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我現在想到的是,咱們之前被村子里二十多年前藏著的那些事情給震驚到了,再加上李永福的突然死亡,所以被擾亂了整個調查的思路和節奏,所以現在咱們首要的任務應該是從這三個人的死因去著手,從兇手是怎么能夠對他們三個人成功下手這一點去分析整件事。”夏青說出自己的看法,“畢竟一個人的作案手法,往往會跟自己的身份,與死者之間的關系等等這些都有很大的關聯。”
羅威有些無奈:“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李永安不用說了,縣局法醫已經對他進行過了尸檢,死因是因為食用了未經過炮制的烏頭。李永福也是因為比較嚴重的過敏導致了死亡。至于李俊良,這個只是咱們根據李家村前前后后一系列的事情,做出的一個推測,連尸體都已經被火化了,除了當時確認是意外落水溺斃的這個結論之外,就沒有辦法再有什么進一步的收獲了!
李俊良死之前唯一的目擊證人就是李永福,他生前說過,只是看到李俊良直勾勾的走向了水庫,中途他和李俊良打招呼李俊良也沒理人,沒別的了呀!”
“不,有別的,”這回沒有需要夏青去開口對羅威再解釋什么,方才沉默聽他們對話的紀淵忽然開了口,“李俊良落水后的反應,還有李永輝一家上下對李俊良的死做出的反應,都值得進一步挖掘。”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如果單純是因為醉酒,李俊良的反應不會是那么的呆滯,雖然酒精麻痹了神經之后,可能會導致人的感知力和判斷力受一定影響,但是那個影響也只是在某種程度上存在的,落水之后求生的本能不至于消失。
而且醉酒之后失足落水被淹死,這也并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丟臉事情,作為家人不需要諱莫如深,為了遮掩,甚至連難過的情緒都不愿意多流露出來。”
夏青說著,給了羅威一個提示:“你記不記得,咱們第一次去李永輝家的時候,說起李俊良的死,李永輝的老婆是有些難過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所以急急忙忙就回避了,當時李永輝的表情看起來很緊張,他還趕忙去看自己父親的臉色,好像是在等他的指示一樣,看他沒什么反應,才繼續跟咱們說話。”
“嗯,這事兒我倒是有印象,原本沒多想,你現在著重拿出來那么一說,我也覺得好像確實有點不太對勁兒,他們家那么回避李俊良的事,肯定還有什么比喝醉酒、交往了一群狐朋狗友還見不得光的事情!”羅威也想通了。
“所以先吃飯,然后稍微休息休息,然后咱們爭取在李永輝家里找一個突破口!”夏青早就在這件事上有了打算,“羅威,你就負責把李永輝支開,不管是談一談李仁或者王平家的平安問題,還是別的什么,都好。我之前觀察過了,李永輝的父親幾乎不怎么出門,李永輝老婆一般下午沒有開始做晚飯之前會到外面去坐一會兒,跟別人聊會兒天什么的,我爭取說服她跟我聊一聊。”
“行,那我就心里有數兒了!”羅威點點頭,伸了一個懶腰,舒展了一下有些疲勞的四肢,“我吃完了,先回去睡一會兒,昨天晚上處理完那個帶頭鬧事的,回到招待所天都快亮了!在這邊想買個咖啡喝都困難,旁邊小賣店連速溶咖啡都沒有,現在困得我腦子好像漿糊一樣,那咱們就一會兒碰頭吧!”
說完,他就打著呵欠先離開了。
夏青的飯吃了一大半,剩下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困倦的緣故,也沒有什么胃口去吃,索性就不吃了,她不想讓紀淵有一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所以等到羅威走了之后才對他開口。
“我估計你今天能發現王平家里面被人找麻煩,應該是在村子里的時候通過某種途徑獲取到的信息,所以我也不確定你是不是有自己的計劃和打算,如果你已經考慮好了要做什么,那我就…”
夏青的話還沒等說完,紀淵已經搖了搖頭:“我下午和你一起去。”
“好,那咱們就這么說定了!”夏青對紀淵笑著點點頭,把自己的餐具收了收,“那你一會兒也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吧,出發之前我聯系你!”
