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聽到李永輝的名字,王平的臉色都有些變了,眼神里充滿了厭惡,“要不是他,還有他那個混蛋爹,我們村也不會有那么多可憐的孩子,可憐的人家兒!我們也不會跟孩子分開二十多年!現在我們是村子里頭的窮光蛋,人家有錢又有勢,平時都不稀罕搭理我們,這種時候會護著我們?”
夏青對他笑了笑,點點頭:“你相信我,就算以前他不理你們,這個節骨眼兒上誰拿當年的事情找你們的麻煩,他都一定會幫你們解圍的。”
王平夫婦對夏青的話將信將疑,鄭玉澤倒是對此沒有什么反應,就只是面無表情麻木的呆在那里,一副沒精打采、魂不守舍的樣子。
接下來自然就是依照著他們之前的計劃去進行,鄭玉澤跑來和王平夫婦相認的時候,是背著一個隨身背包過來的,里面裝著幾件簡單的換洗衣服,據他自己所說,這就是他幾乎全部的家當了。
羅威比鄭玉澤高了不少,身子也壯,鄭玉澤的外套他根本不可能穿在身上,否則就可以輕松的把一件鄭玉澤穿著還挺寬松的外套給穿出緊身的效果,并且還是“露臍裝”的那種款式。
剛好為了不被人看出什么端倪來,羅威也需要遮住自己的頭部,于是他索性把鄭玉澤給自己拿出來的那件迷彩服蒙在腦袋上,衣服下擺順著后背披在身上,這樣一來不僅是他的頭臉被遮住了,不會被人認出來,就連弓著背貓著腰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夠被發現的,尤其是當對方需要遠遠偷看的時候。
夏青臨出門之前,又盯住了鄭玉澤幾句,讓他這幾天無論如何不要冒險外出,更不要沖動行事,包括他在內,也包括王平夫婦,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第一時間和警方取得聯系,不要想著自己四下里面去解決。
鄭玉澤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點頭是跟著點頭了,但是明顯心不在焉,王平夫婦倒是很熱切,仔仔細細的收好了夏青的名片。
然后鄭玉澤留在屋子里面,王平夫婦跟著夏青他們三個人往外走,羅威蒙著頭貓著腰,被夏青和紀淵擋在中間,三個人率先走出院子,快速的朝路邊停車的地方移動過去。
一邊走夏青一邊留意著周圍的一切,果然很快就被她發現山坡一側的樹林里面,遠遠的似乎有個人蹲在那邊,正朝這邊看過來,見夏青朝那邊看過去了,還趕忙朝一旁的樹后面躲了躲。
夏青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平夫婦,發現這兩個人還真的是不需要自己擔心,他們兩個根本不需要去故意假裝出什么緊張情緒來,眼下實際狀態就已經是緊張到了極點,王平就連自己的臉頰都已經有些僵了,王平老婆在一旁顯得有些鬼鬼祟祟的,一直不停的東張西望。
兩個人的這副模樣,倒也是歪打正著了,看起來非常像是害怕送走鄭玉澤的過程中被人給發現了似的,直覺效果可信度非常高。
一直把三個人送上了車,王平夫婦還不大放心的站在車外面沖他們一直擺手,然后才急急忙忙的又回到家中,羅威為了假裝鄭玉澤,只能坐在后面,車子就交給夏青來開,夏青接著調轉車頭的功夫,略微磨蹭了一下,看到王平夫婦回到家里,果然和他們交代的一樣,把院子大門給關了個嚴嚴實實。
看到這一家人沒有犯倔,還是比較聽從安排的,夏青也略微放心下來一點,她一邊開車準備離開,一邊讓羅威打電話給負責留在李家村里面的同事,李仁一家已經離開,倒也不用擔心,接下來可能王平家才是需要著重留意的對象。
三個人離開了李家村的地界,夏青本想找個地方停一會兒,再重新回去,轉念一想,他們三個人在王平家里和那三個村民是打過照面的,彼此對互相的長相都有很深刻的印象,如果他們隔了那么一會兒就又回到村里,要么就會讓那些人懷疑鄭玉澤根本就沒走,要么就會讓人認為鄭玉澤沒有走遠。
這兩種認知很顯然哪一種都不是他們想要的,所以夏青迅速的考慮了一下,就開車直接回了招待所,李家村的事情她覺得和最初的判斷似乎已經越來越遠,有必要好好的去整理一下思路,免得一群人就好像沒頭蒼蠅一樣。
夏青開車直接返回了招待所,羅威稍稍有那么一點詫異,紀淵倒是沒有任何多余的反應,好像早就猜到了夏青會這么做似的。
“如果有什么想溝通的,就到餐廳那邊去吧。”下了車之后,他對夏青和羅威撂下這樣一句話,就轉身獨自朝餐廳方向走過去了。
“我真的有一種錯覺,好像你跟紀淵已經搭檔很久了似的…”羅威看著夏青一臉淡定的也朝餐廳走去,趕忙跟上去,“你把車開回招待所來,就是想要一起聊一聊,溝通一下調查思路的吧?”
