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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奇跡男孩

  一刀捅入前方的巖壁,陡然覺得手上一松,羅松溪知道,他終于脫困了。

  一股新鮮的空氣從前方的黑暗中涌了進來,羅松溪貪婪地長吸一口氣,讓近乎干涸的肺浸潤在清新氧氣的包圍中。

  剛剛他硬是憑著一把神奇的短刀,在埋死的洞窟里挖出一條十米長的甬道。而連續一個多小時的挖掘,他已經快撐不住了。

  他迅速挖大巖壁的破開,一躍而出。他回到了緊鄰洞窟的地下坑道里。還好他對這一帶坑道的走向熟稔無比,一路挖掘的方向分毫不差。

  他摸摸身上,兩把刀都在,大黑傘也拔回來插回到背后,連三個沉甸甸的皮包都還在——剛剛千鈞一發的爆炸關頭,他在縱躍之時,居然沒舍得把三個皮包扔掉。

  生死關頭都要把錢給護住,老約翰是不是應該頒個特別貢獻獎給自己呢?

  總而言之,我已出艙,感覺良好。

  扶住坑道穩定的巖壁,羅松溪一屁股坐了下來。圣域大魔法師應該絕對想不到他能夠生還并爬出洞窟,他終于可以休息一會兒了。他摸了摸胸口,那里還插著一本小冊子。

  剛剛挖逃生通道的時候,恰好經過一名被壓死的灰色夾克男子尸體。

  雖然尸體被壓得有些慘不忍睹,但整日里殺人越貨的羅松溪可不介意這些。

  本著賊不走空的原則,他順手往灰色夾克里摸了一把。

  沒想到這個人身上身無長物,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只有這本小冊子,被羅松溪順手揣在了懷里。

  他靠在巖壁上,點亮礦燈,想翻一翻這本冊子里到底寫了些什么東西。

  他對這些神神秘秘又實力卓絕的黑衣人,摸到這片鳥不拉屎的荒原地底下,到底想干什么,其實也頗為好奇。

  查拉斯特正在坑道中狂奔。

  他不惜精神力地用疾風術和輕羽術給自己加速,在坑道里飛速滑行。礦燈的亮光不能及遠,他一手捧著地圖,另外一只手還要不停施放火魔法,為自己照明。

  他那套被爆炸弄臟弄破的正裝雖然已經換掉,但現在身上這套也已經變得一樣糟糕。領結已經散亂,襯衫的前襟沾滿汗水,皮鞋和褲腿上沾滿塵土。

  這一次他的倉皇,來自組織的嚴厲命令。

  洞窟被炸之后,他迅速撤離地底,向組織用飛隼緊急傳信,匯報祭壇的變故——

  遭遇不明身份的入侵者,其他入侵者都遭他擊斃,但一名入侵者引爆了祭壇的自毀裝置,導致其他同伴俱被埋葬。

  一個多小時候,組織以最高等級發來緊急回復,回復中,除了對行動遭到破壞進行了極為嚴厲的訓斥之外,嚴令他以最快的速度趕赴被炸毀的洞窟,嚴加看守,確保不會再有人能夠接近那個洞窟。

  然后組織將立即派遣增援人手,協助他挖開洞窟,目標是找回隨原隊伍里資深考古學家莫拉特一起被埋在里面的一本小冊子。

  在原來的隊伍里,雖然他的修為最高,但實際上整個行動的指導,卻是一名叫做莫拉特的考古學家。

  查拉斯特確實記得莫拉特隨身帶著一本小冊子,每次翻看都會遠離人群,連他都不知道那本小冊子上記載的是什么內容。

  但這次的回復里,組織知會他,這本小冊子系組織等級最高的秘密之一,絕對不容有失。

  按照組織的行事風格。如果再有人接近洞窟,導致取回那本小冊子的行動再次失敗,他不敢想象等待他的會是什么樣的處罰。

  于是他再也沒有余裕去維持他的紳士風度,只能嚴格按照命令,用他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沖向那個被埋的洞窟。

  但他低估了地下坑道的復雜程度,他應該是拐錯了一個岔道,就再也無法確定自己的位置了。

  他迷路了。

  于是他的紳士風度完全垮了。汗水令他的頭發緊緊貼著他的頭皮,縱躍的姿勢像極了一只受驚了的野兔。

  一邊跑他一邊將那個炸毀洞窟的小個子罵了幾千幾萬遍,只是他絕沒有想到,那個炸毀洞窟的小個子會有生還的可能。

  他更沒想到,那個炸毀洞窟的小個子,此時還沒有離開,而且正在離他直線距離只有幾十米的地方,靠著巖壁,在翻著那本組織十萬火急想要取出的冊子。

  羅松溪也沒有想到對方有去而復返的可能,而且他的身體狀況,必須需要一個短暫的休息調理時間。

  此刻他正一邊運轉懲戒之力恢復著體力,一邊充滿好奇地翻開冊子,可一翻下來卻失望透頂,冊子上的字居然是用暗碼寫的。他翻了一遍,能看懂的只有后面的幾幅圖案。

  這些圖案不是手繪的,而是像從什么原本時刻上拓印下來的,墨線有很多缺漏。

  而圖案的樣子,無一例外都是圓形的祭壇,上面用復雜的線條勾勒出的不同的不可名狀的圖案。圖案下面還有一些字符,筆跡如蝌蚪般扭動,羅松溪能夠分辨出這應該是蜥蜴人的文字。

