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有野獸,會在深夜嚎叫,離著商隊近處便不斷有嚎叫聲起,若是一個人在這深山行路,肯定是要提心吊膽。
好在商隊幾十余人,倒不忌諱這些山林畜生,若是敢來,正好加餐。
陳九被其余大漢叫去吃飯,便應了一聲,拿了個大餅坐在一邊,默默吃著。
商隊大漢拎著酒壺大笑著走到陳九身旁,將酒壺遞給他,“來一口!”
陳九擺了擺手,示意不喝。
大漢愣了一下,隨即笑問道:“咋滴,瞧不起兄弟喝的這酒?”
陳九搖頭笑道:“很久沒喝過了,不打算喝了。”
大漢好奇問道:“為什么,酒可是好東西啊!”
陳九笑著搖了搖頭。
馬尾辮姑娘蹲在一旁,朝著大漢擺了擺手,“去去去,人家都說了不想喝了。”
大漢翻了個白眼,退到一旁,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自個納悶道:“這小子忒不給面兒了,酒都不喝。”
一旁同伴笑道:“他不喝我喝,來,給我來口。”
大漢罵咧道:“滾你嗎的,你上次都沒給老子喝。”
兩人正在打鬧,商隊篝火四燃,熱鬧非凡。
陳九輕輕笑著。
高燃的篝火突然猛烈晃動,隱隱減弱。
陳九眼神往著天上撇了一眼。
今夜有來客。
商隊中的道士徑直起身,直直看著那猛烈搖晃的篝火。
一旁老者發現不對,向著道士忐忑詢問道:“道長,有事發生?”
道士一言不發,伸手恰訣,符箓懸掛,一陣靈氣涌出,強行穩住這搖晃的篝火。
商隊嬉鬧的大漢們也發現不對,頓時沒了聲響,默默拿起武器,神情凝重。
道士向著四周抱拳鞠躬,沉聲道。
“云游門天師一派,在此借路一過,望前輩允許,事后必有重謝!”
四周鴉雀無聲,篝火慢慢穩定。
道士緩緩起身,微微松了一口氣,卻突然面色一僵,隨即變為驚恐駭然。
他的脖頸處捏著一只纖細的手臂,修長的指甲仿佛隨時可以劃開他的脖頸。
一陣陰柔聲音傳來,“小道士,白天有路不走,晚上想要借道?”
道士面色蒼白,解釋道:“我們無知,無意冒犯您。”
道士后邊是一片陰影,從陰影中伸出一只手,隨后又緩緩走出一位妖媚女子,譏笑道。
“無意?”
她的手指在道士脖頸處緩緩滑動,劃出一道血痕。
道士大駭,急忙說道:“我是云游門天師一脈門徒,求前輩饒命!”
女子獰笑道:“云游門?一個三境小修士敢在我面前提起宗門,好大的膽子!”
道士動彈不得,只能一個勁的求饒。
其余大漢拿著武器,全都神色凝重且驚恐的看著這女子。
往常他們商隊行路也是遇見過妖祟的,不過每次只要天師大人一出手,便能將妖祟降服,可如今天他們眼中的天師大人也只能像螻蟻一般求饒,這其中落差已經足夠駭人。
女子單手拎著道士,對著四周幾十余人笑道:“想要過路,肯定要交些過路費,你們這的人,可以走一半,不過要留下來一半。”
女子笑瞇瞇的看著他們,“這一半你們自己選,我不強求。”
留一半生,留一半死。
誰生誰死?
商隊中已經有大漢面色猶豫了。
這種時刻最考驗人性,而人性又恰好經不住考驗。
利己,這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本性,只是有的人多,有的人少。
陳九最討厭這種對人性的考驗。
人性本就需要道德規矩的束縛,這種考驗人性,就是相當于把道德與規矩全都拋開,直接詢問人性的陰暗面。
而人性的陰暗面,剩下的就只有陰暗了。
陳九緩緩起身,朝著一旁詫異的馬尾辮姑娘安慰般的笑了笑。
那女妖的頭上高懸著一把武運飛劍,就要落下。
眾人中突然響起一聲嗤笑,一位大漢徑直走出,看著這女妖笑道。
“白夫人,你可讓我好找?”
