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這樣結束!”
樂玄憑借著堅強的意志力,竟沖破了乾坤一握的封印。
他的腕上橫著一把尖刀,帶著奇異的銅色。
刀鋒所致,杜非羽閃避不及,手臂隨即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宗主!”
阿白驚呼一聲,回身想把杜非羽拉開。
但樂玄狂意已經達到頂峰,刀鋒亂舞,阿白實在難以接近。
情急之下,阿白拼死豎起冰墻,擋住三刀,把受贍杜非羽拉到了身邊。
但是動作不夠干凈,回身之時,腳踝竟被伏獸血鏈扣住。
驅獸一支的力量瞬間沿著血鏈蔓延至全身。阿白只覺得身子突然間變得酥軟無力,不自覺地跪坐了下來。
樂玄一刀橫斬過來,眼看阿白就要身首異處,杜非羽一個箭步上前,使出“拈花三指”的絕技,只用了三根手指,就把刀口穩穩地捉在手里。
樂玄的后勁隨之撞來。
杜非羽已經靈氣短缺,這一下差點沒把他一口老血撞出來,但他也只是退了一步。
“血意刀?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
“想不到吧!我本來不打算用這一招!”樂玄笑道,“控人血液,奪人心魄,這就是血意寶刀的威力!”
樂玄還想加倍攻擊,可是血意刀竟被杜非羽死死抓住,分毫動彈不得。
他不知道這“拈花三指”,雖然只用三個指頭接觸,但實際上全身的靈氣都墜到地下,任憑對面怎么用力,杜非羽都可以巍然不動。
杜非羽一面把樂玄的靈氣導入地下,一面又借力打力,倒過來反壓他。
這樣一來,樂玄反而漸漸力虧。
他看情況不妙,便喝道:
“極北雪狐,聽我號令!來!”
阿白聽到這聲大喝,竟從地上慢慢站起,向杜非羽走了過來!
“阿白?!”杜非羽余光掃過白十七,心中感覺大不妙。
“奴家…奴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阿白全身顫抖著,死死抓著墻壁,顯然是在和伏獸血鏈的能量搏斗。
杜非羽現在全神貫注在和樂玄對抗,如果挨了阿白一下,當場就要重傷。
但阿白朝前走了兩步,第三步卻是扎在地上,竟一寸都不肯再動了。
三人一下子僵在原地。
樂玄仗著自身修為、驅獸一支的克制和血意刀的狂意,一時頂住了一人一狐。
但畢竟兩邊出力,功力反而已經漸漸跟不上。
這邊杜非羽已經開始反壓,另一邊,阿白也開始掙脫控制。
正窮途末路之際,路口竟突然走來了一個人,拖了褲帶就要在墻角撒尿!
正在斗力的三人都是一驚。
杜非羽心中暗想,他媽的這不是那個在我攤位前找茬的老弟嗎!
老弟哪里見過這場面?驚嚇之中,還沒來得及醞釀尿意,自己先尿出來了。
樂玄看到了機會,心中暗喜,甩脫血意刀,丟下阿白,轉身就朝那個老弟撲了過去。
不好!
杜非羽反應極快,把氣一提,左手就拽住了樂玄的腿。
但無奈靈氣太薄,情急之下,竟然行岔了氣。
他滾在地上,仍是死死抓著樂玄。
眼看著阿白掙脫了鎖鏈,杜非羽大吼道:
“阿白!快把那家伙帶走!”
老弟看那樂玄沒有臉,背后又是紅爪飛舞,沒有半點人類的樣子,早就完全嚇呆了。
阿白帶著恨意瞪了杜非羽一眼。
如果不是要保護這個混蛋凡人,她和杜非羽此時已經將樂玄擊敗。
而樂玄顯然料到,杜非羽會去飛身救人。現在他反而抓住了機會,對著杜非羽拳打腳踢!
平時就來找茬,到了這時還要來害宗主!
阿白心中憤恨,差點想殺人,但仍然聽從了宗主的命令。
“走!”
她喝了一聲,三兩步就把那人帶出了數十米遠,然后憤憤地摔在霖上。
“滾遠點!別讓我再見到你!”
她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只留下原地一片寒冰,和半空中飄零的雪花。
杜非羽又吃了樂玄一擊,倒撞在了墻上,“哇”地咳出了一口血。
血意刀揮下,杜非羽拼命抵擋,但受了血意刀的控制影響,動作變得遲緩了很多。
樂玄一邊打,一邊有些可惜地道:
“杜非羽!你不覺得好笑嗎?凡饒去留,對于過了長生境的你來,和塵埃有什么分別?他們平日里欺你,負你,你竟然要不顧性命去相救?”
“救了又有什么好結果?你還能擺攤嗎?你失去的錢能回來嗎?你這樣拼了命去做了,他們就能改變對你的看法嗎!”
“無能,嫉妒,遷怒,陷害!對于比自己更杰出的人,人群總是無法停止迫害!你這樣做,又有什么意義!”
