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兒子去學堂了。”
“嗯。”
清晨,早飯之后,蘇言站在侯府門口,目送呆呆離開。
這樣目送他去學堂,令她想起了之前在義安縣的日子。
只是,現在呆呆現在所去的學堂,卻不如在義安縣那么簡單純粹。或許也因為這樣,在老夫人提議讓她跟在他身邊時,呆呆卻拒絕了。
呆呆心里在想什么,蘇言心里清楚。不過是不想讓她看到,他定然會遭受的一些冷言惡語,排擠和欺負。還有就是害怕她為護他沾上麻煩,暴露了真實身份,讓她處境變的艱難。
呆呆的心思,蘇言明白,所以也未多說什么。
作為侯府小公子,將他完全護在象牙塔內不現實,也不是好事兒。或許,只有經歷一些風雨,才更有助于他成長立足。
道理很明白,但心里卻不甚舒坦。明知呆呆會受委屈,卻只能看著,心情難免憋火。
“大少爺!”
“嗯!”
聽到聲音,蘇言回頭,看一身雅白色長袍,氣質清雅的寧曄,緩步朝門外走來。
“大少爺。”蘇言同門口其他小廝一樣,對著寧曄恭敬見禮。
寧曄點點頭,視線從蘇言身上淡淡掠過,隨著移開,并未因為知曉她的真實身份,而有絲毫的不同。看他的眼神,一如主子看下人。
恭送寧曄離開,蘇言轉身朝著府內走去。
“你聽說了嗎?”
“什么?”
“就是今日大少爺之所以答應去尚書府做客,是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聽到這話,另一小廝驚訝道,“那清月小姐怎么辦?”
畢竟北荀使者再過幾日,可就要帶著那位清月小姐到大宗了。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清月小姐對大少爺情有獨鐘,癡心一片,她這次來大宗的目的怕是再清楚不過了。那就是借助皇家的權勢,向大少爺逼婚。
“還能怎么辦?自然是怎么來的怎么回去。大少爺對她根本就沒那個心,不然早就娶她進門了,怎會舍得委屈她舍下女兒家的矜持,先來大宗。”
“哎,清月小姐那樣的佳人大少爺都瞧不上,不知道這京城的哪個貴女還能入得了大少爺的眼。”
蘇言路過那一條僻靜的小道,聽到轉角處正聚精會神,低聲細語講八卦的兩個小廝,心里低腹一句:仔細一看,發現這侯府的光棍還真不少。
不想娶,卻被逼婚的寧曄大少爺;恨娶心切卻不知道娶誰,到處開屏的寧六爺;還有,沒媳婦兒卻已當爹的光棍寧侯爺。
寧家這幾位,以各種形式單著。
寧老夫人院中,王嬤嬤站在老夫人身后,輕輕給她捶著背,輕聲道,“老夫人,小公子去學堂了。”
老夫人聽了,嘆了口氣,“哎!”
王嬤嬤看看老夫人,又道,“大少爺剛才也去尚書府參加宴會了。看來,大少爺這次對自己的對親事也開始上心了。”
老夫人聽了,呵呵笑了一聲,似嗤笑。
老夫人這一嘆息,一聲嗤笑,雖然別的什么都么說,但王嬤嬤已經伺候了老夫人幾十年,老夫人什么意思,她一聽就聽出來了。
老夫人一聲嘆息,是擔心小公子受欺。
老夫人這一聲嗤笑,是根本不相信大少爺是真的對親事上了心,認為他十有八九是在惺惺作態,假裝很上心而已。
雖然大少爺明面上總是一副恭順謙和的樣子。可是,無論是王嬤嬤,還是老夫人都知道,其實大少爺也不是那么好心性的人。
只是相比寧侯的難纏,大少爺表現更為含蓄一些。
“對了,寧有壯和寧六那邊現在怎么樣?”
聽到老夫人問話,王嬤嬤想到今日護衛遞來的消息,不由垂下眼簾,輕聲道,“一路倒是還順利,沒遇到什么麻煩的事情。就是六爺這次對自己的事分外的上心,或是希望能早日娶妻繁衍子嗣。所以,這次挑選的路不同之前,避過了清凈地,專挑熱鬧又常見女子的地方走。”
熱鬧又常見女子的地方?
王嬤嬤話說的相當含蓄,但老夫人聽著,腦子里清楚溢出兩個大字:青樓!
