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傍晚,余青青跑來了,“瀟瀟,你知道那天在街上縱馬的人是誰?”
“誰呀?”晏萩這兩天都在等著人來找麻煩呢。
余青青撇嘴道:“周家的人,周媚兒的弟弟。”
晏萩一愕,“他嘴里的姐夫是趙王啊!”
余青青嗤笑,“一個側妃的弟弟,有什么資格叫趙王姐夫,厚顏無恥。”側妃雖也有品級,是比一般人家的妾要尊貴,可還是妾,算不上正經親戚。
“對了,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晏萩問道。
“周側妃挺著肚子進宮來告狀,說有人當街行兇,打皇親國戚,她們也沒避人,我可不就聽到了。”余青青冷笑道。
“皇親國戚!她們也配。”晏萩也冷笑了。
“我趕緊就把那天的事,告訴了姑祖母,免得周家人胡說八道,冤枉好人。”余青青撇嘴道。
“這事我得告訴李姐姐一聲,免得她擔心。”晏萩笑道。
余青青拉著晏萩的手,“瀟瀟,謝謝。”
晏萩抽出手,摸余青青的額頭,“沒發燒呀,怎么說胡話呢?”
“討厭。”余青青拂開她的手,“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要做一世的朋友的,跟我講這客氣,你才討厭呢。”晏萩輕拍了一下。
“以后我再也不說了,我記在心里。”余青青認真地道。
兩人又閑話了一會,余青青就告辭回家了,第二天晏萩去安國公府之前,去了一趟李家見李依淳。李依淳這時正一臉冷漠地應付三個以前的“好友”,對于前段時間的疏遠,三人找的理由出其的相似,這個說:“我祖母身子不適,我留在家里照顧她。”
李依淳暗暗撇嘴,當誰不知道她祖孫關系不好,她會照顧祖母?騙誰呢。
另一個則是:“我母親扭傷了腳,我要伺候在旁。”
李依淳再次撇嘴,嬌生慣養的小姐,會伺候人嗎?怕是連杯水都會倒吧。
最后一個人的理由:“我身子弱,天氣太熱,我中暑了,我母親就不讓我出來。”
李依淳看著她圓潤的身形,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要是身子弱,那這世上就沒人身子好了。
婢女過來了,“大小姐,晏家十二小姐來了。”
“瀟瀟來了!”李依淳喜形于色,她和晏萩結交后,晏萩沒來過李家。
李依淳就不管這三人,去迎晏萩;討好半天,卻仍被冷落的三人臉色都有些不好些,“這姓晏的是什么人?依淳親自去接她,好大的面子。”
“京里姓晏的人家不多,來的應該是晏太傅的孫女。”
“我記得晏太傅家有十四個小姐,這晏十二是第幾房的?”
“四房的,母親是出身榮王府的南平郡主。”
“李依淳什么時候和她結交上了?”
“不知道。”
“我們也過去和她打聲招呼吧。”晏家雖也是世家,但晏家歷代都有人作官,來往的多是官員或是一流世家。李家是介于一流世家和二流世家之間,前有東寧郡王妃,現在又出了個太孫妃,只要李家男子爭氣,假以時日擠進一流世家是不成問題的。
“好呀。”
三人起身往外走,沒走多遠就被婢女給攔住了,“三位小姐是要回去了嗎?”不等三人回答,又接著道:“奴婢送三位小姐出去。”
“我們沒有要走,我們是要過去找依淳。”
“不好意思,我家小姐有貴客要招呼,不讓人打擾,三位小姐請回吧,有事改天再來。”婢女是受李依淳之命過來的。
“喲,依淳這是有了新友忘舊友呀,姓晏的是貴客,我們難道就是賤客了?”
婢女硬挺著脖子,才沒把頭點下去。
“做了太孫妃,就這么瞧不起人了,不想跟我們相處下去了是吧?”
“那姓晏的是太傅家的小姐,高門大戶,難道我們就是那低門小戶的丫頭嗎?”
