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夕陽嚇了一跳,一瞬間呆若木雞,好半天才緩過來,問道:“那…龍宮的六太子呢?行動成功了嗎?”
春月說:“如果成功了,齊鶩飛還會來這里喝酒嗎?”
趙夕陽不說話了。
“我們小看了他,所有人都小看了他。”春月說,“他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這足以說明他的實力。而他今天居然到我這里來喝酒,說明他不但有實力,還有膽量。”
“難道他知道了你的身份?”趙夕陽吃驚道。
春月搖頭道:“我不確定。不過就算原來不知道,現在也知道了。”
“那你不是很危險?”趙夕陽急道,“他答應了嗎?”
“他連在我的床上坐一下都不肯,你說他答應了嗎?”春月看著嶄新的床單嘆了口氣,“不過還好,他也沒有拒絕。”
“什么意思?”趙夕陽不明白。
“意思就是,可以商量。”春月說,“他是個聰明人,不迂腐,懂得取舍。只要我們不侵害他的利益,他就不會來壞我們的事。如果有利可圖,能夠實現共贏的局面,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說完,春月拿起電話,發了條信息。
趙夕陽沒看清他發什么內容,但看到了名字,知道這是發給付洪生的。
一股醋意從心底升起,他很想大聲質問: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剛剛送走了一個不愿意上你床的,就想找一個愿意上的過來彌補一下內心的失落?
當然,這話他不可能說出來。
他只是粗重地吸了幾口氣,然后盡可能假裝平靜不在意地問道:“給誰發消息呢?”
春月說:“付洪生,我告訴他齊鶩飛在我這喝多了,剛走,要回虹谷縣。”
趙夕陽一愣,問道:“為什么要告訴付洪生?”
春月說:“九爺是付洪生的師叔,他一定會讓付洪生替他報仇。”
“九爺不是死了嗎?”
“我打聽了四安里那一戰的全部細節,九爺的魂魄早已融入億萬魔蚊之中,離修成萬魔之身只差了一個頭顱。當然這也是最難的一步。齊鶩飛一劍刺入了九爺的泥丸宮,并沒有滅掉他的魂魄。只要還有一只蚊子活著,九爺就不會死。
而齊鶩飛雖然殺了他的頭,滅了他的元神,毀了他的道行,但也幫他去掉了最大的負擔——頭顱,說不定九爺還要感謝他呢!”
“那他為什么還要殺齊鶩飛?”
“因為齊鶩飛殺了趙春,而趙春是九爺的私生子。九爺只有這么一個寶貝兒子,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了。自從修煉了這種魔功之后,他就已經沒有這方面的能力了。”
“你怎么知道的?”趙夕陽皺起眉頭,盯著春月。
春月瞪了他一眼說:“想什么呢?他的身體都變成蚊子了,當然沒有這種功能。這是修煉魔功所要付出的代價。這代價還算是小的,大多數人都會因走火入魔而死。能承受荒古兇獸體質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密云宗規定只有二代以上弟子才有資格修煉,而三代弟子一個比一個好色,就是因為他們知道再過幾十年,他們要么死了,要么會失去這方面的能力,所以要趁早享受。”
趙夕陽恍然道:“原來如此。可你不是要拉攏齊鶩飛嗎,為什么還要把消息發給付洪生?”
春月說:“我摸不清齊鶩飛的底,但是我很清楚付洪生的實力。”
趙夕陽終于明白了:“你是想用付洪生去試探齊鶩飛?”
“沒錯,他今天喝了不少酒,雖然沒有真醉,但至少也有七八分的醉意。如果這樣付洪生都殺不了他,甚至假如被他反殺…”
“可是,你不是要拉攏他嗎,如果付洪生真的殺了他怎么辦?”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說明他不值得拉攏。我只不過浪費了一頓酒,又 賣了密云宗一個人情,怎么算也不虧。”
趙夕陽嘆了口氣。
春月的確有能力,要不然這座酒樓也不能在納蘭城開上這么久。他一直很佩服她,可也正因為如此,總不免有些自卑,越是自卑他就越是嫉妒春月身邊的男人。
“你希望他們誰能贏?”他問道。
“誰贏都可以。”
“你心里難道就沒有偏向?”
春月緩緩走到窗邊,輕輕拉開窗簾,靜靜地望著遠處天邊的彩霞,沒有說話。
趙夕陽說:“我知道,你希望齊鶩飛能贏。其實我跟你一樣,我也希望他贏。”
“為什么?”
“因為他至少是個正人君子,不像那個付洪生,只是為了你的身子,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偽君子!如果一定要在他們兩個當中選一個,我寧愿你選擇姓齊的。”
春月突然轉過身來問道:“夕陽,你真的喜歡我嗎?”
趙夕陽說:“當然是真的。”
春月幽幽地嘆道:“我身上這具皮囊早晚是要扔掉的,假如有一天我變成了丑陋的老太婆,你還會喜歡嗎?”
趙夕陽不明白春月為什么這樣說,但他十分果斷地回答:“會!會比現在更喜歡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我不是為了你的美貌,不管你變成什么樣,我對你的心不會變!”
“夕陽…”
春月輕輕地喚了一聲,喉頭就哽咽了,猛地轉過身,趴在窗臺上輕輕地抽泣起來。
窗外是繁華的市井,天邊彩云流金,夕陽正緩緩從山巔沉落。
張啟月扶著齊鶩飛出了春月樓。
他們當然不能當著市井百姓的面飛天而去,所以便沿著街道走了一段路。
張啟月問齊鶩飛:“你到底是真醉了還是假醉?”
齊鶩飛說:“假作真時真亦假。”
張啟月咂摸了一下這句子的味道,說:“是不是人喝醉了說出來的話就都有詩意,所以詩人都愛喝酒?”
齊鶩飛說:“我可不是詩人,這句子也不是我說的,借來用用而已。你知道我向來喜歡吃白食,有現成的白撿多好,原創的早都餓死了。”
張啟月撇撇嘴,頗不認同這種觀點,卻也不知道怎么反駁。
“我們現在回虹谷縣嗎?”
“當然。”齊鶩飛說,“慢慢走就行,不用急。”
張啟月知道齊鶩飛的真正目的是要把付洪生引出來。
如果是十天前,他絕不相信齊鶩飛能把付洪生殺掉。
別說齊鶩飛,整個虹谷縣和納蘭城加起來,敢說有把握打贏付洪生的,一個手掌都能數的過來,更不要說殺了他了。
可是自從經歷了最近這么多事情,他越來越覺得隊長的神秘和深不可測,甚至隱隱有一種天命所歸的宿命感,讓他感覺到齊鶩飛無論做什么都不會失敗。
“我們走哪條路?”他問道。
齊鶩飛說:“一路向西,皆是美景。”
張啟月總覺得這家伙喝醉了以后每句話都話里有話。
他扶著齊鶩飛穿過一個街口來到僻靜無人處,彎刀化作一片白光,裹住二人向西飛去。
道道紅霞鋪遍了西天,仿佛給他們西行之路鋪上了紅地毯。
飛到一半的時候,齊鶩飛忽然讓他停下,說要下去看看老朋友。
張啟月不知道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老朋友,但齊鶩飛說了,也只好停下來,按他的指示落到一片山坡上。
齊鶩飛搖搖晃晃的在山坡上走著,然后在一個小土丘前坐了下來,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只雞來,放在地上,說:
“剛才有人請我喝酒吃飯,我看吃不完,就偷偷打包了一點。你倆很久沒吃了吧,來,多吃點,別客氣!”
說完,揪下一只雞腿來,放到自己嘴里大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