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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計二用

  過幾天就要到孟秋七月,然清晨的陽光依舊那么耀眼炙熱,吃過早餐后,晏萩帶著耳草、雀麥,在晏同亮的護送下,往茗香閣去。

  晏萩坐車,晏同亮騎馬跟在車邊,晏萩趴在窗上問道:“六哥,八月就要下場了,你準備的怎么樣?”晏萩原本沒想讓晏同亮送,可晏同亮背著晏同燭一直使眼色,又拱手做出求人的姿態,晏萩一時心軟,就搭救了自家六哥一把。

  “我就是再準備三十年,也準備不好。”晏同亮有自知之明,他覺得他考到八十歲,也還是個窮酸秀才。

  晏萩嘴角抽抽,“六哥,你打算每三年就吃一次苦頭嗎?”

  “我不想。”晏同亮搖頭,看著幾個兄長進一次貢院,就跟小死了回一樣,他就頭皮發麻。

  “其實在家打理庶務也不錯,只是爹娘會失望。”晏萩蹙眉道。

  “放心,我不會讓爹娘失望的。”晏同亮心中早就有了盤算,只是不能告訴家人而已。

  “六哥,你不會是想夾帶打小抄吧?”晏萩驚問道,那被抓住,不僅會被革掉功名,還要坐牢的。

  “小妹,你把你六哥想成什么人了?”晏同亮伸手捏了捏晏萩的臉頰。

  晏萩趕忙陪笑著道歉,“是我說錯話了,六哥哥別生氣。”

  “生什么氣?六哥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晏同亮笑道。

  說話間,馬車轉到了正街,慢了下來,太子轉危為安,太孫找到了,街上的人瞧著都比前些日子多。晏萩把簾子拉了下來,也年紀漸大,容貌已初露鋒芒,雖然晏家不怕事,可是沒必要惹事。很多容貌出眾的女孩兒,出門都會戴上帷帽。

  不多時就到了茗香閣,李依淳還沒到,晏萩跟伙計報了李仹淳的名字,順利進到包廂;剛坐下沒一會,喬懷慬、余青青和余智林同時到了。

  “余五表哥,又是你送青青過來的呀。”晏萩笑盈盈地道。

  “在家無事,順便。”余智林笑道。

  “咦,依淳怎么還沒來?”余青青問道。

  “不知道。”晏萩蹙眉,李依淳作東,按理說,應該她先到才對,“有可能是家里有事耽誤了吧。”

  晏萩猜測的不中亦不遠矣,李依淳正要出門時,被幾個以前的閨友給纏住;在太子、太孫出事后,這些人就不跟她來往了。現在太子、太孫安然無恙回來了,她們又冒出來了。

  李依淳心里厭煩,不想理她們,可是她的性子太軟綿,多年良好的閨閣教養,也讓她沒法口出惡言;等她好不容易才擺脫這些人趕到茗香閣時,已經過了約定的時辰,“真是不好意思,我這作東的反到走到后面了。”

  “沒什么啦,我們都這么熟了,不必講那些虛套,你瞧瞧,我們可沒跟你講客氣,都沒等你來,就先點了茶水和糕點。”晏萩笑道。

  “就是就是,快坐下喝茶。”余青青提壺倒了杯茶。

  “這糕點味道不錯,你嘗一塊。”喬懷慬端起碟子遞到李依淳面前。

  李依淳展眉一笑,“謝謝。”

  這時,一陣銅鑼從外面傳進來,接著就聽到一個清脆地女聲唱道:“三徑當松竹,五畝足煙霞。個中卜宅…百篇斗酒是生涯。種善善根未絕,延桂桂枝可待,誰子為君夸…”

  “咦,這茗香閣什么時候不說書,改歌女唱小曲了?”晏同亮詫異地問道。

  大家從對著大廳開的窗戶往外看,廳里一個穿著素凈的白色衣裙,頭上扎著粉花的歌女在唱曲。

  “穿白衣戴粉花,啥意思啊?”余青青不解地問道。

  “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她應該不是戴孝,所以才會在頭上別朵粉花。”晏萩笑道,穿一身黑還好,穿一身白是很忌諱的,就像晏萩今天穿得雖是白色的衣裳,但上面點綴著拇指大小的粉藍色的花朵兒,穿著水藍色長裙,清爽又雅致。

  那歌女唱完一曲,彈月琴的老者,就拿著銅鑼討要賞錢,能來茗香閣飲茶的,即使坐在大廳的,都是有幾個閑錢的人,見歌女年約十六七歲,豆蔻年華,相貌嬌艷,肌膚細潤如玉…

  細潤如玉?

