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木板門被一腳踹碎,身上沾著血漬的長獠部族士兵魚貫而入,十多名衣著簡陋的婦孺滿是驚恐地縮在棚屋角落里,發出隱隱抽泣聲。
長獠部族士兵們相互對視,扭過臉來則露出得意邪笑,于是并肩上前,或是揪住婦孺頭發,或者夾抱肩扛,任憑她們如何反抗尖叫,根本敵不過這幫體格健壯的士兵。
有的士兵急不可耐,直接抬手撕碎了女人們的衣服,褪下褲子,把她們摁倒在地里,使勁快活起來。
“喂,我們翻了個底朝天,這個村子里沒啥糧食啊…靠!你們顧著自己爽,讓我們在外面忙?”
一名刀疤臉士兵闖入棚屋匯報情況,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幅凌虐施暴的場景。
此地是銜尾巨蛇部族一處村莊,這里的頭人是血吻種祭司,不過早早就跑沒影了,扔下村莊內百余人口,都是再普通不過的細尾種農夫。
葛蘭法茲前線兵敗,大平原頓時分崩離析,針對銜尾巨蛇部族的報復反擊隨之而來。尤其是以長獠部族與起義軍匯合之后,重新集結起上萬大軍,朝著銜尾巨蛇部族浩浩蕩蕩挺近。
大平原上沒有十分險要的地形可以依托防守,銜尾巨蛇部族那些散布在外的大小村莊和田地,幾乎是眨眼間就被被攻占。
就算是血吻種家族所擁有的村莊,修筑了一定防御工事,還有不少雙翼種士兵駐守,面對悍然反撲的起義軍,根本無法堅守。
按照起義軍扎里統領的命令,一路上攻占奪取的村莊,都不準施行劫掠和破壞。而作為田莊頭人的血吻種和雙翼種,如果肯獻出歷年搜刮儲存的糧食物資、田地物產,就能夠保全性命。要是被查出有隱瞞私藏,便是就地處決。
不過執行起來,卻是一團糟。
因為大多數村莊頭人,在知曉前線戰敗的消息后,立刻帶著親屬和財物逃往城防堅固的葛蘭卡山城。這就導致村莊里基本只剩下普通的細尾種農夫奴工,還有少數長身種工匠。
起義軍對一部分村莊尚可秋毫無犯,然而一些確認沒有敵人駐守的村莊,就架不住有人大肆劫掠和搜刮了。
理由說得好聽一些的,便是“起義軍借調物資”,說得難聽一些的,便是“為了報復銜尾巨蛇部族當年暴行”。而還有不少連借口都懶得捏造,士兵沖進村莊后,殺光男人、強暴女人,把僅存的一些余糧也搜刮干凈,臨走再一把火燒個徹底。機靈些地還把男人腦袋割下來,冒充為敵軍士兵頭顱,以此邀功討賞。
當然了,輪到分配工作的時候,搜刮那點稀少物資的活,肯定沒有殺人強暴來得爽快。雖說這些細尾種女人一個個面黃肌瘦的,但士兵們也不挑食。
刀疤臉士兵身子抖了幾下,徹徹底底弄了出來。連續強暴四五個女人之后,累得他兩眼發白,終于把一肚子怨恨發泄徹底,然后隨手把小腹微鼓、眼眸空洞的女人扔下,也懶得管她是死是活,腰腿發酸地系上褲子,走出滿是異味的棚屋。
“喲,這么厲害啊?我們都等你大半天了!”外面的同僚嘴里嚼著麻葉果,說說笑笑。
“媽的,那些女人都被你們捅成大窟窿了,我可不是要花半天才搞完?”刀疤臉士兵有些不甘地摸著臉上刀疤:“可惜,如果能干那些血吻種家族的女人,才算是勉強報仇雪恨。”
有人問道:“我記得你的部族也是被銜尾巨蛇吞并了吧?到時候攻下葛蘭卡山城,說不定咱們還真能分到一兩個血吻種的女人?真想看看那些出行都要坐床轎、撒花瓣的貴人,落入我們手里是什么表情!”
這話當即引起眾人的共鳴,不約而同地發出淫邪笑聲,似乎很期待接下來能夠撈到多少好處。
“別癡心妄想了!”刀疤臉士兵冷笑道:“還血吻種女人?輪得上你我嗎?估計到時候早就被各個部族的頭領給分干凈了!”
