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條大白蛇面前有一個石臼。
頂上的巖洞不停向下滴著串串水珠,落到石臼之中。
大白蛇盤在那里,慢慢喝著石臼里面的水。
崔煒嚇得魂飛魄散,呆呆地看著大白蛇。
好在過了許久那條白蛇似乎都沒有過來攻擊他的意思,只是在那里自顧自地不斷喝著石臼里面的水。
從最初的驚恐中緩過神來之后,崔煒發現自己從昨晚到現在已經是整整一夜了,又急速奔跑,且不腹中空空,口里渴得更是厲害。
他抬起頭向四周望了一番,沒有任何的出路。
而且這里面空空如也不,除了那一處有水源之外,什么都沒有。
有心去喝點水吧,等了很久很久,白蛇依舊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到后來,他實在是渴得受不了了,把心一橫:死就死吧,寧可被蛇吞到肚子里,也總比現在這樣被活活渴死要好些。
這么下定決心之后,緩緩一步一步的朝中間挪了過去。
走到近前,開口對白蛇說道:“龍王大人,小生名喚崔煒。不小心掉到寧的寶地,實在不是有心打擾您修行的。現在我渴得實在受不了,你能不能行行好,給我喝點水吧。一點點就好。”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條大白蛇似乎比較有靈性,應該是聽懂了他的話,竟然抬起頭來點了點頭。
然后,大白蛇往旁邊讓了讓,示意他愿意喝就喝吧。
崔煒大喜之下也顧不上害怕了,急忙三步兩步跑到石臼的旁邊,伸出手舀起石臼里的水就喝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渴了,或者還是其它的什么原因,他就感覺到這個石臼里的水,特別特別的甘甜,就像蜜汁一般。
連續喝了幾口之后,他突然發現現在自己不但不覺得口渴,甚至連餓的感覺都沒有了。
崔煒壯起膽子抬起頭感激地對白蛇道謝。
這么一抬頭,就發現白蛇的唇吻之間,居然也生了贅疣。
想了一想之后說道:“想不到龍王大人也受這種惡疾困擾。小生倒是有藥草。唉,只是可惜現在這里沒辦法生火,不然的話,我就能用艾草給你灸一下,很快就能治好。”
大白蛇聽到這話后,眼睛發出亮光,點了點頭之后蜿蜒而去。
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崔煒看到大白蛇不知道從哪里居然銜了一支燃燒著的樹枝過來。
崔煒見狀大喜,更是確定了這條大白蛇聽得懂人語。
當即也不多說,馬上掏出女乞丐給的那種艾條,開始給白蛇灸。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之后,大白蛇嘴上的贅疣便被治好了。
只見它不斷地在那里張嘴閉嘴,再沒有之前那種難受感覺,眼中露出人類才有的驚喜之色。
大白蛇對著崔煒點了點頭,然后馬上游走而去。
這次沒過多久時間,大白蛇就又游了回來。
游到崔煒面前后,從口中吐出一個鵝卵大小的夜明珠,放在了崔煒的面前。
崔煒從來就沒見過這么大的夜明珠,當然知道是稀世寶貝。
一陣高興之后,隨即想到自己在這里困著出不去,再好的寶貝也沒用。當即長嘆了一口氣說:“唉,龍王大人,我現在被困在這里沒辦法出去,遲早都會餓死。再好的寶物對我來說,都沒什么用處了。”
大白蛇眼中露出沉思之色,似乎有點矛盾的樣子。
崔煒一看,應該是有戲,這大白蛇肯定有讓他出去的辦法。
當即跪到地下磕了幾個頭說道:“龍王大人,您法力高強,肯定有辦法救我出去的。如果您能讓我活命脫險,我一輩子都感激您,也不奢望什么寶物。”
大白蛇猶疑了好一陣子之后,把珠子重新又含在口中,游到了崔煒的面前,然后不斷點頭示意。
崔煒看了好一會之后,才理解過來大白蛇的意思似乎是讓他騎在自己身上。
于是開口問道:“您是說讓我坐子啊您身上,您帶我出去?”
