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莎被送進天都第一醫院時,直接進了ICU,天都第一醫院的院長、副院長、葉霽都進去了。這個陣容可以說代表了聯邦醫學最高水準。
葉霑等在外面,身心像經歷了上刀山下油鍋,不,比那還煎熬,他把手插進了頭發,揉地一片凌亂,滿地碎麻,渾然忘記了自己身上還有很多傷。
在外傷科做了傷口處理后,葉霑又去了ICU,翹首以盼。
安逸一家三口過來了,因為網絡上開始熱議的時候,安逸就找到葉氏總部了。他沒有葉霑的聯系方式,只能用這種辦法找到他。
此時,兩個男人相對而立,不約而同望去ICU。一個形容枯槁,一個黯然神傷。
“葉先生,借一步說話?”這位名義上的未來岳父,始終對他保持恭敬與疏離。
宋心竹拽了一下安逸的袖子,安逸置之不理。安琪兒怔怔看葉霑,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無助的傷心的葉霑。
葉霑跟著他去了樓道角落。
“你放棄奈兒吧。”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壓在葉霑心上,有如千鈞。他垂了眼眸,看著腳面。沒有保護好奈莎,所以他不語。
安逸的眼里有亮光,那是一個父親的心疼。見葉霑不說話,一根筋很軸的樣子,繼續說道:“你會給她帶來災難的。我本不同意奈兒和你交往,但她執意如此。可現在,你沒能保護好她,就像你的父親,當年也沒能保護好她母親。”
“叔叔,”葉霑長吸了一口氣,“你責我、怨我、恨我都可以,但你不能強迫我放棄奈莎,很久以前我就對奈莎說過,絕不放棄,除非我死了。”
死是一個很忌諱的字眼,葉霑說的很堅定,寸土不讓。
“等奈兒好了,我會帶她回晶城。”遠離天都這是非之地。
“如果奈莎同意。”
老丈人和女婿重回ICU,各自等待。
第二波探訪的人是葉廷鈞和葉廷曼。ICU門口一下子很擁擠。
葉廷鈞只是拍拍兒子肩膀,“奈莎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語言總是蒼白,葉霑只希望奈莎早點醒來。
ICU的門開了,院長、副院長都走了出來。
“怎么樣?怎么樣?”
男朋友、父親、公公異口同聲。
回答的是院長。“手術很成功,子彈全部取出,碎骨也已接上,脫離了危險。”
葉霑如釋重負,他的小仙女!“我可以進去看看嗎?她什么時候醒來?”
葉霽知道自家老大心急如焚,“老大,不出意外明天就會醒,不過傷的很重,需要多住醫院觀察一段時間。一次只能進去一個人。”
安逸想看女兒,葉霑想看女朋友,目光之爭。三秒鐘后,安逸敗下陣來。
葉霑穿著特殊的防護服,走了進去。
奈莎的身上,被繃帶包裹著像粽子,唯有一張小臉,完好無損。五官依然如描似畫,像最美的藝術品。
葉霑握住了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瞬間熱淚盈眶。
“奈莎,對不起,奈莎!”
“你早點醒過來,那些欺你、傷你、辱你、謗你的人,我們一起捶他、扁他、虐他、將他打落塵埃,好不好?”
“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要一個小小霑或者小小莎,要是你喜歡龍鳳胎也可以的。”
“這個季節的胡楊林很漂亮,我們一起去看啊,我還要帶你去太空旅游呢,我的白騎士飛船又升級了呢。”
葉霑化身一位老婆婆,講著一個又一個愿望,直到窗外有醫生輕敲窗,提醒他探望世界結束了。他才躡手躡腳地離開。
而在他離開后,一滴淚水從奈莎的眼中流下。她沒有醒來,但也許,她感應到了他的存在。
葉霑數著分秒,等一個人醒來。這期間來了一些人,比如白月樓、喬煜輝、溫靜姝、溫靜儂,邱歌發來了信息,稱暫停巡回演唱,不日將回到天都;藍家兩兄弟也來了。
葉霑第一次向藍銀川橫眉以對,“藍少爺,我請你管好你家的婆娘,并且祈禱奈莎早點醒來,不然別怪我不顧兄弟情誼。”
藍銀川很認真地看著葉霑,頹廢的容顏,青青的胡茬,以及些微凸出的顴骨,他只是頷首,“我,明白。葉霑,我總是當你好兄弟的。”
葉霑別過頭去,不說話了。
然而,在院長和葉霽預言后,奈莎始終沒有醒,一天、兩天、三天。天都人民醫院、天都仁和醫院、天都大學附屬醫院三醫會診,仍不見起色。
葉霑日漸消瘦,他差不多三天沒有合眼。
一次,他拖著沉重的步伐,從衛生間出來時,看到了他的母親,寧姿風。
寧姿風萬年不變的大家風儀,下巴微微抬著,她說,“葉霑,你不是小孩子了,不應該再讓父母為你擔心。”
葉霑眼神很冷,心也很冰,“母親,你會為我擔心嗎?我以為你沒有心呢!”
沒有心的寧姿風,不理會兒子的冷嘲熱諷,“你表弟住院,我來看看。他到底是你表弟,又是因為你那位…你做表哥的總該來看看他的。”
“你眼里只有寧家人,自己兒媳也不曾看一眼。哦,我忘了,你連兒子都不認了,怎么還會認兒媳呢!”葉霑捏捏眉心,他怎么會相信她有苦衷訥?
便是這時,走過來一個老婦人,看起來平平凡凡、普普通通,整個人帶著復古的憲歷時期氣息。她說:“小霑,你不可以這樣和母親說話。”
葉霑一愣,叫了一聲“容婆婆”。
容婆婆是寧姿風的乳娘,葉霑小時候雖然養在爺爺身邊,但也是她帶的居多,直到七歲后,她才回寧家。寧家人很尊重這位容婆婆,葉家人也是。
葉霑回到了奈莎的病房,看到寧沛宸正在門口翹首以待。他胳膊上纏著繃帶,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葉霑聽葉零說起了他的事,他的自殺式沖擊給了奈莎緩沖,他的跑車被機甲敲了個零碎,所幸他活了下來。
“表哥,我可以去看看奈莎嗎?”寧沛宸問,像個乖巧的孩子。
葉霑的拒絕堵在了嗓子眼里,“還沒醒,你就簡單說幾句吧。”
寧沛宸走進了病房,輕輕在床邊坐下。葉霑也跟了進去,他可不會給他獨處的機會。
“奈莎,奈莎?我是寧沛宸啊。我睡了很長時間醒了,你也要醒來啊!”
奇跡出現了。
奈莎的手指先動了,很小的幅度,然后沉重的眼皮動了動,抬起,視線由模糊轉為清晰,她很低的聲音說:“寧…沛宸!”聲音中有喜悅,有寧靜。
葉霑黑曜石眸子亮了,幾天來的陰霾終于消散了,他擠到了前面,握住奈莎的手親吻:“我的寶貝,你終于醒了,你嚇死我了知道嗎?”
奈莎手指往后退了一點,她沒什么力量,眼神陌生的怕人。她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