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后,兩名負責拷打陳九的守衛氣喘吁吁的出來了,嘴里還罵罵咧咧,嘟囔幾句。
“他奶奶的,真是個硬骨頭,一點都不肯服軟,沒見過這么抗打的。”
“不僅骨頭硬,嘴也硬,還不能打死咯,后邊看他這凄慘模樣,我都不敢下重手了。”
“可不是嘛…”
兩名守衛念叨著離開了黑屋,準備歇息去了。
其余苦力大眼瞪小眼,不敢多看,更不敢多問。
期間有其余守衛去了那處黑屋,但都沒待多久,片刻后便面色古怪的走了出來。
半月后,面色蒼白的陳九撐著墻壁,一瘸一拐的從黑屋中走出,身上血液早已結成了厚厚的血痂,凝成赤紅的一堆,依附在傷口之上。
一眾苦力好奇的打量陳九,覺得這人被這么折磨都沒死,真是命大。
沒想到陳九還朝它們一笑,拍了拍自己胸脯,似自嘲的笑了一聲,“福大命大。”
眾多妖族苦力啞然失笑,命大是看見了的,但是福大真沒看出來。
自今日后,陳九便開始了徹底罷工,就像條死狗一樣躺在地上,也不喝水吃飯,更不做工,雙眼望著天,不是砸吧砸吧嘴。
有位瘦小的妖族苦力好心,上前詢問,“你干啥呢,快開工吧,不然又要被教訓了。”
陳九輕聲回道:“噓,我在感悟天人大道。”
妖族苦力眉頭一皺,“扯幾把蛋呢,你能感悟天人大道,老子都是十三境大圣了。”
“那你就是了。”陳九附和道。
妖族苦力翻了個白眼,它也是見陳九可憐,一時好心提點這么一句,不聽拉倒,關它屁事。
陳九這么擺爛,妖族守衛瞧見了都覺得礙眼,但也不好辦,難不成又送到黑屋里面去毆打一頓?
關鍵是這人族好像也不怕啊,守衛還得怕把這人打死了。
畢竟上邊有交代,說此人千萬不能死了,每死一次就要摘一顆腦袋下來。
當然不是它們的腦袋,是它們上邊天人大妖的腦袋。
至于它們,估計是直接灰飛煙滅。
所以對于此人,天人大妖比它們更加上心,之前下令毆打陳九的是它,瞧見情況不對,趕忙下令停手的也是它。
本來這大妖也只是想將這人族折騰服氣,好以后能更方便管理,少些麻煩事,所以一開始用的刑都不重,主要以恐嚇為主。
但沒想到陳九如此硬,絲毫不松嘴,甚至連慘叫都不發出,就睜著兩個大眼睛看你怎么用刑,倒是差點把兩個用刑的妖族守衛恐嚇住了。
后邊天人大妖察覺不對,怕把陳九打死了,才趕忙叫停,事后又叫守衛去給陳九療傷,怕一個沒注意,真把陳九弄死了。
好在陳九沒事。
但如今又不對勁了。
陳九就躺在地上,啥也不做,連飯都不吃,像是坐化了一樣。
天人大妖都怕陳九想不開要殉道,特意喬裝來看,發覺陳九沒事后才松了一口氣,可很快又覺不對。
這人族他不吃飯啊!
妖族不吃飯都得餓死,更何況體質孱弱的人族了,切這種情況還維持了幾天了。
急得天人大妖干脆自己上層,穿上了守衛的衣衫,獨自一人走到陳九身旁,眉頭皺起,思索該如何開口還好。
“來看你爹干啥?”陳九打破了僵局,先開口了。
天人大妖面色一震,有些慍怒,卻又不敢開口咒罵,怕惹怒陳九直接自刎,于是乎只得輕聲開口問道。
“你不吃飯,等會兒哪來的力氣開工啊?”
陳九無所謂道:“我又不開工。”
“啊?”天人大妖再愣了一下,實在沒想到有這么霸道的苦力,但又聯想到陳九的特殊身份,便忍了下來,
醞釀片刻,好聲好氣道。
“你不開工可以,可是飯你得吃啊。”
陳九撇了它一眼,然后搖了搖頭,“不食嗟來之食。”
天人大妖皺眉,“那你吃了飯后就開工啊。”
陳九不耐煩的回道:“不是說了不開工嘛。”
“那你吃飯啊!”
“不是說了不食嗟來之食嗎?!”
天人大妖徹底傻眼了,陳九一番話語給它徹底整不會了,只得黯然離場,隨后仔細想著對策。
強行把飯灌到陳九肚子里邊去?
也不行啊,萬一他催吐怎么辦?
用鏈子鎖著灌?
萬一他想不開尋死呢?
不如禁錮了直接鎖黑屋里?
天人大妖想了半天,卻也沒得到了個好的解決辦法,畢竟好言難勸該死的鬼,這一旦想死啊,是真沒辦法完全擋住。
天人大妖欲哭無淚,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就把這么一個棘手的活兒交到了它手上。
得了,這下攤上事了。
同樣的疑問,巳蛇也有,不明白為什么要把陳九送到這個妖族天下的礦場之中,明明鎖在牢獄之中,在妖師的眼皮子底下看管最為有效。
妖師笑了笑,沒回答,問了巳蛇一個問題。
“對于一個你無法徹底戰勝的敵人,你是想交好,還是不斷激怒他?”
巳蛇眼神跳了跳,明白妖師意有所指,輕聲回道:“應該是交好吧。”
“那怎么交好?”妖師轉頭,直直看著巳蛇問道。
巳蛇思索片刻,“大概是投其所好。”
“可他所好的,又是你不能割舍的。”妖師平淡回道。
巳蛇沉默半晌,而后回道:“那為什么不把他留在這里,盡量滿足他的需求呢?”
妖師反問道:“你先給了他一拳,打個半死,然后再幫其治療傷勢,這能叫交好嗎?”
巳蛇抿嘴,“那為何又要送去妖族天下?”
妖師眼神虛瞇,每當它開始算計時,便會有此表現,“我問你,陳九喜歡和什么人打交道?”
巳蛇沉思一會兒,輕聲回道:“好人。”
“妖族有好人嗎?”妖師問道。
“很少。”巳蛇回道。
的確很少,妖族的山上皆是廝殺,沒有同情憐憫一說。
“那我告訴你,這礦場之中就有很多。”妖師拄著拐杖,神色平靜,不等巳蛇繼續問,它先說道。
“因為這些苦力大多是最弱小的妖物,本來就受盡了欺負,自然沒有脾氣,瞧見和它們處境差不多的陳九,自然更容易心生同情,關懷有加。”
妖師笑了一下,“這是不刻意的,沒了先打一拳的步驟,直接開始治療。”
“等陳九和這些最窮的妖族苦力混在一起了,那便有了感情,以后真正無敵了,也得多考慮考慮,這才叫真正的交好。”
“交好的不是你我,也不是一眾妖族大妖,而是整個妖族天下。”
巳蛇皺眉,“真能成功嗎?”
妖師點頭輕笑,“能的,因為窮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樣的,妖族的局勢會讓陳九覺得其實妖族天下和人族沒什么兩樣,只是更加極端了些。”
巳蛇搖了搖頭,“你這么算計陳九,就不怕他日后更加記恨于你?”
“記恨我?”妖師笑了一聲,隨后悠然道:“記恨我就對咯。”
礦場之中。
陳九躺于地,望于天,笑著念叨一聲。
“小小妖師,可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