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道:“主公往何處去?!”
“去府庫也!”斥侯道:“北門外已聽從軍師吩咐,安排了人馬在外截應,不久必有消息!”
“去衙門!”司馬懿道:“且速!”
眾人聽從,火速的安排著進城事宜,開了道路,一路直往衙門而去!
那些衙門執夜的官員,更夫,等一切人全部沒影子了,跑的無影無蹤。也不怪袁氏無人去守,而是大多數都以為城墻和府庫才最重要,因此,想要一戰,寧死也要保冀州的人,都往那邊防御去了,而真正想要逃避的人,哪里還顧得上本職工作?!該跑的早一溜煙的逃難似的跑了。卷包袱的卷包袱,買路的買路,那是奮起直跑啊!
軍士們上前砸了鎖,一推就開了衙門的大門。
一通搜索,才在后院尋到兩個發著抖,嚇的戰戰兢兢的老頭,這兩人是灑掃院子的奴仆,因為腿腳不便,便是想跑也沒能跑得掉,因此便躲在了后院,哪里知道一找就找了出來。因此嚇的臉色發抖,差點跪在地上叫饒命,但因為太害怕,反而抖著嘴唇,怎么也發不出聲兒來!
這個時代,依舊保留了很多中原的傳統,從周到春秋以來,對于先天殘疾人士,都是有所關愛的,或者是犯了罪,后來打斷了腿,更是受刑去了膝蓋的人,都是有所關愛的,一般重罪之人,都打發去了邊關邊塞地區做苦力,久而久之的也就在那成了當地民。而輕刑的,一般來說,便教去灑掃庭院,或者是打發去看守城門,作為無戰事之時的勞動力而使用。
能出現在衙門里的,說明他們要么是輕刑,要么是先天帶殘,這樣的人,問題不大。落到奴藉,也是為了控制自由。畢竟衙門,城門等地方,都是城防和政治的重要地方,是不可能真正的給與自由的。
而這樣的人,一般來說,知道的未必就比一般的官員少。
司馬懿令人將二人扶了起來,道:“吾軍無意傷汝二人,吾問幾句話,汝等若知,答之有賞,若無,便說不知,也無妨!”
二人戰戰兢兢的,懼怕的不敢看司馬懿。
司馬懿展示的十分和藹和禮貌,道:“衙門之中的文書在何處?!”
“…在這邊…”二人不敢有半點隱瞞,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全給說了個干凈!
司馬懿叫軍士賞了二人,還叫他們在院中負責灑掃工作。二人領了賞,戰戰兢兢的下去了,哪里敢在這里戳人眼睛,回屋躲著去了。
司馬懿叫軍士們將文書搬了出來,對左右謀士道:“…安撫民眾,為第二要務,辰時必須要有安民告示張貼并去宣示以眾。勞諸位立即商議而決出來,天明之前張貼而宣告出去。”
“是!”左右謀士都應了,道:“此事易也,交由吾等便可!”
司馬懿分兵叫人把衙門控制住,便出了衙門徑自往城內而來。
一徑便到了袁氏府外,這里里三層外三層的廝殺的是最猛烈之處。因為這里是袁紹的府宅。
“軍師小心暗箭!”左右將士將他往后護了護,道:“袁氏的忠心將士還是略有些的,想要突破,恐怕還需要些時間!”
“他們要破防逃亡?!”司馬懿看這亂糟糟的樣子道。
“是,準備了幾輛馬車,兵士約有五百余,護著要突破出城…”一將道:“這里俱是袁氏諸人,哪能由著他們逃了?!”
司馬懿點首,默認他們繼續突破。
到處是飛的弓箭,火光,廝殺之聲不絕于耳,還有很多人的慘叫,絕望的哭喊之聲等。
但是區區五百余袁兵根本不可能突破虎威軍的,很快就呈壓倒性的優勢將之殲滅,將袁氏的大門都給攻破了,很快的進去了。
司馬懿下令,不得傷人和破壞一切東西,只將人全部給控制住了,袁紹府上被圍了個結結實實。
司馬懿走上臺階,看著這個大門,這些九級臺階,不禁皺眉。雖然袁紹府上還沒有到宮廷的規格,然而這個大門明顯的越界了。
九是極數,諸侯的門檻能有九階,高臺之上,若有是有九九八十一階,那都是譖越。
而門面,也有九尺九寸寬,門楣之上,越界的就更多了。雕龍畫鳳,叫人不忍直視。這個宅邸像個蜇伏在潛淵之中的龍。然而司馬懿以為,這可真是磕瘆,沒到那一步,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又有何用?!