三人說了一通子酸話,婢女不為所動,臉上保持得體的微笑;三人說得嘴都干了,只能訕然離去。晏萩在李家也沒呆太久,說完事就走了。
“來都來了,留下來吃餐飯怎么了?”李依淳拉著她的手,不想讓她走。
“我答應了傅伯母的,不能不去,人要言而有信,改天你發帖子請我,我再來,玩一天。”晏萩笑道。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我下帖子給你,你可不許找借口說不來。”李依淳笑道。
晏萩笑,“有吃有喝,我肯定來。”
李依淳送晏萩上了馬車,得知那三人已被婢女打發走了,“做的好。”那三人是她以前結交之人中臉皮最厚的三人,都是世家女,卻一點沒有世家女的風范。
想到晏萩介紹她認識的余青青和喬懷慬,李依淳不由地感嘆道:“交友我不及瀟瀟甚多。”
在晏萩前往安國公府的同時,余智林也找到趙王,跟他說周側妃之弟街上縱馬、周側妃進宮告狀的事,“他在外可都是仗著王爺的勢,飛揚跋扈,得罪了不少人,王爺的名聲,被他敗壞的差不多了。”
趙王面沉如水,周側妃是周家了,進了王府,他一直都遠著,沒有寵幸她;一次算計,他睡了周媚兒。就那么一次,周媚兒就懷上孩子。趙王妃和另一個側妃卻遲遲沒有身孕,雖然被算計覺得膈應,雖然不喜歡周媚兒,可是對她肚子的孩子還是期待的,如是就給了周媚兒幾分臉面。卻不想,這幾分臉面讓周媚兒張揚了,周家人也放肆了。
“仲昆,多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會好好處理。”趙王真后悔為了孩子而輕饒了周媚兒。
“王爺不覺得我多事就好。”余智林淡然一笑。
趙王會怎么處置周媚兒一家,余智林沒管,他在為八月的武舉而勤練武藝。
過了幾天就到了七月初六,明天就是七夕女兒節,許了人家的女孩兒,要雕花瓜送去婆家,以示心靈手巧。晏萩雖然沒許人家,可是也要學著雕花瓜。
“十二姐姐,你想好雕什么嗎?”晏葒問道。
晏萩雙手托腮,“還沒想好,你呢?”
晏葒笑,“我想雕頭豬。”
“你是認真的?”晏萩問道。
晏葒點頭,“我喜歡吃肘子。”
這理由…夠強大。
“十二姐姐,你不是喜歡吃魚嘛,你可以雕魚呀。”晏葒真誠地給予意見。
鯉魚躍龍門。
晏萩眼中一亮,“我知道我要雕什么了,我要雕功名富貴,預祝二哥哥、三哥哥和四哥哥,秋闈高中。”
“十二姐姐,我也要預祝二哥哥、三哥哥和四哥哥,秋闈高中。”晏葒立刻道。
“你不雕豬頭了?不想吃肘子了?”晏萩問道。
晏葒舔舔嘴唇,道:“等三個哥哥秋闈高中了,讓他們買肘子給我吃。”
晏萩笑,這主意不錯,“你雕蟾宮折桂吧。”
“好好好。”晏葒笑瞇眼道。
姐妹倆決定雕什么了,就各自回了院子。
書桌上的文房四寶被挪開了些,上面鋪了層棉布,擺著一個小冬瓜;冬瓜又叫東瓜,太陽從東邊升起,給人希望,花瓜用冬瓜雕,代表著吉祥如意。
打開裝著各種大小刻刀的盒子,晏萩的手心冒汗。曾氏見她遲遲不下刀,笑道:“你現在是練手,雕壞了也沒關系,我讓杏仁拿了十個冬瓜回來,你就放心雕吧。”
“十個冬瓜!姑姑,您也太小瞧我了吧?”晏萩哭笑不得。
“不是小瞧,是荸薺說要做冬瓜糖,所以就多拿幾個來,多做一點。”曾氏笑道。
晏萩不糾結這事,小心翼翼地下刀了,饒是想好了要雕刻什么,可真雕時,那就是想像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第一個冬瓜在一刻鐘后,宣告雕壞了。
荸薺把雕壞的冬瓜捧走了,杏仁將一個好冬瓜放在了晏萩面前,晏萩繼續拿著刻刀雕瓜。
曾氏預計的還真不差,前九個,晏萩都雕壞了,不過還好,第十個總算是雕出來了。雕了一個多時辰,雕得晏萩腰酸背痛的,放下刻刀,揉揉后頸窩,“還好一年就一回七夕,要多兩回,我非得頸椎病不可。”
