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指著石碑上“有緣者入此門”的“門”字說道:“這上面有一條蟲子,和我們之前在大巫鎮遇到的蟲子一樣的蟲子!那個蟲子的兩只觸角,剛剛對著那邊那個門!”
一聽這話,幾個人都興奮起來了。
他們之所以興奮,不光是因為這個“記號”,而是另外一點:這個關鍵的記號,是一條蟲子!
不僅僅是一條蟲子,而且是與他們在大巫鎮遇到的尸蟲一樣的蟲子!
這說明了什么?
說明這里和那邊是一脈相承的。而他們這次前來的目標,是為了給于奇正找解藥。而這個解藥,正是這么一只蟲子!
毫無疑問,這次是對上號了。
幾人再也無心停留,朝著石壁那邊就跑了過去。
剛剛跑到那扇門前,二俅正準備用腳踹門時,門開了。
倪大虎出現在門前,雙手抱著一個和他們在棺材里發現的同等性制的罐子站在門前。
幾人一時間完全呆在那里,甚至都不知道該喜該憂。
“這罐子里面應該就是蟲后了。”這是倪大虎說出的第一句話。
所有人都差點歡呼起來。
倪大虎面無表情地說:“走吧。”
二俅等人不由得心里又惶惶不安起來。
現在的倪大虎,已經完全沒有了女人做派,又恢復了粗豪的嗓音。可是,他這種無憂無喜的態度,很是讓人不解。
按道理說,歷經了這么多辛苦,他本人又取到了,按道理是立了首功,應該是非常高興才對。怎么會是這么一副表情呢?
就在此時,倪大虎猛地咳嗽起來,二俅他們看到從他嘴里一下就吐出一塊污血出來。
是的,你沒有看錯,這個形容詞沒錯。就是“一塊”,或者說“一團”。
從倪大虎口里吐出的,并不是流動的鮮血,而更加類似于固體。
倪大虎咳出血塊之后,再也沒說一句話,整個人就直挺挺地朝前跌倒!
二俅和易云連忙抱住了他。二俅突然記起來了一件事:那個叫孫神仙的醫生說過,上天有好生之德。無論多么毒的毒藥,三步之內必有解藥。
很顯然,倪大虎現在是中了劇毒,那么想要解開這個毒,肯定得到那附近去找。
再說,他們這群人,都還沒有進入墓室里面過,說不定有其他什么新的發現了。
正當易云準備進去的時候,里面轟隆隆發出一聲巨響!
趙天賜回頭一看,大聲驚叫起來:“你們看!”
幾人順著他的手指一看,剛才的那塊石碑竟然拔地而起,全部浮出地面。
沒錯,就是浮。
那塊石碑被地底的一股噴泉給沖了起來,就那么被水流托舉得離地足有三尺高。
轟隆隆的響聲越來越大,其中隱隱夾雜著風雷之聲。
“這里要塌了!”黃杏大聲叫了起來:“快走。”
“從哪走?”趙天賜叫道。
黃杏指著“噴泉”說道:“從那里鉆進去,那里就是出口。”
二俅叫道:“那老倪怎么辦?”