大白蛇點了點頭。
崔煒高興的快跳了起來,于是說了一句“得罪了”。然后就跨坐在大蛇身上,緊緊地抱住了蛇頭。
大白蛇并沒有從洞口往上出去,而是猛地一頭向石臼扎去。
崔煒嚇得快暈過去了,但也只能把蛇頭抱得更緊。
就在驚疑之間,他們已經從石臼底部鉆進了一個洞穴里。
崔煒聽到耳邊的風聲,于是睜開了眼睛。
這條洞穴長達數十里,里面漆黑一團。
過了一會之后,崔煒沒那么害怕了。
借著白蛇口中夜明珠的光線,他看到兩側石壁上,都畫著一些戴著冠帶的古代官員,最后在一個石門前停了下來。
石門上面,刻著黃金雕刻而成的異獸。
異獸的口中銜著一對門環。
到了門前,大白蛇把崔煒放了下來,示意他自己進去。
崔煒推開了門,眼前豁然開朗開朗起來。
大白蛇低下腦袋,對崔煒點了點頭,不再往里面進去,轉身游走了。崔煒暗自叫苦不迭。
心里想著是不是這大白蛇完全誤解了自己的意思,直接把自己給送到陰曹地府來了。
唉,算了,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
崔煒走了進去,就看到面前是一個可以走數百步的寬闊密室,密室的兩邊都是房門。
主密室中有著錦繡帷帳的好幾間,在許多的夜明珠的照耀下四下通明。
眼前金色和紫色交相輝映,裝飾著無數價值連城的珠寶翡翠。
真可謂珠光寶氣,明艷而不可方物是也。
在那些帷帳之前,放著一些黃金制成的香爐,四周雕刻著精美的紋龍、鸞鳳、鬼蛇、欒雀之類的異獸。
這些異獸的口中吐出陣陣香煙,讓這里芬芳繚繞。
再旁邊就是一個用金磚砌成的池子了。
池子里面灌滿了水銀鳧鹥之類,美玉雕琢而成的船在其間泛波。
旁邊就是以犀象角制成的桌子。
桌子上面,放著琴瑟、笙篁、鼗鼓、柷敔等各種各樣的樂器,一看全部就是上品。
崔煒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這些樂器的色澤質地,就像是新的一樣。他不由得迷惑了起來,這似乎不像是傳中的陰曹地府,難道是到了某一處的神仙府邸嗎?
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來在哪本小說中描述過這種情況。
看到了一個古琴之后,于是心中癢癢,忍不住就取了下來,開始試著彈了起來。
叮叮咚咚的琴聲一響,四周的門都開了。
兩個穿著古裝的青衣侍女走了出來,看到崔煒后笑著說道:“想不到玉金子把你送到這里來了。”
玉金子?崔煒想了一下,應該說的就是剛才那條大白蛇了。
兩個青衣侍女說完之后,就轉身又走回房間里面去了。
正在崔煒猶豫該如何面對的時候,有四個衣著華貴的貴婦走了出來。為首的那名貴婦看著崔煒的臉問道:“崔先生,你為什么要擅自闖入我們皇上的玄宮來?”
崔煒心中大驚,趕緊下拜行禮:“我…小民不知道啊。”
四個貴婦并未責怪于他,而是齊身回了一禮。
崔煒又問道:“既然是皇上的玄宮,那我是不是該參見陛下啊?”其中的一個貴婦回答說:“陛下現在出去參加祝融的宴會去了。”
崔煒百思不得其解。這個皇帝到底是什么皇帝啊?還有,祝融的宴會,祝融不是神仙嗎?
不等他反應過來,幾個貴婦就讓崔煒再彈琴給她們聽。
崔煒想了一下,也只能從命了,于是就彈奏了一個比較經典的古曲。
一曲彈罷,幾個貴婦露出又驚又喜的樣子,忙問這是談的什么曲子,怎么從來沒聽過。
崔煒更是疑惑,這可是個古曲啊。但口中還是如實回答說:“這個曲子叫胡笳十八拍。”
“胡笳十八拍?”為首的那個貴婦不解地說道:“十八拍倒是容易理解,可是這個胡笳又是個什么?”