“是啊,咱們幾個小時之內也不方便繼續出現在李家村,還不如回來吃點東西,稍微調整一下狀態,溝通休息,晚上回去接別人的班呢。”夏青點頭承認。
羅威嘖嘖稱奇,對于夏青的安排和計劃倒是沒有任何異議。
前一天他們處理李仁家的事情,都累壞了,現在也確實應該調整一下。
三個人前前后后的到了餐廳,各自買了吃的,找一張圓桌坐下來,誰也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埋頭苦吃了一番,先把饑腸轆轆的肚子給填了個飽,然后才擺出一副準備要交換意見的姿態。
羅威是最先開口的,不過他的感慨和李家村的案子并沒有太大的關聯。
“我最大的感慨就是,誰家孩子要是挑食太過分,就送他來當警察吧!保準幾年下來,什么飯菜都不挑,只要能有口熱乎乎的,餓不死,吃下去胃不疼,就夠了!”他略有幾分哀怨的看了看面前的那個方才裝著餛飩的大碗,“倒退十年,我十幾歲上中學那會兒,誰要跟我說我吃這么一碗皮厚餡小味道差的餛飩居然還覺得挺滿足,我肯定覺得那人瘋了!”
夏青聽了直笑,縣局招待所的后廚手藝確實是有些讓人沒有辦法昧著良心去夸贊,唯一的有點就是量大,管吃飽不管吃好的典范。
“人嘛,不逼自己一把,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潛力有多大!”她開口同羅威調侃了一句,“以后等你遇到比這還不如的手藝,就該覺得現在幸福了。”
“是是是!別人說這個我還有話講,你說我就真的只能聽一聽了!你一個女孩子,都能把自己給從小嬌花給逼成了霸王花了,我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好了,言歸正傳吧!”夏青清了清嗓子,“咱們介入李家村的事情也有一段時間了,從最初沒有辦法了解清楚李家村過去的那些事情,所以最初的推測是李永安因為和李永輝交好,所以李永安和李永輝的兒子李俊良都是死于尋仇。
但是這個結論在最初就存在這一點說不通,那就是如果是單純針對李永輝那一群人的打擊報復,為什么不冤有頭債有主一點,而是要遷怒于李俊良。”
“如果是因為當年李家村‘處理’孩子的事情,那對李俊良下手就說得通了,”羅威說,“畢竟這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同態復仇吧?就有一種‘你當初弄死我兒子,我現在就弄死你兒子’的感覺?”
“我覺得不對,”夏青皺眉搖了搖頭,“這種想法我最初也產生過,但是我又覺得說不通。咱們在村子里面走訪過幾次之后,基本上也看得出來,當初被‘處理’掉了孩子的那些人家,之后都是非常的萎靡不振,不管是經濟上還是精神上,因為當年的事情而受到的打擊都是很大的。
咱們之前也從李俊平那里間接的聽說過,在李永輝的兒子李俊良遇害之前,李俊平跟李俊良也不是一群人,李俊良是村長家里唯一的一個寶貝兒子,平日里被寵得不像話,對村子里面那些各方面都混的不如自己的同齡人,也是愛理不理,并不是那么容易跟別人打成一片的人,這也就意味著,不是他那一個小圈子里面的人,想要找機會對李俊良下黑手,也并不是特別容易。”
“那咱們換一個思路,不是說以牙還牙,當初李永輝弄死了人家的孩子,所以現在二十多年之后有人暗地里弄死李永輝的孩子作為報復,而是說對方雖然是針對二十多年前的那些事情下手的,報復的范圍也是針對了當初起到帶頭作用和骨干力量的那一圈子人,只不過到底對誰下手,完全就取決于誰比較容易對付。李永輝那么狡猾,老狐貍一樣的老謀深算,他兒子肯定比他好對付啊。
等到李永安那邊,李俊強可不是吃素的。李永福就更是了,他的兒子壓根兒就不在他身邊,如果離開李家村,到外面去最后人家尋仇,還是市區,那風險可就大了,勝算反倒變小了。
所以說,兇手還是當初被坑害過的家庭,也還在村子里面,這總沒錯吧?”羅威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