他的話音剛落地,易云就一腳踹開了那道門,同時大聲叫道:“你們先走,我進去給倪局找解藥。”
門被徹底踢開的同時,一塊足有半間房子大小的巨石墜落下來,將石門完全堵住。
要不是趙天賜出手快拉了易云一把,恐怕他現在已經葬身巨石之下了。
就在巨石降落的一瞬間,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二俅看到里面影影綽綽的站著許多人。不過現在,全部被那塊巨石堵住了,一點都看不到。
接著就聽到巨石后面不斷傳來劇烈的“轟隆聲”。
不用說都能猜到,剛才倪大虎進去的那個墓室已經整個塌方了。
也就在此時,他們站立這里的地面和頭頂的石壁都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看來不消片刻,這里也會和那邊一樣,完全塌方掩埋。
“快走啊!”黃杏上去摻著已經沒有知覺的倪大虎就往“噴泉那邊走。”
“我不,我要救倪局!”易云嘶啞著嗓子一邊叫著一邊推著石門后的那塊巨石。
“要救他就得咱們先活著!”二俅大喝一聲。
易云淚如雨下,搶了兩步從黃杏手中接過倪大虎背在背上,第一個沖了過去,從噴泉處跳了進去。
二俅等人跑到噴泉邊,咬了要牙,叫了一聲“死就死吧”,依次跳進噴泉之中。
也不知道在下面一條地下河中漂了多久,幾人想死魚一般癱在了岸邊。
二俅趕緊從懷中取出倪大虎交給他的那個罐子,還好完好無損。
倪大虎已是完全昏迷不醒,整張臉都變成了金黃色。
趙天賜抬頭望了望天,又看了四周樹木的影子。又掐著指頭算了一陣,然后四周查探了一圈之后說道:“咱們在漢水邊。”
“先回去!”二俅面色鐵青地說。
幾人相互攙扶著走了好一段路,終于遇到了一條船只。
當幾人說自己是曌建集團的人,要送他們運輸局的倪局長回去救命時,艄公二話不說就撐起了船。
現在在這附近,曌建集團,于總都料那可謂是眾所周知。
不過對于漢江上跑船的船夫了說,更為津津樂道的,還是竟陵漕幫幫主倪大虎如何慧眼識人,力排眾議帶著全幫兄弟投奔曌建,為大家都找到一條出路的傳奇。
對他們這些人來說,于總都料就好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樣,雖然無所不能,但畢竟里自己的生活不遠。
而倪大虎,盡管沒見過面,但心里的感覺就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一個人。
這種親近感是與生俱來的。
幾個時辰后,二俅等人走完水路走旱路,終于趕到了沙洋堡。
不僅是于奇正,還有孫神仙現在也在那邊。
送到的時候,倪大虎已經氣息全無。
這一路上易云都是把他背在背上,誰說換都不行。看到已經斷氣的倪大虎,易云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孫田邈皺了皺眉,不悅地叫道:“把他抬出去!”
等二俅等人去拖易云時,孫田邈又補上一句:“你們全都滾出去,不叫不許進來。”
嗨呀二爺這小暴脾氣,剛要發作的時候,就看到采薇和如煙對自己使著眼色,只得忍氣吞聲地帶上眾人出去。
在外面等的喉嚨都焦了,才終于聽到里面傳出“可以了”的聲音。
一群人趕緊奔了進去。
見到躺在榻上的倪大虎雖然不斷地咳血,但卻又有了呼吸,易云直挺挺地跪下去,頭在地下磕的“咚咚”作響:“謝謝大夫,謝謝大夫。”
“把他抬出去!”孫田邈面無表情地吩咐。
于是乎,二俅等人只得再次把無比無奈不甘的易云“抬出去。”
結果孫田邈又是補了一句:“你們全都滾出去,不叫不許進來。”
嗨呀二爺這小暴脾氣,不過這次不用再看采薇和如煙對自己使眼色,主動忍氣吞聲地帶上眾人出去。
二俅等人出門后,孫田邈一直呆呆地盯著桌上他們帶回來的那個陶罐一言不發。
半個時辰過去了。
采薇實在忍不住了,偷偷給如煙使了個眼色。
如煙會意,急忙過去說道:“先生,您和茶涼了,我去給你換熱的吧?”
“唔唔,”孫田邈心不在焉地說道:“這還真是奇怪了。”
“先生不用著急,”如煙柔聲說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于郎曾經說過一句話,叫做什么量變積累就會質變。我一個女人家也聽不懂,只不過大概猜想是說有很多事情是需要時間才能水到渠成的哩。”
“時間?”孫田邈喃喃地說:“可這事應該和時間沒關系啊。”
“先生的意思是…”采薇終于開口問了。
“哦,大夫人,是這樣,”孫田邈解釋道:“這位倪局長所中之毒,與于總都料全無二致。可是據副總堵料所言,倪局長出來時給他們交代的是,瓶子里面是蟲后。那么按照道理來說,即便倪局長中毒,也應該是與總都料完全相反。可為什么會一模一樣呢?”
“先生是說,”采薇干澀的說:“這兩只都是蟲王?”
“不可能!”孫田邈用力地搖搖頭:“不可能同時出兩只蟲王。即便出現這種情況,也必然會自相殘殺,只留下一只。”
“找先生所言,罐子里面這只,定然就是蟲后了。那咱們為什么不用哪個它來試一試呢?”