崔煒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繼續解釋起來。
胡笳,是胡人的一種樂器,發出的聲音嗚咽哀怨,特別適合表達思念之情。
而他剛才彈的這首胡笳十八拍,是西漢時期,當時的中郎將之女蔡文姬所創。
這個曲子是用琴聲模仿胡笳的韻味,因此有胡人的感覺。
幾個貴婦嘖嘖稱贊不已,紛紛說道:“這支新曲子真好聽,先生能否教會我們,等陛下回來了演奏給他聽?”
新曲子?崔煒感覺哭笑不得。
這首胡笳十八拍至今已經有好幾百年了,她們居然說是新曲子?
想到這里,崔煒心里一驚,明白了過來。
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就是:早在西漢之前這些人的先祖就來了這里,然后世世代代生活在這地底地宮之中。
第二種可能就讓他渾身發抖了。那就是,這些人根本不是人。
顫顫巍巍彈了幾個曲子之后,幾個貴婦下令設宴款待崔煒。
見對方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吃飯的時候崔煒就大著膽子表示了想早點回家的意思。
為首的貴婦說道:“崔先生既然能來到這里,也就是緣分了。你不必急于這一時半刻。”
崔煒哪里敢在這里多呆,再三請辭。
這時另外一名貴婦笑著說道:“先生不用急,羊城使者應該馬上就會來了,到時候讓他帶你回去。還有,陛下已下令將田夫人嫁給你。不如你們先見個面如何?”
什么羊城使者,什么田夫人,崔煒完全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卻也不敢拒絕。
片刻之后,青衣侍女過來回報說田夫人不肯來。
幾個貴婦不解地問是怎么回事。
情誼是女回答,田夫人說沒有皇帝的詔命是不會來見他的。
為首的貴婦面色一沉,親自起身去請。
另外一個貴婦笑著解釋說:“田夫人不僅家世好,容貌美貌,更是賢良淑德。崔先生,你可是要好好的對他啊。”
崔煒忍不住的問道:“家世好?”
這個貴婦回答道:“她是齊王田橫最寵愛的女兒。”
齊王?本朝現在沒聽有個姓田的齊王啊?
這時為首的貴婦回來了,說田夫人還是不肯來。
崔煒還準備再問時,上面有太陽一樣的光芒照了下來。
抬起頭瞇著眼睛一看,只見他們的頭頂開了一條裂縫,就和天空一樣。
四個貴婦都笑著說:“羊城使者來了。崔先生等下就跟著他一起回去吧”
話音剛落,一只通體白色的羊從空中冉冉落下。
白羊的背上,坐著一個衣冠儼然手執大筆的中年書生。
書生從羊背上下來之后,把手中寫著篆字的青竹簡放到了香幾上面。
青衣侍女展開青竹簡讀了起來:“廣州刺史徐紳死,安南都護趙昌充替。”
幾個貴婦賜羊城使者美酒。然后說道:“使者,崔先生要回廣州,你就順便把他也帶回去吧。”
這時為首的貴婦又開口說道:“皇帝說了,把這顆珠子賞賜給你。等你回到廣州之后,沒多久就會有胡商拿十萬緡來買的。”
崔煒急忙磕頭謝恩。
然后又開口問道:“陛下如此大恩大德,小民實在無以為報。還請娘娘告知皇帝陛下原何姓字,小民回去后便可日夜禱頌。”
為首的貴婦微微一笑:“這個你以后自然會知道的。對了還有,明年的元宵節,你要準備好美酒豐饌,去廣州蒲澗寺靜室。到時候我們會把田夫人送嫁給你。”
崔煒喜不自勝,連忙應答之后,就隨著羊城使者,跨到了白羊背上。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貴婦趕上來說道:“崔先生,聽玉金子言你身上有鮑姑艾,能不能留一些給我們啊?”
崔煒急忙取出隨身所帶的艾,說道:“我是有這個艾條,就不知道是不是您說的鮑姑艾,因為我也不認識她。”
貴婦接過艾之后非常高興,然后解釋說那個給他艾的年老女乞丐,就是神仙葛洪的妻子,常在南海這邊行灸救治眾人。
幾人又再三囑咐崔煒出去之后不要和人起這里的事情之后,白羊騰身而起向上飛去。
聽到耳邊越來越急的呼呼風聲,崔煒嚇得又趕忙閉上眼睛。
等感覺已經停下來,崔煒才睜開眼。
這時他發現自己站在平地上,白羊與使者都不知所蹤,一切都像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