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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 被拯救的,與已經逝去的

  羅松溪猛然睜開了眼睛。

  手里是已經完全破碎的智慧涌動之鏡,眼前是弗圖洛圖朝他狠狠捺下的大拇指。

  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的場面。

  他的心中,沒有來由的一痛。

  在睜開眼睛之前,他其實一直無法確定,自己回到現實世界中,會是回到哪一個時間點。

  現在他知道了,紐卡利爾核彈,炸毀位面推進器,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

  然后,悲痛化成了憤怒。

  有力量者才有資格憤怒,沒有力量者,只能悲痛并力不從心。

  隨隨便便撕開了弗圖洛圖對于空間的封鎖,進入了暗影世界。

  弗圖洛圖看到羅松溪忽然消失,不是因為他被吸進了智慧涌動之鏡里,更不是因為圣山十二始祖將他藏進了金頂。

  在智慧涌動之鏡里渡過了那幾千時間,在現實世界里,其實他一直就躺在那里。

  只是在弗圖洛圖看起來,只是一瞬。

  他消失,是因為他已歸來,并且空間法則已經略有小成。下一刻,他便出現在精靈大陸。

  在那個循環世界里幾千天時間,他對于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已經了如指掌,他知道在這一時刻,加勒達爾正遇險情,班達希爾將犧牲自己幫助加勒達爾脫離險情。

  班達希爾是林小曼的老師,而羅松溪,已經不希望這個位面上再有犧牲發生了。

  他信手一抓,便將老精靈王叔從無盡的高空抓了下來。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手指上凝出一束精神力,對著這片撕裂空間的某個角落,點了一點。

  這一點,仿佛點得熟練無比,仿佛他已經點了上千次。

  但加勒達爾看到這個點,臉上露出了無比震驚的表情,終于丟失了他的儀態。

  然后,他的精神力,與圍繞他全身的信仰之力一起共鳴,指向這個點,同時晉入了真神境。

  險死還生的班達希爾正要露出驚喜的神色,加勒達爾還沒來得及回頭朝羅松溪道一聲“多謝”。

  羅松溪已經通過精神力向加勒達爾示意:

  “請巡游長牽制深淵大領主的行動。”

  加勒達爾當然依言施出全力,無窮無盡的法術,將深淵大領主困在其中。

  而羅松溪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深淵大領主的上方,他手里那把短短的弒君,冒起了仿佛橫貫整座天空的熾焰。

  熾焰揮過天際,每揮一分,這熾烈便愈烈愈粗。羅松溪一刀,就將那道熾焰,劈進了深淵大領主的身軀。

  這一刀,劈得如此理所當然。

  “熵——增——”

  是將深淵大領主龐大的身軀牢牢凍結住。

  “熵——減——”

  則是將深淵大領主的身軀,伴隨著靈魂和本源能量,統統被炸成了,極致微小的顆粒,像羅松溪一團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煙花,轟然噴散。

  精靈們還沒有回過神來,他們苦斗了一年多的深淵大領主,無數精靈為之犧牲的深淵大領主,已經灰飛煙滅。

  而羅松溪,已經不見了影蹤。

  精靈王已經徹底失去了儀態,他再次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真神境界,看了一眼深淵大領主消失的地方,問班達希爾:

  “我是不是在做夢。”

  這個時候,羅松溪已經回到了圣山。

  弗圖洛圖發現羅松溪不見,質問了圣山十二始祖兩句,然后一腳踩向停在地面上的飛艇。

  安東尼達斯等人已經做好了拼命并且犧牲的準備。

  但羅松溪身影已經一閃而現,同樣的弒君,同樣的熾焰,“刷”地一刀,弗圖洛圖踏下來的那條腿,應聲而斷,化為飛灰,消散在了天地間。

  “你——”弗圖洛圖看著被斬斷的軀體連同其中的本源能量瞬間湮滅,然后忽然感知到,深淵大領主陛下,軀體與靈魂一同消失了。

  他一時間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羅松溪收起了弒君,像是想讓他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朝著他,凌空踏出了七步。

  前四步,土水火風隨羅松溪的腳步而生,第五步,他身周的空間一片光怪陸離,第六步,弗圖洛圖感受到了悠遠的時間的力量。

  第七步,羅松溪身上的所有氣息一收而空,站在這天地之間,仿佛他就是法則,法則就是他。

  在智慧涌動之鏡的世界里雖然已經成過一遍神,但是回到現實世界后,帶回來的僅僅只是徹悟了法則的記憶。

  但不要緊,既然法則已經徹悟,隨便在什么時候踏出這七步,他都將成神。

  法則成神。

  歲數悠長的深淵祭司團首席大祭司,當然知道什么是法則成神。以蘇富比的身份生活的那段時間,他也聽說過羅松溪是這個位面上唯一有希望法則成神的人。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前一秒還即將被他用大拇指像捻一只螞蟻一樣捻死,怎么下一秒,就忽然間法則成神了呢?