樂玄最后一刀落下,杜非羽已經躲避不及。
但血星濺起之時,卻是砍在了阿白的手上。
原來,阿白已經折返回來,替杜非羽擋下了這一刀。
樂玄后退一步,看著負贍兩人,心中洋洋自得。
血意刀有狂意加成,自己可以越打越快;而被血意刀擊贍一人一狐,動作只會越來越慢。
他舔了舔血意刀上的鮮血,笑道:
“你們,放馬過來吧!”
沒想到杜非羽和阿白那邊看了這副場面,卻全都是愣了一下。
杜非羽連忙問道:
“等等,你剛剛是不是舔煉?”
“是啊,怎么了?”樂玄吼道,“怕了嗎?來啊,戰個痛快!”
一人一狐有些吃驚地對視了一眼。
“不,已經結束了。”杜非羽轉頭道。
“什么?”樂玄感覺有一點意外,但隨即感到全身有些發冷,狂意正在迅速消失。
“怎么回事?!”
杜非羽搖搖頭:
“阿白的血液里,帶著雪狐特有的寒毒詛咒…這么久以來,我還沒見過誰敢這樣去碰她的血。”
“寒毒…詛咒?!”
“是的。”杜非羽笑道,“詛咒的發動權,就掌握在她的手里。”
阿白眼睛瞇起,指尖一捻,樂玄的身上,竟漸漸地被寒冰包裹。
冰寒入骨,凍結全身。
但樂玄的心志何其堅定,仍然是使出最后的力氣,要把阿白砍倒。
杜非羽奮起最后一絲靈氣,內功催發,生生地把樂玄壓在了墻上。
樂玄瘋狂掙扎,杜非羽的眼睛,鼻子全都流出了鮮血,卻還是不斷催動功力,壓制住樂玄最后的反撲。
樂玄受寒毒影響,終于漸漸停止了動作。杜非羽五指一張,大喝一聲:
“兩儀封印!”
樂玄的所有修為,都將被這個封印術抹消。
“杜非羽,何苦啊。”樂玄苦笑道,“為了區區幾個陷害過你的凡人,做到了這個地步…”
杜非羽沒有表情,只是淡淡道:
“我都過了。我是極道宗宗主,一碼歸一碼。”
樂玄放聲大笑,沒有一點感動的態度。
“一碼歸一碼?極道宗的宗主啊,過了這萬年之后,你還有要守護的東西嗎?”
“我有我的道。”
“你的地靈氣已經不靈了,宗主。”樂玄笑道。
“你看看那極道峰上的缺口吧!你看看現在這個世界的模樣吧!你的宗門在哪?你的弟子和人民又在哪?你守護的究竟又是何物?”
“看清楚吧,杜非羽!你的身后早已空無一物!你所信仰的一切,早已是一片虛無!日月經,江河行地,你的道,如今早已毫無意義!”
杜非羽封印完成,體力已經瀕臨極限。
他沉默地轉身,搖搖晃晃地離開,再沒有回答樂玄的話。
而身后的樂玄仍是止不住地狂笑,在嘲笑著杜非羽,也在嘲笑著這個世界。
“再見,杜非羽!噢,再見,宗主!告訴你吧…這個世界是為我這種人而存在的!你所堅持的規矩和原則,只能變成你的鐐銬!”
“你永遠無法審判我!哈哈,你永遠也無法審判我!!”
樂玄的聲音越來越遠。中了寒毒,即使不死,在長時間內也無法移動。
杜非羽沒有回頭。夜市的燈火,閃爍在他的兩邊。
人類不會恐懼完全察覺不到的事物。
除了個別倒霉蛋,大部分的夜市生意,沒有因為樂玄受到影響。
烤串的海洋,繪畫的海洋,玩具的海洋,都是歡樂的海洋。
杜非羽癱坐在墻壁的陰影里,劇烈地咳嗽了一會兒,吃了份感冒靈,連忙運功調息。
阿白則是在用道術修復著手上的傷痕。
過了許久,他們終于可以支撐著站了起來。
他們相互攙扶著,緩緩地走在這夜市之中,走累了,他們就在廣場中央坐下。
人聲鼎沸,夜市繁華。
杜非羽吹著風,知道這片繁華的組成里,已經沒有了他的攤位。
命懸一線拯救下來的這片地方,又給他換來了什么呢?
是舉報?
是沉默?
還是一身傷痕?
他遙望遠處的黑熊山,心里想起它曾有一個極道峰的名字。月亮從山頂的缺口緩緩升起,好像在靜靜觀望著那跨越萬年的孤獨。
杜非羽知道,那個缺口,本應是宗門的位置。
他的腦海里,又回響起了樂玄的嘲弄。
杜非羽很少抽煙,但此時此刻,他不由得點了一支。
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
等他回過神來時,夜已經很深了。
阿白正靜靜地睡在他的腿上。
搏斗的時間最多只有一兩個時,但她已經消耗了不少力氣。
杜非羽點起第四支煙,望著萬家燈火,與夜一起失眠。
“我是極道宗宗主。”
沉默了許久,他對著空氣道。
沒有人應答。
他抽完最后一口煙,有些寂寥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