默認袁紹為帝王了,可以取代漢室而存了嗎?!
司馬懿倒是贊同徐州的做法,做諸侯的時候,就老老實實的做個諸侯,雄心放在心里就得了,言行上不要越界,等到了那往上一步的時候,也別謙虛,那個時候,標配才標配起來才叫匹配。
現在這叫什么?!磕瘆,天子的禮儀,困于這個莫名小的宅院之中,這叫什么?!叫困龍之局啊。
低調一些,學學徐州行不行?!
徐州那呂布府上寒瘆的都沒法說,也就加建了一個宗廟所在,可以祭禮和閱兵的場地,可以跑馬的大地方,其它的違制的建筑與擺設,一概沒有!
哪像這袁府,簡直了!
諸將進去以后也是乍舌,尤其是進了內院才發現,這地面都是漢白玉所輔就的,叫人下腳都覺得肝兒顫。腳不由的都放輕了。
司馬懿越看就擰眉頭,軍士們入內,一箱一箱的珍寶箱籠不要錢似的抬了出來,這些還是裝箱的,其余的裝飾,吊在檐上的,掛在帳幔上的,無所不貴重…
“全部封起來,登記造冊,違制之物,貼上封條,不許取出…”司馬懿道。
“是!”諸將乍舌不已,應了。
大約也是被這些財富給瞎了狗眼,一時之間,竟無人說話,只是呼吸都略重了些。
忽聞后院有哭泣之聲,有軍士來道:“稟軍師,袁紹之妻劉氏欲見軍師說話!”
司馬懿道:“不必!主公未至,叫她老實呆著!”
“她若賄于眾人,不許收取!”司馬懿加上一句道。
“是!”諸將哪里敢自取?!自然都一一應了。
司馬懿沒有久呆,出了這府第,稍等了一下,跟著他的幕賓們才出來,他們是被那編鐘給絆住了腳步,才稍慢了一步,出來才嘆了一聲道:“…袁紹早在冀州用天子之樂,鐘室所用之器具,竟是漢天子之制也!”
另一人哼道:“這是把自己當成中原之主了唄!這么明目張膽,真是少有!”
“天高皇帝遠,心中又沒有皇帝,自然就譖越了,”一人嘆道:“袁紹竟是這般輕狂,身邊所用之人都是些什么人,竟也無人相勸!”
他們十分不可思議的表情。
在徐州,不說別人,只說呂布真敢現在就扯個土皇帝的大旗,別人不罵,陳宮得要破口大罵,就那破城墻,破基建,破府宅,只屁點大一樣的地方,就想稱帝?!想屁吃呢,打下來再說吧。沒打下來,想什么桃子?!
就這點根基,稱王都替他害臊,還敢稱皇帝?!可拉倒吧!
雖然袁紹的基業比起徐州要大得多,占據的更是中原這塊具有強烈象征的地方,當然會導致心理上的自大與膨脹,但膨脹成這樣,也確實是有些過了,你眼里沒天子,是事實,天下人現在眼里有天子的真沒幾個…
但好歹想要用皇帝的規儀,至少也要真的取代漢室天下以后再說吧。
現在先越禮而行,這…
所以,出現這個事,結論就是因為沒人勸。或者是勸了也不聽!
導致獨斷專行,或是只聽小人讒言,然后所造成的結果就是這樣殘酷。
這里面的問題,不止是越矩的問題,越矩只是淺皮,而真正深入其里的就是袁紹身邊只怕多用小人,而真正的棟梁,恐怕根本都聽不進去,也不得重用。
不然,沒有哪一個人不會勸膨脹中的人主不謙虛的如此自大的就如此的越矩,自視甚高到這種地步。
所以,心里不屑的同時,也有些戚戚然。
看看,袁紹如此,才至于腹地被掏。倘若不受這般教訓,敗也只在眼前,旦夕之間!