  他更沒有料到的是,法則神與信仰神,竟然有如此大的實力差距。

  畢竟提亞那位面上,從來沒有過法則神,誰都不知道,用信仰之力撬動法則,和完全掌握法則,其中的差距到底有多少。

  “深淵大領主死了。”他開口告訴弗圖洛圖。

  他沒有用精神力溝通,而是用黑暗生物一直以來覺得十分愚蠢的聲波震蕩的方式,用聲音告訴弗圖洛圖。

  這樣的話,地面上的其他人,也都能聽到。

  “剛剛我消失的那幾秒鐘,就是去了趟精靈大陸,一刀殺了你們的陛下,然后順便助精靈王加勒達爾晉入了真神境。”

  比弗圖洛圖更加感到不可置信的,是地面上的安東尼達斯等人。

  “不信嗎?”羅松溪輕輕一笑,回頭對安東尼達斯點頭示意。

  然后抬起一根手指,精神力隨手指蔓延,點在一片破碎的空間的角落。

  看到這個點,安東尼達斯如一個小孩,找到了苦苦找尋良久的玩具一般滿足而欣喜。

  安東尼達斯作為人類資格最老的半神,在這一年多的戰爭中,信仰之力同樣已經充足,同樣在苦苦探尋踏入真神境的方法。

  這一個點,為他推開了通向真神境的大門。

  在法則神的眼里,信仰神的晉階,就是這么輕而易舉。

  安東尼達斯不會像卡在瓶頸已經良久的加勒達爾那樣,立時就告突破,但在看到這一點之后,相信地面世界不日就將再添一名真神。

  “你還要見識我的力量嗎?”羅松溪對弗圖洛圖道。

  沒等弗圖洛圖回答,光年、破法、斷流已經依次揮出,三道風、土、水的力量,砍碎了弗圖洛圖剩余的雙臂一腿。

  這全都是代表法則的力量,并且代表著元素法則,最不羈的力量。

  最后,羅松溪單手揮出一記掌刀,一股無形無色的力量,將弗圖洛圖從中間一劈為二。

  只是羅松溪沒有像崩碎深淵大領主那樣,崩碎弗圖洛圖的身軀及靈魂。那道力量最終歡快地從弗圖洛圖被劈開的兩半身體邊掠過,奔向不知名的遠方,仿佛要超脫空間的束縛,甚至要擺脫時間的掌控。

  “我輸了。”

  弗圖洛圖費勁地將被劈開的身體,重新合成一團含混不清的煙塵,同樣震蕩聲波,用人類通用語說道。

  “我將用最短的時間,將所有黑暗生物撤回地底,并任憑你們修復封印。”

  “就這樣?”羅松溪皺起眉頭,問道。

  “那你還要我們為這場戰爭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弗圖洛圖苦澀道,“事已至此,悉聽尊便便是。”

  “我不是要你們付出什么樣的代價,”羅松溪道,“而是我要徹底消除提亞那位面的起源之禍。”

  “我已經成為這座位面之上,第一位法則神,并在空間法則上,也已略有小成。”

  “我相信,要徹悟空間法則,晉入真神境,對我來說,只是時間問題。”

  “等我晉入真神境,我就有能力深入地心,到時我必將孕育你們靈魂的那塊母核,徹底摧毀,斷絕你們全族的延續。”

  “相信我,真神境的法則神,單憑神力護身,就已經可以無視地心的高壓和高溫。”

  “但既然當時,你曾經給過地面文明一條出路,現在,我也同樣給你們一條出路。”

  “一樣的條件,一樣的飛船,帶著你們文明的種子走,尋找一個可供你們繁衍的荒蕪位面,要遠比我們找到一個適合生存的位面,來得容易。”

  “而你已經系統地學習了我們的文明,我也希望,你可以將我們文明的優點,教化你的族類,令你們一族,進化出一個更加輝煌的文明。”

  “當然,距離我晉階真神,還有很長的時間,我想你還有充足的時間進行考慮。”

  慘烈無比的位面戰爭,就這樣迎來了突如其來的結束。

  在其他人眼里,羅松溪一剎那徹悟法則成神,所有的逆轉都發生在一天時間里。

  只有在羅松溪的認知中,逆轉前,足足經歷了五千多天,確切來講,是五千一百二十四天個,不斷重復的一天。

  在這五千多天里,他不知道死去了多少次,安東尼達斯、弗洛普、加勒達爾、班達希爾…都不知道死去了多少次。

  但最終,所有人都得到了拯救。

  除了林小曼。

  他終究沒有機會,在現實中,對林小曼說出那句: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一直都仍舊愛著你。”

  自從弗圖洛圖代表黑暗生物投降的那一天起,羅松溪就一直懸浮在圣山上方的高空處,眺望著黑暗生物,從位面的各個方向,如潮水般涌回南海,從那個赫爾普修斯守衛了三百年的封印破口,回到地底世界。

  這一站,就是好幾個月。

  直到位面之上,再也沒有黑暗生物的存在。

  在位面南面,精靈們最先走出世界之樹森林,用自然魔法,治愈著被黑暗生物破壞成一片焦土的大地。

  在位面西方,幸存的人類、矮人、巨魔、蜥蜴人…從安全營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確認著這個位面最終得到了拯救,自己最終得到了拯救。

  而在位面北方,矮人大陸上漂浮的煙塵,至今仍未散去。

  那些被拯救的,以及已經永遠逝去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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