人偷窺了去,惹下大禍——比如給張圭通風報信,再比如借此離間他們父子…
李梁不解,皺眉接了過來。
信封上面一片空白。
李梁捻開封口,抽出信件,目光剛觸及上面的字,立刻瞪大了眼睛。
這是皇帝的筆跡!
皇帝什么時候給李子松寫的親筆信?
聯系李子松剛才那一問,李梁只覺得一陣寒意爬上脊背,整個人禁不住打了哆嗦。
那信竟是不敢看下去了。
李子松見了,勸慰并解釋道:“陛下心系遼東軍,因此特地著欽差洪濤帶來了這封親筆信。信雖是寫給孩兒的,但是父親是親長,更是遼東軍的主帥,孩兒以為,當先稟明父親,才可報聞陛下。”
李梁見李子松言語緩和,面色也不見惶恐憂急,這才漸漸鎮定下來,點點頭,低頭去看信件。
信上的內容很尋常,不過是作為皇帝對臣子的關心,以及對治下的詢問。
不尋常的是皇帝竟然給李子松寫了這樣一封信,而不是主帥李梁。
更不尋常的是,這樣尋常的一封書信,皇帝竟然會避開所有人,命洪濤悄悄地交給李子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