  晏萩蹙眉,一個江湖上行走的女子,經歷風霜雪雨的,這肌膚怎么可能保養的這么好?晏萩心中犯疑,看了一圈坐在廳里的茶客,看到了成國公府大公子趙巖卿。

  “不會吧?”晏萩喃喃自語道。

  “瀟瀟,怎么了?”李依淳問道。

  “沒什么。”晏萩搖搖頭,成國公夫人應該沒有這么傻吧?一個計謀用兩回。

  收了一圈賞錢后,那歌女唱第二首曲了,“遍地輕陰綠滿枝…鸂鶒池邊飛燕子,海棠花里鬧蜂兒。一春心事…”

  一群浪蕩子弟在這個時候進了茶樓,他們徑直就走向那個歌女,擠眉弄眼,嘻嘻哈哈用下流的言語調戲那個歌女。

  “京里的治安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差了?”余智林不悅地道。像茗香閣這種常有貴公子、貴女出入的場所,基本上地痞是不敢進來的,怕得罪貴人。

  “這群人和那個歌女只怕是有人安排來演戲的。”晏萩鄙夷地道。成國公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腦子?趙巖卿擺明了是個不重女色的人,用過一次美人計,他沒上當,那就用別的計謀呀?還用美人計。真是用不膩呀!

  “小妹,你看出什么來了?”晏同亮好奇地問道。

  “你們沒有看出來嗎?”晏萩挑眉問道。

  余智林淡笑道:“那個歌女不像一個浪跡江湖的人。”

  李仹淳頷首,他們又不是沒見過賣唱的歌女,那些歌女就沒有細皮嫩肉的。

  “什么人會安排這么一出戲?是針對誰呀?”余青青問道。

  “瀟瀟,你的看法是?”余智林笑問道,他知道晏萩很聰明,就想考考。

  晏萩眸光流轉,“我先說個事給你們聽吧。”晏萩簡單地把去年回京在路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指著廳里的趙巖卿,“成國公府的大公子就坐在那兒呢。”

  “后母不慈,心腸歹毒,佛祖不會饒恕她的。”李依淳嚴肅地道。

  “嗯,死后下十八層地獄。”喬懷慬搭腔道。

  樓下,彈月琴的老者在大聲地呵斥:“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天子腳下,你們怎敢如此?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哼哼哼,老子就姓王,老子就叫王發,你個老東西,滾一邊,別打擾老子的好事。”為首的浪蕩子囂張地道。

  “你們要做什么?”那歌女顫聲問道,滿臉惶恐之色。

  “小娘子,你覺得我們做什么?”王發嘻笑著逼近那個歌女。

  “你…強搶民女,你就不怕我去官府告你嗎?”那歌女色厲內荏地道。

  王發仰天一笑,“就怕官府不敢接你的狀紙。”

  “爹爹。”那歌女喊道。

  老者沖上去,“你們不可以這做。”

  接下去戲,在晏萩看來,實在是演得太差,那老者居然以一己之力,將那群浪蕩子給攔住了,讓那歌女有機會跑向趙巖卿那邊求救,“公子救命,公子救命。”

  晏同亮嘖嘴,“這等粗劣的計謀也拿算計人,真當趙巖卿是個傻的?”

  “傻的是成國公夫人,趙巖卿又不是色中惡鬼。”李仹淳鄙夷地道。

  “恐怕是覺得趙巖卿會憐香惜玉。”余智林看著趴在窗上的晏萩,“男人該憐惜的是自己的妻兒,而不是外面的殘花敗柳。”

  晏萩回頭看了余智林一眼,贊同地道:“余五表哥說的對。”

  余智林唇角微揚。

  “小妹,你說趙巖卿會怎么做?”晏同亮捅捅晏萩的胳膊。

  “置之不理,一走了之。”晏萩說了八個字。

  趙巖卿果然如晏萩所言,就見他放下茶杯,對同桌的人拱手道:“本想好好的品茗聊天,今日看來是不行了,錢兄、丹兄,我們改日再約。”

  “趙賢弟慢走。”那兩人也起身拱手道。

  趙巖卿看都沒看跑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帶雨,還不忘賣弄風情的歌女,抬腿就走。那歌女呆愣了一下,她以為憑她的姿色,必能手到擒來,可是沒想到趙巖卿不為所動。