名為白夫人的女妖瞳孔一縮,驚疑問道:“南山客?!”
大漢容貌身形極速變化,成了一個白衣公子哥,對著女妖笑道:“看來你也不笨,不過我更聰明就是了。”
白夫人面色陰沉,咒罵道:“該死的東西,你可真能忍啊。”
南山客手中搖著折扇,笑道:“寶貝被你搶了,怎么可能就此罷休了,來吧,東西拿出來,我饒你一命。”
白夫人面色陰晴不定,將手中道士丟開,咬牙看著白衣公子哥,“試試再說!”
南山客嗤笑道:“自討苦吃。”
白夫人身影瞬息消失。
南山客沒著急追,對著周圍眾人悠悠道:“都不許走,等我回來,少誰,殺誰,云游門也救不了你們。”
他特意看了道士與陳九一眼。
道士自然不用說,三境修士,況且道家遁逃的法子也多,更別提這個專門靠遁術起家的云游門,真要找起來,還是頗為麻煩,難免會壞了他的好心情。
至于另外一位青衫客,雖然不清楚其跟腳,但是身上有股掩飾不住的靈氣,粗略看來應該也是三境,算個不小的麻煩。
至于其他人在他眼中,都是螻蟻而已。
不過為了防止這些螻蟻走漏風聲,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他在解決這白夫人后,也不會留下一個活口,不然就太麻煩了。
南山客瞬息不見,追尋那白夫人而去了。
剩下眾人人心惶惶,馬尾辮姑娘在一旁低著頭,攥著裙擺。
陳九瞟了她一眼,笑著安慰道:“別怕,沒事的。”
馬尾辮姑娘面色有些蒼白,看著陳九,委屈道:“我不想死。”
陳九緩緩回道:“都不會死。”
馬尾辮姑娘沉默了會,朝著陳九輕聲道:“我叫你和我們一路,反倒害了你,對不起啊。”
陳九笑道:“沒事。”
南山客并沒有去太久,很快就拎著茍延殘喘的白夫人返回,看著周圍眾人,并沒有言語。
領導商隊的老者朝著南山客鞠躬道:“多謝仙人為我們降妖,我等感激涕零。”
老者這一句話就是將南山客說成自己恩人,絲毫沒有與他對立的意思。
南山客卻擺手笑道:“不用謝,等下別恨我就好。”
老者面色一沉。
南山客抬手一彈,一束靈氣朝著馬尾辮姑娘的頭顱射來。
馬尾辮姑娘驚叫一聲,閉眼低頭。
片刻過后,卻再無動靜。
馬尾辮姑娘小心翼翼的緩緩睜開眼睛。
入眼處是青衫大袖。
陳九擋在她身前,溫柔笑道。
“沒事,別怕。”
南山客面色驚疑,朝著青衫客問道:“閣下何人?”
陳九笑道:“一個路過的天下第一罷了。”
南山客皮笑肉不笑道:“閣下可真會開玩笑。”
一把從天而降的金黃飛劍突然落在南山客頭顱上,劍芒刺得他頭皮發痛,卻一動不敢動。
陳九在一旁笑道:“誰在和你開玩笑?”
南山客神情駭然,“前輩饒命,法寶給您!”
陳九不屑道:“破爛玩意,誰幾把稀罕。”
金黃飛劍往南山客頭顱緩緩推進,南山客面色扭曲,身軀此時被武運束縛,掙扎不開。
陳九抬頭看向天際,叫了一聲,“再不滾出來,我就殺了這裝比客。”
一位紫衣老者浮現在半空,對著陳九和善笑道:“道友勿急,和氣生財嘛。”
南山客見到這紫衣老者出現,面色欣喜,急忙叫道:“老祖救我!”
紫衣老者朝他點了點頭,又對陳九說道:“道友放了老夫子嗣,咱們也算結了交情,是山上朋友了,往后更進一步,說不定能成那異性兄弟。”
陳九攜武運騰空而起,一拳把紫衣老者打退千米,陷入地面,砸出大坑。
陳九擺了擺袖子,不屑道:“別惡心我,一把年紀了,也配與我稱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