老夫人看王嬤嬤一眼,不咸不淡道,“然后呢?咱們寧六爺可如愿了?”
王嬤嬤搖頭,“因為六爺擅于的只有佛經,喜與人聊的也只有這個,又加上六爺一直認為書中自有黃金屋。所以,聽到那些女子提及銀錢,六爺所能想到的就是給人送書。”
一個喜歡講經,不舍錢財,又只會送書,且送的還是那種三從四德的書。如此,奇葩了!
給青樓女子送這種書,這不是極致的諷刺人,嘲弄人,捉弄人還能是什么呢?
如此一來,縱然六爺那身皮囊長的再好,在那種地方也不招人待見。所以,想如愿難。
老夫人聽了,不由好笑,“幸虧他沒跟人送經書。不然,人家以為他是想把青樓變尼姑庵呢!”
聽言,王嬤嬤心里暗腹:這個應該不會。因為若是把青樓變成了尼姑庵,那六爺還怎么破了自己的童子之身。就寬以待己這一方面,六爺對自己可是從不吝嗇的。他總是知道怎么對自己好。
“看來寧六還是老樣子,無論到哪里,無論什么人,他都有本事把人氣倒。”老夫人說著轉而問道,“寧有壯呢?他什么反應?”
“剛開始大老爺對于六爺流連那種地方,是極力阻止,高聲呵止的。只是,大老爺畢竟是晚輩。俗話說,百善孝為先,作為晚輩自然是不能訓斥長輩。所以,大老爺縱然不愿也只能是跟從,聽從了!”
老夫人聽了,盯著王嬤嬤看了起來。直看到王嬤嬤心虛冒汗!
看王嬤嬤那心虛的樣子,老夫人輕哼一聲道,“你不用替他遮掩,我自己生的兒子什么德行我還不清楚嗎?”
教好寧有壯,老夫人用了幾十年,至今沒能如愿。可若是教壞他,不用一天就足夠了。
所以,跟著寧六去青樓,剛開始寧有壯或會別扭,不自在。可是,老夫人相信,寧有壯很快就會適應了,說不定馬上就樂不思蜀了。
跟著寧六離京,竟然過起了這種生活,想來這是寧有壯怎么也沒想到的吧!想來這會兒早已忘了離開時的各種不情愿了。說不定都開始覺得自己因禍得福了。
“呆呆去學堂里,蘇言這會兒在做什么?”
“回老夫人,剛才老奴經過侯爺的院子時,看到她正在打掃院子。”
“是嗎?”
“是!”
并且看起來神色很是悠然,好似一點也不為小公子擔心的樣子。
老夫人聽了沒再多問。
蘇言真的不擔心嗎?
那是不可能的。
將近傍晚時分,老夫人在聽到下人說,蘇言出府的消息后,淡淡一笑,什么都沒說。
寧旭已經從學堂回來好一會兒了,可呆呆至今未歸,蘇言終究還是坐不住了。
說什么不擔心,都是假的。
宗子學堂,那是皇家學院,不是人都能靠近,更不是什么人都能進去的。
想接人,沒手令,也只能是遠遠的看著,等著。
一書齋內,蘇言靜靜坐著,不時抬頭看一眼學堂的方向。
有侯府的護衛在,呆呆不至于有性命之憂。但,這個時候還未見人,十有八九是遇到什么事兒了。
“寧大少爺。”
聽到書齋掌柜的那透著歡喜,又滿是恭敬的聲音,蘇言轉頭,看寧曄臉上帶著微笑,緩步走進來。
“許掌柜,好久不見,生意可還好嗎?”
“托福,托福,都好,都好!”許遷拱著手,笑著走到寧曄跟前,“大少爺什么時候回京的?今日怎么得空過來了?”
“剛回京不久!今日過來,不為買書,是想在你這里小坐一下,順便等個人。”
許遷聽言,忙道,“您坐,我這里剛好得了一點好茶,沏與您嘗嘗,品品這茶的味道如何?”
許遷說完,手腳利索的斟上一杯茶雙手遞到寧曄面前,一并問道,“不知寧少在這里等的是哪位貴客?小民也好讓下面的人到門口迎一下。”
“我侄兒!”
“寧旭小公子嗎?小的之前看到他好像已經離開學堂了。”
“不是寧旭,是我們侯府的小公子呆呆。”
許遷聽言,神色微動,剛想說點什么,就看寧曄忽而放下茶杯,朝一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