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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 新年

  就要這么結束了嗎?

  杜非羽還有意識,但是意識已經逐漸錯亂。

  殺人,被殺,怨氣,靈氣,無數血腥的記憶涌了上來。

  但很快,這充滿了絕望的走馬燈漸漸被無暇的白色占據,隨后越占越多。

  一個清冷卻焦急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微弱地呼喊著:

  “宗主!快醒來!快醒來!快醒過來!!!”

  妖獸契約的絲線動了一下,銀鈴聲響,白色的身影從遠古奔到未來,歡笑著,哭泣著,串起了所有一切的記憶。

  “白…十…七…”

  杜非羽嘴唇微動,輕聲念出了她的姓名。

  “他在什么?”

  傅鈴問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東方南冷冷回答,揮下最后一刀,刀芒已經刺下!

  但這一切對于瀕死的杜非羽來,突然間都變成了極慢極慢的動作。

  喃喃自語的時間里,他的意識被自己強行拉回。之后竟稍微想起了曉月的話。

  “這片湖上充滿了幽靈…”

  那片大海,不只是死前的幻覺!

  即使此時此刻,它們也依然存在!

  遠古的咒語開始在心中輕輕誦念,無數靈氣的光點如同螢火蟲一般,向著杜非羽聚攏。

  鴻蒙一氣,聯通地!

  這是這片湖面上的生靈和死靈,為世界保留下來的所有靈氣!

  一聲重響。

  東方南的刀尖已然落下,卻極為湊巧地,再次擊中了普渡長老的手牌!

  “什么?”

  連東方南自己都愣了一下。

  這是什么低級的失誤?

  自己的刀尖竟然被懷里的一塊手牌擋住了?

  他立刻舉刀再刺,但杜非羽的身體已經散發出瑩瑩的輝光,強大的靈氣竟將他反壓得倒退了一步!

  他只是躺在那里,聲音似從及其遙遠的地方飄來。

  “世間有無敵四物。”

  “如鳥之翱翔…

  “如龜蛇之陰毒…

  “如龍之飛騰…”

  “如虎之發奮…”

  “此為,四象之形。”

  “地有陰陽四季。”

  “以少陽為春…”

  “以少陰為秋…”

  “取老陽主夏…”

  “取老陰主冬…”

  “此為,四象之意。”

  紅、玄、白、青四種顏色的光芒,拖著尾巴從四面涌來,全都匯集到了手牌的火神符上。

  而普渡長老的雷神法杖也受到了感應,整個湖面泛起白電,如銀如雪!

  杜非羽睜開眼,輕輕喝道:

  “四象陣,轉。”

  雪一樣的電光之中,赤色紅蓮緩緩綻放。紅蓮輕易熔解了魔宗的結界,火焰的花瓣帶著銀電四處蔓延。

  很快,赤色的蓮心中又開出了一朵玄色的新蓮,玄火卻帶著完全相反的陰冷氣息,和赤色火焰絞在一起,幾乎要將人撕裂!

  只是片刻,玄色蓮花開到最大,中央又開出一朵雪白的光蓮,光蓮和水面上的銀電相互呼應,地間被無數道雷柱相連!

  最后,杜非羽盤腿而坐,朝一指,青蓮在最中心緩緩綻放,先是狂風,后是和風,最后一切歸于無風。

  四色相融,最后竟全部歸于無色。

  四處的驚動,最后竟全部歸于無動。

  只是有什么仍在靜靜燃燒。

  東方南驚覺之時,一切都為時已晚。

  “是無色焰…”

  他叫了一聲,環顧四周,發現毛止和傅鈴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自己的身體在一片平靜的空氣中輕柔地化成了灰燼。

  東方南想要調集所有的力量來擋,卻發現這無色火焰不知從何而來,但力量實在是摧枯拉朽。

  血意刀在劈出的瞬間,竟已經連同自己的手臂全部化為殘灰!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

  東方南心想。

  這可真是悲慘的結局。

  但他終于還是微微一笑。

  “上主的任務,基本完成了…”

  杜非羽坐在無色的烈焰中心,看著昔日的師父站在遠處,身體一點點化成灰燼。

  他又想起了那,尸體重疊的戰場上,風神瀟灑的老者,走向了抱著狐貍的少年。

  沒有告別,卻再也不會相遇。

  杜非羽沒有道別,只是比無色火焰還沉默,看著一切燃盡。

  杜非羽用道法將身體修復完整,然后枯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一直坐到色全亮。

  他緩緩地離開公園,找人借了手機,向阿白報了平安。

  秦操把秦曉月接了回去。中間發生的細節,秦曉月只是用被人綁走,然后被杜非羽和阿白所救這樣的理由混了過去。

  沒有損失,這是相當歡喜的結局。但阿白卻覺得杜非羽有些奇怪。

  他回來了,卻是反常地平靜。

  三時間,除了報平安,他沒有再多一句那晚上發生的情景。阿白不敢開口去問,只是無聲地觀察著。

  包子鋪生意越來越紅火,但阿白知道杜非羽那營業用的笑容下,藏著暗涌的波瀾。

  因為每營業結束,他都會繼續著那些制面、揉面、準備餡料的步驟,一點都不讓自己停下來。

  “我們的銷量應該還沒有那么大吧?”

  阿白有意無意地了一句。

  杜非羽瞇起眼笑:

  “反正都要用到的,不是嗎?”

  這樣的工作很繁重,但是杜非羽仍是一直做著,做到深夜,又做到白。

  一舉一動的手法,都好像那些出招的細節。

  動如流水、靜如青山。極道宗的意,極道宗的法,極道宗的師父,代代相傳的功。

  打完一套,又緊接著一套,像是在復習著過去的功課。

  杜非羽再次完成手邊工作的時候,邊微星漸消,已經破曉。

  他轉過頭,嘆了一口氣,卻發現阿白正靜靜地站在樓梯口,于黑暗中注視著自己。

  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只有水龍頭滴水的聲音。

  “普渡長老死了。”

  過了很久,杜非羽才輕聲道。

  阿白瞪大了眼睛,什么話都沒有出來。

  很快,她捂著嘴,開始輕聲地啜泣。

  十幾分鐘后,她慢慢收住了眼淚。

  “包子可以出籠了。”她道。

  杜非羽點點頭,打開了蒸籠的蓋子。過了一會兒,又問:

  “今是幾號?

  “1月1號。”阿白回答,“在這個世界,好像是新年呢。”

  “新年?”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調整一下表情。

  “挺好的。”

  他道,做出了一個笑。

  門簾被用力拉開。

  陽光帶著雪,飄進陵里。

  “開店了!”

  杜非羽抬頭挺胸,朝著空曠的街道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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