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備,經略大人有請,”那衛兵出帳傳話。
站在帳外的李元微微整理了衣袍銀甲,才挎刀邁入帳中。
“下官李元拜見諸位大人,”進入帳中,李元躬身拜見一眾巡撫,巡按,將軍,帳中數人,就數李元官職最末。
“定國,快快請起,來人,看座!”熊廷弼伸手虛扶了李元,命人為李元搬了座次。
“謝大人!”
除了熊廷弼,帳中其余將官皆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李千戶,能使那林閻王舍命相救之人,必有其過人之處,一時間,帳中目光皆匯聚在李元身上。
倒是袁應泰看了李元一眼隨即收回目光,心中默道:“來日方長......”
“定國,沈陽情形,玄甲想必已經向你簡略描述,你有何看法?”熊廷弼等李元坐下,便開口問道,此時努爾哈赤兵臨城下,沒有多少時間耽誤了,還是直入主題為好。
李元的看法很簡單,蒲河必守,不論是和賀世賢,熊廷弼,還是林忠的交談中,李元一直認為,遼東大地,一城一地都不可再失,百姓人心不可再失,若大明一退再退,土地可以奪回來,但是人心一旦失去,付出百倍努力都不一定可以找回,還不如將事情做在前面。
心思既定,李元開口道:“大人,下官認為,蒲河必守之!不可再退,不管努爾哈赤打什么主意,不論是圍點打援,還是拔除我沈陽左右屏障,蒲河的戰略地位絕對不是現在看到的這樣微不足道。”
聽到李元的說辭,朱萬良面露冷笑:“李千戶,按你的意思,拼上沈陽城數萬兵馬,遼陽城諸位同僚的家底,也要把蒲河所守下來?你這個新任蒲河所千戶官打得一手好算盤。”
李元的述詞被打斷,轉頭看向朱副總兵,微笑道:“這位大人,怎么稱呼?”
正好坐在李元上首一個位置的祖大壽開口向李元介紹道:“定國,這位是朱副總兵,”話頭一頓,雙目瞇成一條線,補充道:“原馬林馬大人部下。”
“祖大壽!你此話何意?”祖大壽話音剛落,朱萬良已然怒起,薩爾滸之戰中他是馬林手下游擊將軍,兵敗后逃回開原,此事乃是其心中毒刺,最忌諱被人談論,此時被祖大壽提起,自是心頭大怒。
“大人息怒,”李元心思玲瓏,瞬間已經明白過來,對祖大壽報以微笑,后再拱手向朱萬良道:“朱大人,下官的意思不是要拼上遼陽,沈陽所部兵馬,某乃蒲河所新任守備官,蒲河所存亡,自然責無旁貸,只要諸位大人在外為下官牽制一二,剩下的,交由下官來做即可。”
聽完李元的話,李秉誠微微點頭,蒲河所的戰略位置在此時的遼東大地尤為重要,當即也開口幫襯道:“經略大人,下官愿意帶兵為李千戶牽制一二。”
“下官亦請命!”祖大壽也立身而起,不和建州兵馬直接沖突,他祖大壽還是有些自信全身而退的,經過此戰,交好熊經略,對祖家的發展大有好處。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總兵官侯世路也開口道:“大人,下官可做中路,吸引建州兵力。”既然有一半的將官都同意出兵,還有經略大人做背書,他侯總兵自然不會落于人后。
周世祿與朱萬良見狀皆一言不發,手中兵卒打一個少一個,他們可不會輕易犯險。
“好!諸位能體察百姓,為君分憂,本經略甚慰!”熊廷弼右手一揮:“來人,將沙盤置上!布置定策,方保萬全。”
布置沙盤的間隙,祖大壽回頭微笑著對李元道:“李守備,賀總兵帶給我的信,你可沒有按時送來啊,”
“祖大人?”李元聽到面前大將的話,立刻明白過來,急忙躬身道:“大人,下官眼拙,未能認出,還請恕罪,賀大人的信件本來今日要上門送給大人......”說著,李元將賀世賢的信從玉帶中掏出,雙手遞給祖大壽。
祖大壽接過信,當下也不拆開品讀,反而伸手輕輕拍了拍李元的肩膀:“后生可畏,撫順城外一戰大振我軍威。”
“蒙大人夸贊,”這祖大壽在后來的遼東大地數十年屹立不倒,得皇太極兩次親自招降,自有其過人之處,李元不得不認真應對。
“我那妹子昨日回來還說她碰到了一個叫做李元的有趣的人物,我一聽就知道是你小子......”祖大壽鼻梁高聳,眼窩深陷,一雙銳利的眼眸看著李元。
“大人的妹妹......”李元心思急轉,腦中突然出現了那個笑語嫣然的紅衣女子。
“以后有時間再說,先談正事......”祖大壽看沙盤已經置好,輕輕拍了拍李元的肩部。
李元躬身應是,落后其半步,走向沙盤。
“此地為蒲河所,南面緊靠天然護城河,因地形起伏較大,故此段蒲河水流湍急,衛所距離沈陽城六十余里,中間大半為平原,利于騎兵突襲。”熊經略親兵指著沙盤,為諸位大人講解。
朱萬良見狀冷笑不已,他對于沈陽至蒲河的地形心中有數,基本全是平原,不可力敵,建州騎兵最多三次奔殺,本方陣型必定打亂,到時候,不用建州再上,大明兵卒因潰敗而自相踐踏而死的比率就會指數上升。
“建州此時在蒲河所,沈陽城皆布置了兵馬,按照賀總兵的偵察,沈陽城外敵方大約一萬人,蒲河所外大約兩千人,皆為精銳,不可力戰。”總兵姜弼注視著地形圖,緩緩開口道。
“前后皆有敵軍,且戰場為平原......”朱萬良瞄了李元一眼,接著道:“李千戶,你打算在平原上和建州決一死戰嗎?”
李元盯著蒲河所附近地形,抬頭看了朱萬良一眼,雙唇微啟:“大人,沒有人會蠢到和建州騎兵在平原上決戰。”
“豎子放肆!”朱萬良大怒,小小的千戶也敢嘲諷自己。
“好了,李守備,你有何高見,直說即可,”袁應泰有些惱怒,出聲制止了朱萬良,這朱總兵總是和李元在這等小事上糾纏不休,沒有任何用處。
只要做事,就會出錯,挑錯嘛,這是文官們最拿手的本事了,黑白顛倒,是非不論,袁應泰就等著李元出兵:“我就怕你什么都不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