司馬懿一直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帶著人往府庫去了。
此時的精銳全集中在了府庫的幾條巷子,審配幾乎帶了無數的精銳到了府庫來,他來,不是為了保府庫,而是為了燒去府庫。
然而他依舊是慢了一步,被呂布占得了先機,等審配到的時候,已經遲了。
因此,兩方發生了激烈的巷戰,巷戰就會拖的時間很長,因為場面受限,不像野外那么好施展身手,雙方等于是在有限地理條件下互相消耗著廝殺。
審配看著這幾乎都殺紅了眼睛,喃喃道:“…三姓家奴!絕不叫府庫落于此賊之手!繼續沖,過了這條巷,取火箭,可燒盡府庫是也!寧同歸于盡,絕不叫冀州落入賊子之手!”
審配不明白,呂布為何一進城先往府庫來了!?
他這樣的人,不是應該先縱兵馬搶掠城池嗎?!
是誰指引他來?!
終究是輕看了呂布,也小看了呂布身邊人的實力。他是不屑于呂布的,輕視于他的,可是他直奔府庫而來,也略叫他心驚。
幸虧他留了一著后手,特別害怕城中空虛,怕守不住。同時又怕城中會有叛徒,因此早早的就在府庫之中準備了火油之物。
一旦有變,來不及的話,一點就可燃盡。
他根本就沒想過后路,現在唯一的想法,是將府庫給燒個干凈!
同時也是恨審榮恨的咬牙,又恨呂布恨的切齒!
“殺!往前沖!”審配是恨不得都一勇往前,浴血奮戰的,然而,呂布的戰斗力太強,整個虎威軍的精銳都在這里,便是他們,也抵擋不住啊,更別提沖破關卡了。
他們渾身是血,傷亡不計其數,已經筋疲力盡,心中已萌生退意,見根本不能再往前了,便硬著頭皮前來對審配道:“…恐怕沖不破了,大人,還是撤退吧。再這樣下去,必全部覆沒!呂布…快要打來了!”
審配大怒,道:“不可,若不將府庫燃盡?!難道將這冀州的一切交由呂布那賊子嗎?!若見之主公,如何交代?!”
審配紅著眼球道:“往前沖,沖到前面巷中去,放火箭,必能成事!”
眾人無法,只能聽從,便幾乎不顧死一般的往前沖殺,巷子中本就擠攘,殺來殺去的不僅施展不開,而且容易有流矢和誤傷。審配不幸也肩膀中了一箭,然而他像沒事人似的,只顧不斷的擊鼓催促往前。
袁氏少數人已經沖到了前面。聽從審配之言,搭弓弦在手,齊齊往里面發去!
那火光直劃破寒冷的夜,有幾枝掉入了府庫之中,燃起了火光,一遇火油,那簡直是有些控制不住。
呂氏兵馬似乎意識到了審配想做什么,一時大怒,道:“…府庫之中有火油,快,滅火!”
說罷不顧一切的沖上去,將那幾個發火箭的人砍成兩截。
“審配沖陷于此,不顧生死,不是為了奪府庫,而是燒府庫…”一將道:“速速報于主公與軍師,要立戰立決,殲滅所有在此的袁氏兵馬,若遇有火者,立即斬殺!”
虎威軍更加多了一些緊迫感,火速的開始進行斬殺,立即分工合作,單方面的將之圍了起來,然后一一殲滅,審配竟是再也沒有尋到任何可以突破的機會,眼睜睜的看著火光起來了,又漸漸的沒有成勢,而被撲滅,他眼中的光也散了,見所帶的精銳漸漸折戟,倒下的越來越多,在身前的背影越來越少時,他不禁落淚喃喃,“…天要亡袁氏矣,配罪過大矣…罪過大矣…”
審榮是他審氏子弟,終究是審氏辜負了,背叛了袁氏。這些都是事實。
哪怕他存有同歸于盡之心,與石俱焚之意,哪怕他算無遺策,早早的就備好了火油,依舊還是沒能達成計劃。
不是沒想過會輸,會敗,會失去一切,可是完全沒有想過,呂布會到這一地步…
他不明白,呂布這樣的人,何德何能,怎么能一進城就往府庫來呢?!
終究是…失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