  羅松溪沒上過學,可無所不會的老約翰教過他不少亂七八糟的文化知識,其中包括像精靈語、巨魔語、蜥蜴人語這些小語種的一些簡單詞根。

  這些蜥蜴人的文字,羅松溪想全部讀出來不可能,但他通過詞根可以分辨出幾個單詞。

  “鮮血”、“生祭”、“千人”、“神靈”…這次單詞,令羅松溪越看越覺得毛骨悚然,他合上冊子,決定把冊子帶回去給老約翰看一眼,說不定老約翰能看出這本冊子、這些圖案的秘密。

  不過在這之前,他要盡快恢復一些體力和體內消耗殆盡的懲戒之力,他把冊子揣回懷里,將身體坐正,閉上眼睛。

  懲戒之力在他體內流轉,流過后背和肩膀的時候,能感覺到皮膚表面一片清涼。雖然懲戒之力的流轉不足以治愈他的傷勢,但至少可以減輕他的痛楚,并阻止傷勢的進一步惡化。

  他渾然不知本已離去的圣域大魔法師,已經離他越來越近。

  明亮的火球順著坑道筆直飛行,照亮了周圍巖壁的褶皺,最終一頭撞在坑道的盡頭,撲地一聲化為一叢火花。

  在火花飄零散落之時,查拉斯特終于看到了坑道盡頭分岔路口的巖壁上,有一個小小的標記。

  他欣喜若狂,自己終于找回了地圖標識的路線上。他放慢速度,仔細地核對地圖,他不容許自己犯第二次走錯路的錯誤。

  從地圖上可以看到,只要再拐兩個彎,就可以找回原本的那個洞窟。

  他平攤左手,掌心上竄起一股紅艷艷的火焰,照得四周一片光亮,然后再一次鼓蕩起身邊的氣流,向著洞窟方向飄飛而去。

  拐過第一個轉彎,查拉斯特便察覺洞窟的方向竟然隱隱有燈光傳來。他心中吃驚,腳下再次加速,猛然沖過第二個轉彎,就看到離洞窟入口不遠處的地上,擱著一盞礦燈,旁邊是一襲戴著兜帽的身影。

  查拉斯特心頭巨震,一抬手,手里用來照明的火束已經化為一發臉盆大的火球,朝著那襲身影直飛而去。

  圣域大魔法師全力出手之下,一擊之威何等凌厲,那襲身影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被大火球結結實實的命中。

  命中的那一剎那,發出一聲嘩啦啦的燃燒之聲,然后,整個坑道里亮起一片刺眼到令人發狂的茫茫白光。

  羅松溪聽到響動、看到火光、發現圣域階大魔法師接近時,再想跑但估摸著已經來不及了。在荒原上的生存本能,在電光火石間,再一次令他做出了最正確的應對。

  他一把扯下身上連著兜帽的外套,拔出那把薄如蟬翼的小刀,用力將外套釘在巖壁之上。然后趴在地上,盡量把身體伏低。

  外套的口袋里有許多雜七雜八的物件,其中包括他身上剩下的四個小陶罐。

  做完這些事情,查拉斯特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視線里,果不其然,他看到釘在墻上的外套就一發火球徑直打了過來。

  臉盆大火球在羅松溪身體上方轟然爆炸,爆炸的沖擊波再次灼傷了他的后背,令他傷上加傷。

  但火球直接炸碎了小陶罐,引燃了那些白色粉末,只有提前閉上眼睛的羅松溪躲過了這刺目之極的閃光。

  閃光乍起,羅松溪就一躍而起,一把拔回插在巖壁里的小刀,然后朝著遠離查拉斯特的方向轉身而逃。

  查拉斯特目不能視物,但他仍保持著飛速前沖的姿勢,一邊沖一邊以自己為圓心,發出一記威力極大的火環。

  火環籠罩的范圍極廣,發出之后他就聽到右前方發出一聲吃痛的慘呼。他心中一喜,偏轉方向,朝著慘呼發出的聲音沖去。

  僅僅沖了五六米,他就一頭撞在了堅硬的巖壁之上。

  階位再高的魔法師,身體也普遍孱弱,這一撞撞得查拉斯特昏天黑地。

  等到他從這一撞里緩過來,視覺也差不多恢復了正常。抬頭一看,自己撞的這一堵巖壁對過,有一條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岔路。

  查拉斯特頹然地望著黑黢黢的坑道,他的那副大黑框架眼鏡已經被撞碎在鼻梁上,鏡片在他的臉上劃出了兩道口子,血珠滲出了出來,令一張習慣了紳士般嚴肅的臉顯得格外滑稽。

  自從晉級大魔法師之后,他還是第一次這樣狼狽。

  關鍵從剛剛短暫交鋒中,他估摸出他的對手,只是一個平時他用一根手指都能碾死的青銅階武者。

  聽聲音還是個變聲都沒有變完的小屁孩。

  他試圖回想那個少年兩次逃脫的細節,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兩次神奇的逃生,引爆一個洞窟的高濃度元素晶而不死,甚至還把自己戲耍得如此狼狽…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更震驚的還在后面,幾個小時之后,組織增援的人手趕來,以最高的效率挖開被掩埋的洞窟。那本屬于組織最高機密之一的小冊子不翼而飛。

  組織專業的挖掘工程師也無法解釋那個少年是如何逃生的。從留下的痕跡看,他似乎是在被埋死、沒有空氣的洞里,用利器一路切開擋路的巖石然后逃出生天,路上順手撿走了那本小冊子。

  一切宛如奇跡。

  組織這次已經不是斥責了。組織的最高首腦給了查拉斯特最后一次機會,命令他不惜一切代價追回或者毀掉那本冊子,格殺所有接觸過或者可能接觸過那本冊子的人。

  否則…沒有否則。

  查拉斯特已經平靜了下來,一名紳士不允許有驚惶失措的時候。他仔細地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儀容,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找到那個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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