“不行!”孫田邈斷然拒絕:“為醫者與其他人不同。其他行業可能可以不斷的去嘗試,失敗了再來。但是為醫者,一旦失敗,就是一條人命啊!必須要等倪局長醒來,至少知道這個到底是什么情況才能動手。”
他說的這話在情在理,采薇和如煙都不能多說什么。
三人再不吭聲,就那么像雕像一樣靜坐在那里。
時間一點一點的在過去。
“叮!”鐵珠子掉到銅盤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子時到了。
如煙幽幽一嘆,起身去調換沙漏。
就在此時,本來睡得好好的于奇正猛地咳嗽起來,接著“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如煙驚呼一聲“于郎”,和采薇一起奔過去,擦拭這他嘴角的血漬。
孫田邈眼里突然精光一閃,跑到床邊手搭在于奇正脈搏上,同時嘴里說道:“快把倪局長移過來。”
采薇和如煙也顧不了那么多,一人抬頭一人抬腳,把倪大虎抬了過來。
孫田邈二話不說,把左手搭在倪大虎脈搏之上。
采薇二人這才發現,之前一直斷斷續續咳血的倪大虎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咳嗽。
孫田邈微微瞇著眼,不斷頻頻點頭。
片刻之后,他雙眼猛地睜開,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把鋒利的小銀刀。
只見孫田邈出手如風,反手抓過于奇正的左手就是一刀!
一條從中指正中一直筆直到手腕處的血線沁了出來。
不待如煙她們驚呼出聲,孫田邈又如樣炮制,將倪大虎的手掌心也如此割破。
緊接著,孫田邈將兩人手掌相對,用布條牢牢地綁在一起。
然后,他就起身去搬動兩人。
于奇正和倪大虎兩人的身材都很健壯,孫田邈年紀有這么大了,很快就滿頭大汗。
如煙二人見狀,急忙上來幫忙。
在孫田邈的指揮下,將二人相對盤膝而坐。
孫田邈又割破了兩人另外一只手掌,固定綁在一起。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這次不等采薇二人詢問,孫田邈就解釋了起來。
剛才二夫人說的時間是對的。
表面看來,兩人在各方面的表現,都是中的一樣的毒。
但實際上,兩人發作的時間不同。
倪大虎發作的時間是在白天,而總都料發作是在晚上。
而這個毒最巧妙的地方在于,如果兩者分開,就不會顯現出來。
之前孫田邈怎么都想不通,就是因為昨天于奇正就是白天犯的病。
簡單點說,就是如果只有一個人中毒,那么犯病的時間就是隨機的。可能是白天,也可能是晚上。
只有兩個人都中了毒,那么就會涇渭分明,一個白天犯病一個晚上犯病。
這個發現有著非常重大的意義,那就是證明了這個毒的原理,還是沒有超出已知的原理——陰陽理論。
事實上,之前孫田邈的思維一直處于混亂中,其原因就是病的表現形式超出了陰陽原理。
按照已知的各種推論,于奇正和倪大虎之間,應該是完全相反的,一陰一陽。
但是之前的表現形式,確實完全相同。
現在既然能找到兩者之間的對立反應,就可以證明一陰一陽沒錯。
聽到這里,采薇大喜過望地叫道:“那就是說,于大哥和倪局長之間陰陽互補,以毒攻毒,就能把雙方的毒都解開了?”
孫田邈苦笑了一下:“哪那么簡單?”
說完就又解釋起來。
目前這種方法只是治標不治本,治表不治里。只能說暫時控制住,但不能徹底除去病根。
原因也很簡單:于奇正的病根,來自于體內的那條蟲王。而與蟲王對應的蟲后,并不是在倪大虎體內,而是在桌上那個陶罐里。
要想真正除掉病根,就必須從蟲王蟲后處徹底解決。
很明顯,目前并沒有合適的解決方案。
于奇正體內有蟲王,因此他體內的毒是源源不斷的。而倪大虎體內的毒素是有限量的,一旦中和完畢之后,就沒有后續的了。
也就是說,他們兩人目前這樣,也不過是一種權宜之計,不可能持續太久。再說了,兩人也不可能就這么永遠綁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