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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琳達.波利吉亞(中篇)

  第三十八章琳達.波利吉亞(中篇)

  格蘭鐸是個大城,統治者認為其城防堅不可摧;因此便放棄了在城中修建城堡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奢華舒適的宮殿。這座城中之城呈回字型,并經過了幾代人的改建;外城多達五層的結構,內部有長長的走道、樓梯貫穿其中,還有數不清的房間,并在四個方向分別有四座高聳的尖頂塔樓。

  內城則是環抱在中央的露天庭院,有各種美麗、稀有的植物;還有流水潺潺的人造水渠、一座漂亮的蓄水池、一道蜿蜒曲折的拱形庭廊、一片經過精心修剪的綠植所形成的復雜迷宮;白天引來喜愛歌唱的鳥類,晚上則暗藏著私下偷情的男女。藝術家們在庭院里創作了許多形態各異的雕塑,它們分布在各個位置,即是藝術品也是晚上用來照明的火炬。

  不過在這座美麗庭院的西北角,卻被一個大煞風景的訓練場所占據;那里有箭靶、有細砂鋪就的狹窄馬道、還有一間用木頭搭建的丑陋的武器庫房和一個圓形的比武場。

  公爵夫人似乎并不喜歡這里,但她還是來了;這讓杰洛米騎士感到備受鼓舞,因為他即將當著她的面揭穿這個冒充王子的外國人,用自己的武技狠狠地教訓他,證明這個外國人只是個招搖撞騙的家伙。

  “杰洛米爵士,您是真的很想和維達殿下比試嗎?”

  “當然,尊貴的夫人,您要知道我光是聽說這位豪俠的事跡就激動不已了,如果有什么能表達我的崇敬之情,那就是賦予我和這位大人之間的比試了。”

  “是殿下,杰洛米爵士,您不覺得在比武大賽上與維達殿下交手會是件更榮譽的事嗎?我的意思是,在這里只有我和我的侍女,還有文弱的丹德里昂,在那個小小的比武場上是得不到更多掌聲的。”

  “有您的掌聲就足夠榮譽的了,要我看來哪怕是整個黎斯特比武場的掌聲也比不過您的贊譽。”

  “維達殿下,您呢?您也希望與這位冠軍騎士來一場較量嗎?”

  “…只要不掃了夫人的興,我都可以。”

  “噢,別這么說,我喜愛看比武,雖然更喜愛在大型的比武場,因為那兒更熱鬧、也更有趣些,但是…已經起風了,吹來了云層把陽光也遮蔽了,不如比武之后到溫暖的房間里繼續我們的‘格拉里格’游戲,殿下,我還能教您更多的玩法,唔…午餐送來了,要不要先用餐再去呢。”

  “尊貴的夫人,我會盡快結束與殿下的比試,我以父神與長子的真名起誓,公平比試,絕不辱滅自己的名譽。”杰洛米騎士已經迫不及待了。

  “很好,無論您與殿下誰輸誰贏,都應當遵守榮譽,不要將比武的結果外傳,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準將今天的比武外傳,丹德里昂,也不準你寫進歌詞里。”

  維達偷偷的望了一眼公爵夫人;她明明知道她的追求者會輸,這番話應該另有深意。

  仆人拿來了訓練用的鈍劍和棉甲;這是在法波艮蘭與瑪洛漢斯都非常流行的武器,是劍柄略長的單手劍,瑪洛漢斯人稱之為“混種劍”。杰洛米騎士接過了鈍劍,卻拒絕了棉甲。維達同樣如此,法波艮蘭的騎士只是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

  “殿下,我經常在比武場與人交手,能保護自己不被擊中軟肋,而您最好還是穿上棉甲,以免受傷。”

  “謝謝,還是不用了,我怕弄皺了衣服,況且我相信爵士您會手下留情的。”

  “那就開始吧。”他聳了聳肩,不知好歹的外國佬…

  驕傲的法波艮蘭騎士個子并沒有維達高,塊頭也不大;但他顯然相信自己的武技更為出色,鈍劍在他手上耍了兩個漂亮的劍花,這倒并不是在炫耀技巧,而是在測試武器的平衡性。騎士行了個禮,將劍舉過頭頂,擺出了極富侵略姿態的“高頂位式”。

  維達回禮后,不慌不忙的擺了個“低頂位式”,但沒有急于進攻。杰洛米騎士對自己的劍術很有信心,他迅速跨前,先行向對手發動了進攻;虛劈一記,劍式在半途改成了“牛位式”刺向維達的咽喉。

  維達沒有招架,只是向后躲閃。對手如影隨形向前疾沖,并出其不意的翻轉手腕側擊他的脖頸,這下變招相當快速。兩柄劍交擊在了一起,杰洛米騎士絞動劍刃,再次變招突刺,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手腕變得僵硬起來,隨即一股巨大的力量涌來,手指不由得松開了劍柄。

  他的劍被挑上了半空,維達向后退了一步,沒有順勢攻擊對手。劍落了下來,被杰洛米騎士接在了手中。他漲紅了臉,但又不甘心就此失敗。

  “殿下,您非常厲害。”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扳回一局。“請繼續!”