  “公子。”那歌女伸手一抓,還真給她抓住了趙巖卿衣擺。

  趙巖卿扭身將衣擺扯出來,冷冷地道:“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想害我,就整點高招,別再弄這些上不了臺面的招數。”

  趙巖卿揚長而去,這時店里的掌柜也終于趕過來了,把歌女、老者和那一群浪蕩子全轟了出去。這場鬧劇,就這樣落幕了。

  “今天這茶飲得值啊,白看了場戲。”余青青嘻嘻笑道。

  “茶也飲了,戲也看了,我們該散了。”晏萩起身笑道。

  “時間是不早了,不過既然出來了,不如一起去吃個午飯,青青請客。”余智林舍不得晏萩這么快離開,可又他怕說他請客,晏萩不去,如是假借堂妹之名。

  “為什么要我請客?”余青青問道。

  “前天是瀟瀟請,今天的茶是李小姐請的,午飯就該輪到你了。”余智林一本正經地解釋。

  “好,沒問題,我請大家吃午飯。”余青青爽快地答道。

  “那我請晚飯好了。”喬懷慬大方地道。

  “你想請客改日,一天都在外面,家里長輩會擔心的。”晏萩趕緊阻止愛湊熱鬧的喬懷慬。

  一行人換地方去酒樓吃飯。

  就在晏萩等人看戲的時候,昨兒去安國公府的六人中,除了溫和縣主,另外五個又再次登門了,不像昨兒是前后腳到的,今天她們遇上了。

  聽到通報的韓氏呆了,“她們還真的又來了!”

  “夫人,見還是不見?”婢女問道。

  “不見,就說…”韓氏想了想,“就說我不在府中,去洗石庵禮佛了。”她才不想理會那些帶著目的來的丫頭片子。

  于是這五個小姐沒能進安國公府,悶悶不樂地各自回家了。

  晏萩等人去了酒樓,因是飯點,酒樓里人聲鼎沸,生意非常好。伙計上前招呼,“幾位里面進。”

  說是說讓堂妹請客,但說話的還是余智林,“要二樓的雅座。”

  “公子,真不好意思,這雅座都預定出去了,就大堂還有兩三張桌子,您看靠里邊的那個位置可好?”伙計陪笑道。

  “一間雅座都沒有?”余智林皺眉,他第一次請晏萩吃飯,怎么能坐在大廳里?

  “公子,是真沒了,要是有,小的怎么敢不給您安排?”伙計就是再沒眼力,看這幾位的衣著,也知道非富則貴,他那敢怠慢。

  “我們換個地方。”余智林轉身就要往外走。

  “余五表哥,現在是飯點,其他店子只怕也沒雅座了,那張桌子靠里,坐那兒挺不錯的,不會有人打擾,你們覺得呢?”晏萩詢問李依淳三人的意見。

  “總是坐在雅座里,也沒什么意思,今兒我們就在大廳里吃,也聽聽市井之言。”李依淳欣然同意。

  她不介意,余青青和喬懷慬就更不會介意了,如是大家就在那張桌子邊坐下,邊等菜上桌,邊聽旁邊人閑聊,很湊巧的是,旁邊一桌的幾個說的正是有關李依淳的流言。

  “太子和太孫出事時,都說是太孫妃沒選好。”

  李仹淳臉色微沉,李依淳輕喚了一聲,“小弟。”輕輕搖了搖頭,這樣的傳言,她早就聽到過了,她并不在意。

  “是呀,說太孫妃無德無福,剛賜婚就克死公公克死男人。”

  李仹淳握緊了拳頭,眼中滿是怒火。

  “現在太子和太孫都無恙了,可見那些傳言不足信。”

  “傳言,傳言,有幾個是真的,大家就聽聽,不要輕信。”

  “他們說太子遇刺與楚王有關,你們覺得呢?”

  “這事還是別說了,免得惹禍上身,說點別的說點別的”一個看起來比較穩重,剛才也沒參與說話的中年男子阻止他們道。

  這幾人聽他勸,換了話題,說起了去青樓喝花酒的事,“那個玉脂真是人如其名,摸著她就跟摸著上好的羊脂玉似的。”

  “我還是喜歡香香,她胸前那兩團,我真是愛不釋手。”

  聽著這下流的話,晏萩有些后悔提議坐在廳里吃飯,余智林正要過去讓他們換話題,就聽有人道:“瀟瀟,你怎么坐大廳里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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