紀淵對自己的合作程度確實也讓夏青感到有些驚訝,雖說她對兩個人的搭檔關系一直屬于比較看得開,甚至已經認定為是一種彼此之間各取所需的互助,但是不管怎么樣,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最重要的當然還是和諧二字。
除非真的是心理有問題,否則哪有人會希望跟自己的身邊人保持一種緊張關系的呢?
在起身離開,走了幾步之后,夏青忽然回過頭去,剛好看到紀淵的視線正落在自己的身上,很顯然他方才是在看著自己的,即便現在被夏青當場抓包,也并沒有任何的躲閃和回避。
“你…對我感到好奇?”夏青早就察覺到了紀淵經常默默的觀察自己這件事,正好借著這樣的機會,干脆挑明了詢問一下。
紀淵的態度仍然是出乎意料的坦白,他點了點頭:“對,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青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關于自己經歷了那樣一場足以留下終生心理陰影的可怕事件之后,現在能夠以這樣的一副精神面貌示人。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故意裝成一副已經看開了的樣子給別人看,實際上內心深處完全是另外的一副樣子,根本就沒有從心理陰影當中走出去過?”夏青看穿了紀淵實際的想法,“這種事,確實需要眼見為實,我不介意你繼續觀察我,畢竟裝模作樣可以維持一時,維持不了太久,你說對不對?如果我能作為一個積極的影響,讓你早點打起精神來,那也是功德一件了!”
紀淵沒有什么表示,目光掃過夏青掛著微笑的臉,起身離開了。
夏青回到房間里面,訂了一個手機鬧表,然后就沉沉的睡了過去,感覺就好像才閉上眼睛,鬧表就又響亮的唱了起來,她被驚醒過來,急忙爬起身,用冷水洗了個臉,讓自己清醒一下,就出了門,正想著給紀淵打個電話,就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確切的說,紀淵是一個人靠坐在他的那輛摩托車旁,兩眼看著遠處在出神,夏青這些天已經不止一次看到他這種模樣了,也不知道自從他那個叫做鄭義的搭檔出了事之后,紀淵就一直是這樣的,還是說最近忽然之間因為自己的出現,才讓紀淵有了這樣的一種變化。
夏青走過去和紀淵打了個招呼,然后給羅威打了個電話,羅威接電話的時候聲音還是那種滿是睡意的咕噥,隨后才徹底醒過來,趕忙表示會盡快出來。
“這個羅威,估計昨天真的是累壞了!”夏青掛斷電話,對紀淵說。
紀淵沒有回應這句話,而是回過神來,看了看一派輕松的夏青,忽然開口問:“支撐你走出來,走到現在的信念,是什么?”
“哦,這個么…”夏青想了想,“大概就是我眼睛還沒有好的時候,我恩人對我說過的話吧。他說,痛苦和自責之前,先摸著自己的心,問問自己,心里面有沒有愧,如果是問心無愧的,那就不用在乎那些橫加指責的人說什么做什么。不被我在乎的人,不管說什么就都傷不到我了。”
紀淵默默聽著,沒有接話,這時候羅威也出來了,之前的話題便在這里戛然而止,兩個人默契的都沒有在繼續下去。
夏青一邊和羅威他們準備上車,心里面一邊想著,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兆頭,不知道是不是說明紀淵有一種想要向自己借鑒經驗的意圖。
他們上了車還沒等出發,招待所院外拐進來一輛車,是齊天華回來了,他把李仁夫婦送走,安頓好,又返回來,加上前一天晚上的疲憊,現在看起來風塵仆仆,也帶著明顯的倦意。
羅威和齊天華是搭檔,關系自然是比較要好的,他連忙過去詢問了一下情況,夏青也跟著過去,聽齊天華介紹了一下情況。
李仁夫婦都已經在親戚家里安頓好了,短時間之內也不打算回來村里,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暫時不用擔心。
齊天華不知道還有王平家的那一檔子事兒,所以送完李仁夫婦之后,第一時間是返回了李家村,想要找羅威他們,然后才從其他留守在那邊的同事口中知道了王平家的事情。
“李家村現在可以說是人心惶惶,”他對夏青和羅威他們說,“我回來之前,聽說又有人跑去王平家敲大門,非要進去‘串門聊天’,后來被趕過去解圍的李永輝給趕跑了。好多人私下里都說他們村的詛咒要應驗了,能跑就趕緊跑,再守著那塊地方,搞不好就連命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