  他謹慎的將步子跨的小些,身體前傾擺出“犁位式”。交擊的時候太急躁,變招的時候被識破,對方的反應速度太快,力量大的驚人,不能硬來…杰洛米騎士這么想道,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想到了個小技巧,以前從一位坎普拉騎士那兒學來的;在劍刃絞擊在一起時,隱秘的利用劍身小角度敲擊對手握劍的手指,雖然毫無榮譽可言但非常管用。

  于是,這位急于求勝的騎士再次向維達發起了進攻;刺擊、變招、刺擊…維達沒有給對手創造機會;他退了一小步,準確的由下向上擊中對手的鈍劍,“鐺”的一聲,可憐的杰洛米騎士手中的劍又被高高地擊飛到了半空中。

  他羞得無地自容,第一次可能是輕敵,而第二次…劍落在了砂地上,手被震得發麻,自己根本不是對手。騎士呆立了半晌,一言不發的向維達鞠了個躬,再向一旁的公爵夫人也行了個禮,慌慌張張的回轉身,踉蹌了一下,頭也不回的徑直離開了。

  “杰洛米爵士…”公爵夫人伸出了手,像是要挽留似的,但還是放了下來。

  “夫人,我過于無禮了,請見諒。”維達把鈍劍交給仆人,他成功的趕走了一名追求者,但內心卻并不怎么愉悅。

  “殿下,這不關您的事,是杰洛米爵士先挑起的,所以我也不會挽留他;他現在肯定后悔極了,法波艮蘭的騎士們太驕傲,他們總以為在比武場上能勝過任何人。”

  公爵夫人輕輕的嘆道,她將雪白的貂皮領裹的更緊了。

  “太冷了,我們還是回房間吧,凋落季的陽光總是那么吝嗇,再過幾天恐怕就得下雪了。”

  “啊…鵝毛般的雪花飄落,為大地鋪上了銀裝…我需要喝一杯以激發靈感。”

  吟游詩人撥動了琴弦,斜著腦袋仰望天空,帽子上的彩色羽飾夸張的搖擺著。

  “丹德里昂,回房間再喝吧,珍妮弗,讓他們把午餐送到二樓我會客的房間,我們去那兒吃。”公爵夫人將手遞給維達,挽著他的臂彎。吟游詩人跟在后頭,與侍女們走在一起。進入室內走廊的時候維達聽見身后傳來丹德里昂與女孩們的調笑聲,但是公爵夫人卻好像習以為常一樣。

  “昨晚您是我丈夫的客人,今天您是我的客人。”她緊貼著維達,輕聲說道。

  “夫人,我很榮幸。”

  他們來到了宮殿二樓的一個大套房;仆人早已經把壁爐燒旺了,公爵夫人放開了挽著維達的手,由侍女陪著到里面的房間去更衣了。吟游詩人坐在壁爐旁的軟凳上撫弄著丁格拉小豎琴,而維達則在鑲嵌水晶玻璃的窗格邊望著庭院里的景色。

  “我真的餓壞了。”公爵夫人從另一個房間里走了出來,她松松的扎著發髻,換了一條紫色的露肩長裙,胸前是漂亮的蝴蝶結與蕾絲褶皺,一顆璀璨的鉆石在脖子上系著的紫色綢帶上閃爍著光芒。

  “維達殿下,請坐到這邊來,讓我們的詩人坐在那頭。”她愉快的端起一個很大的銀杯,同時將臉頰旁的碎發捋到耳后。

  午餐很精致;有蜜漬鴨脯、鯡魚凍、酒燜七腮鰻和檸檬蛋糕。看上去她確實餓了,但也只吃了沒多少。她的胃口就像個厭食的十歲女孩,維達心想。公爵夫人又端起了酒杯…像個厭食又酗酒的十歲女孩,他在心里頭補充道。

  侍女們清理了桌面,他們又開始玩“格拉里格”游戲了;最先喝醉的是吟游詩人,他崩斷了一根琴弦,用不著調的聲音唱著一首下流的曲子。女孩們紅著臉,卻還是配合著音律打著拍子,維達看到那個名叫泰莎的女孩正在與詩人眉來眼去。而公爵夫人則不斷擲到最多的一,她咯咯地笑的像個孩子。

  “殿下,您又輸了,這回您要和泰莎跳支舞,唔…跳‘噠嗒踢踏’(注:一種狂放曖昧的民間雙人舞蹈)。”

  “夫人,我可不會。”

  “噢伐(注:戲謔的聲音),我的殿下,您不能老是說這個不會那個不會,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族也得體驗民間的快樂呀,來吧,我來教您跳。”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指揮女孩們推開桌子椅子,在房間中央清出一片空地來。

  “您最好還是脫了靴子,免得踩痛我的腳趾,因為我也要脫了鞋子跳!”