“不要亂講話,什么病不病的。”曾氏嗔怪地道。
杏仁趕緊上前幫她捏。
捏舒服了,晏萩就讓婢女捧著花瓜往春暉堂去,“祖母,我的花瓜雕好了,您看。”
“我看看,雕的是什么呀?”晏老夫人年紀大了,眼睛老花了,戴上眼鏡,“功名富貴呀,好好好。”
晏萩目光一掃,發現五個堂姐和郁芳菲都到齊了,除了晏芬定了親,其他人都沒定親,這花瓜不用送去婆家,就給晏老夫人看看就完事了。晏芬雕的花瓜用冰鎮著,明天才送去譙陽伯府。花瓜雕的最好的是晏鶯,她雕了一個出水芙蓉。
下午,小姐們齊聚灶房炸巧果。面團是廚娘幫著揉的,小姐們嬌聲慣養沒勁,揉不好面團,
“十三妹妹,你這捏的是啥呀?”晏萩百忙之中,抽空瞄了眼旁邊的晏葒。
“雞腿。”晏葒笑道。
晏萩仔細一看,還真挺像雞腿的。晏萩做的是四瓣花,有點費手腳。捏了三十幾朵花,才把那面團用完,這時油鍋也燒開了,晏萩把花一朵一朵地放進去。
等小姐們做的巧果全炸出來,捧去給晏老夫人品嘗,晏老夫人伸手就拿了晏萩炸的,“瀟瀟偷懶,就四個花瓣。”
“祖母,您就別挑式樣了,您嘗嘗味。”晏萩都沒好意思說,她原本是打算做三個花瓣的,可是三瓣不成花,才做四瓣的。
晏老夫人咬了一口,“很脆,不錯不錯。”
晏鶯等人的巧果有做成動物的,也有做成花的,還有四聯方勝、圓形等等,至于晏葒做的雞腿,太厚了,里面沒熟。
“這怎么辦?再炸,這外面就焦了。”晏葒看著晏萩,“十二姐姐,你幫我想個法子。”
“蒸吧,蒸熟就可以吃了,只是不脆了。”晏萩笑道。
“能吃就行。”晏葒一點都不挑。
晏葒的炸巧果就變成了蒸巧果了,晏萩嘗了一點,就跟饅頭似的,她是不喜歡吃,晏葒領著晏菁給吃完了。晏葒還振振有詞地道:“天氣這么熱,這果子沾了水汽,放到明晚會壞掉的。”
“你貪吃就貪吃,還這么多借口。”晏五太太沒好氣地拿手用力戳她腦門。
到了夜間,甘草、杏仁用搗爛的鳳仙花幫晏萩染指甲,這也是七夕節的習俗。晏萩肌膚白皙,手指細長,染上紅指甲,更顯得一雙玉手纖纖如嫩荑。
鳳仙花可不比指甲油,上色時間過長,晏萩靠在引枕上,迷迷瞪瞪的差點睡著,還是甘草掀她搭在身上的薄毯,她才驚醒過來,“腳趾不染了,我累了,想睡了。”
甘草和杏仁忙讓小丫鬟送水進來,伺候她洗漱。晏萩上床閉上眼就睡著了,一夜無夢到天明。
次日,七夕節,晏家本身就有九個未出閣的小姐,還有王氏和馬氏兩個少奶奶,如是就沒請人,雖然晏萩接到別人邀請的帖子,也推掉了。傍晚,晏萩收到唐祉、唐海他們打發人送來的喜蛛。
看著那幾盒喜蛛,晏萩就覺得頭痛,“都擱到角房的柜子上去吧。”傅知行在外地,還沒有回來,今年沒有禮物收了。這玉佩也得等他回來,再送了。
到晚間,大家就聚在園子里,拜織女。香案上擺著茶、酒、水果、糕點等祭品,昨兒炸的巧果也擺在上面,瓶子插著幾枝鮮花,在花前放著小香爐。
王氏這個長嫂領頭,她已生了兩個兒子,這只她向織女默默祈禱的是:“請織女仙子給我一個嬌滴滴的女兒。”
馬氏則還想生個兒子。
接著七小姐晏芬亦焚香禮拜,心里默念著:“織女仙子,請保佑我婚后,夫妻琴瑟和鳴,一舉得男。”
晏萩沒什么好祈禱的,如意郎君,她有了。
“我要長得漂亮,不要這么胖。”這是晏菁向織女祈求的愿望,她年紀小,還不會默念,這愿望,大家都聽到了。
“你少吃點,就不會這么胖了。”晏芬笑道。
“少吃點,那是不可能的。”晏菁說著抓了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你個饞嘴丫頭。”晏芬笑罵道。
婢女將扎著九根針的長形的針包送了上來,請小姐們穿針乞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