  公爵夫人掂著裙擺,讓侍女脫下她腳上的高底鞋,她赤著腳踩在了百東庭的地毯上,維達見狀也只好脫下了靴子;她脫了鞋子之后顯得更為嬌小,身高只到他脖子的位置。

  “來,把左手放到這里…摟住我的腰,右手搭著我的肩…”

  “唔,您實在是太高了。”她仰起頭,瞇著眼睛輕聲說道,維達感覺到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腰部,只得微微彎腰低頭,嗅著她身上馬鞭草與干玫籽的氣味。

  吟游詩人已經喝的半醉了,但還是站到了桌子上,彈起了小豎琴。他用腳踢踏著桌面以增強節奏感,公爵夫人帶著維達旋轉了起來,一圈又一圈;受到音樂節奏與酒精影響的女孩們也齊齊在木地板上踏起拍子來。

  噔噠噠噠噔噠噠噠…樂曲非常歡快、且不斷的重復著相同的樂段,在每個樂段的結尾,大家都會重重的跺下腳,大聲的喊“嘿哦!”。隨著速度的加快,他們也越來越整齊,木地板在腳下呻吟著,聲音震耳欲聾…而維達與公爵夫人也更快速的旋轉著,醺醉加上旋轉的眩暈使他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他已經將她抱入了懷中,讓她腳不沾地的跟著節奏跳躍、旋轉。

  他腦中一片空白,只是開懷的笑著;眼前都是快速移動的,五彩繽紛的影子、聽到的是如同魔咒般簡單歡快的旋律、聞到的是紫藤蔓果酒與馬鞭草、干玫籽的甜香、她的雙手撫著他的背脊,她的身體緊貼在懷中,火熱滾燙…

  不知過了多久,吟游詩人的琴弦又斷了一根,他昏沉的腦袋控制不了身體的動作,終于從桌上滑倒下來,那頂絢麗的帽子垂落在胸前。女孩們驚呼著、嗔笑著想要將他從地上扶起來,卻反被拽倒了兩個,引發了更大的尖叫與嘻笑。正在旋轉熱舞的兩人也停了下來,不知道誰主動,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與她的唇已經黏在了一起。

  “噢,我覺得天旋地轉,我發誓以后喝過酒再也不跳‘噠嗒踢踏’了。”

  她仰起頭,避開他的嘴唇,讓他滑落在自己修長的脖頸上。她急促的喘著氣,在他耳邊低語。

  “維達,快把我放下,別讓我的侍女看到了。”

  她的臉上滿是紅暈、濕透了的發梢間滿是細密的汗珠;維達不由自主的用手替她抹去汗水,將散落下來的秀發理好。馬鞭草與干玫籽的氣味愈發濃烈了,熏人欲醉。

  “我要去換身衣服,莉娜、珍妮弗,陪我去里面換。”

  她匆匆的回過身去,身體卻因暈眩而搖晃起來,險些摔倒,維達立刻從后面將她扶住。女孩們還在嬉笑打鬧,在地毯上滾作一團,根本沒人聽見她的吩咐。

  “您把我扶進去吧,她們都瘋了,每次喝過酒之后都鬧得如此下場。”

  維達攙扶著她進了梳妝間,這是個略小的房間;有碩大的浴缸、精致的手繡屏風、鑲有晶鏡的梳妝臺與幾把椅子。粗大的蠟燭在燭臺上燃燒,把影子投射到墻上。

  “您坐在椅子上,別過來。”

  “我還是出去吧,叫您的侍女進來。”

  “別,您就在這,我去屏風后面。”

  維達只能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望著墻上的影子;剛才攪亂腦袋的欲望和醺醉悄悄的離開了,他清醒過來,心中卻惘然若失;他想到了安娜琳、想到了貞德也想到了麗芙。墻上的影子開始晃動起來了,伴隨著布料淅淅索索的摩擦聲。

  “昨晚我的丈夫和您聊了些什么呢?”

  “他只是和我聊了會明年黎斯特比武大賽的事,還有關于埃格拉子爵,公爵建議我將他留在這里,等他完全康復后再送他回瑪洛漢斯。”

  維達斟酌了一下,隨即回答道。墻上的影子動作愈發明顯了,外面女孩們的嬉鬧聲依舊不斷,但卻掩不住身后引人遐想的布料聲。

  “您和我丈夫就聊了這些?他沒和您說過,我們曾接到來自波利吉亞家族傳來的消息嗎?您和您那位名叫安娜琳的妻子,她是叫安娜琳,對嗎?”

  維達一驚,回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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