“喂,想想都不行嗎?”同僚們埋怨道。
刀疤臉努了努嘴,似乎對自己這幫同僚十分不屑。正當他整理身上武器衣甲,準備撤離村莊,忽然感覺到一股魔法波動,抬頭就見一團火光隱現的云朵飄在半空,似乎上面還站著一個人,朝著自己這邊飛來。
“小心!有人來了!”刀疤臉趕緊拔出武器喊道。
同僚們都緊張不安起來,他們這伙人都是些普通士兵,也就是刀疤臉有點本領,欺負一下細尾種還行,可要是撞見能夠飛來飛去的精魂使者、血吻種祭司,可是完全沒有反抗之力的。
火云之上的人似乎沒有敵意,平穩地落在不遠處地面上,顯露出一位身材挺拔的矍鑠老人,他雙目精光炯炯,身披常青藤蘿及膝法袍,手持紫杉木芯法杖,周身散發著強烈的魔法靈光。
來者是星辰教團的鐸倫,他一落地就變了臉色,望著不遠處田埂上被集中堆起來的男人尸首,身后護法靈官隱現怒目,形成一片燎動灼熱的金赤火光,鐸倫的語氣更是一片冰冷:
“這是你們干的?”
在場士兵們表情僵硬地杵在原地,相互對視、彼此示意,都希望讓別人開口應答解釋。
“守護者?守護者鐸倫,真的是您嗎?”這時刀疤臉忽然朝前走了幾步,驚訝的表情搭配臉上刀疤,似乎整張臉都要裂開。
鐸倫上下打量刀疤臉,好像沒有認出對方。刀疤臉趕緊說道:“守護者您忘了嗎?我的父親莫古依,曾經追隨過您啊!”
“哦,原來是你。”鐸倫臉色冷淡,眼神緩緩掃過周圍。
刀疤臉趕緊朝眾人說道:“大家放心,這位精魂使者是我們部族過去的圖騰守護者,他是自己人!”
鐸倫沒有說話,杵著紫杉木芯法杖穿過士兵們,快步走入那門扉破碎的棚屋之中,看見內中情形,轉瞬怒意上臉。
“這也是你們干的?”鐸倫沖出棚屋,一把揪住刀疤臉,身后金赤火光彌漫出一股尖銳而凝實的法術力量,籠罩住刀疤臉和幾名士兵,輕而易舉克服了他們的意志豁免,在鐸倫質問之下,使得他們難守心神,即刻脫口而出道:
“是的,就是我們干的!他們都是銜尾巨蛇部族的余孽,我們只是報復他們過去的暴行!”
眾人一晃神,不自覺地吐露出真實想法,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仿佛自己被什么精魂怪物附體,迫使自己說出真話來。
這其實是鐸倫自己平時召合煉將、行功修持之時,察覺到自己的護法靈官不光能夠勾招火焰輔佐戰斗,而且還隱含著別樣的魔法形式,只是類似還未完工的坯料,需要進行深度的“精加工”。
不過此前忙于應付柴堆鎮外的戰斗,鐸倫幾乎沒有多少閑暇去仔細辨析,也不好去打擾奧蘭索醫師。但偶然一次遇見艾比利特主教在小禮拜堂外布道,神跡力量的發動居然讓護法靈官內部的“魔法坯料”產生一絲感應。
鐸倫牢牢記得奧蘭索醫師的教導,能跟自己產生聯系的星辰使者,肯定是自己身心有某種獨到的親和素質,召合煉將、溝通星辰使者,不光是為了增強什么法術威能,而是以它為鏡。既要反觀自我身心,不斷自省改過,也是發揚那種突出的親和素質,以星辰使者為媒介,提升認識自我、改變自我的能力。
所以當鐸倫看見艾比利特主教周圍簇擁著一群虔誠信眾,雖然彼此是不同教派信仰,但鐸倫好像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護法靈官真正的用處不是戰斗,而是對己對人極深的洞察力,能夠看穿如無數錯雜線頭交織、牽連深遠的思維意識,可以明辨一切是非利害、善惡對錯,去尋覓個人彼此、乃至群體間的相處方式。
鐸倫本人當然遠沒有那種洞察一切的判斷能力,不過形而下之,護法靈官天然帶有“糾察監督”的內蘊,也讓他對“魔法坯料”成功改良,掌握了只有教會牧師才懂的“誠實之域”,讓刀疤臉等人無法撒謊。
“起義軍早有嚴令,禁止劫掠行兇,你們這樣做,跟當年銜尾巨蛇部族有什么差別?!”鐸倫一巴掌將刀疤臉抽到地上去:“這是我替你父親打的!”
刀疤臉跌倒在地,牙齒都被抽掉了一顆,強烈的屈辱憋得他額頭青筋跳動,厲聲反駁道:“我們做錯了什么?!明明是銜尾巨蛇部族殘害我們部族!我父親被砍下四肢,讓他們當成皮球踢著玩!我母親和妹妹更是被血吻種抓走,徹底沒了音訊!看看我臉上的刀疤,當初雙翼種拿著我們做試驗武器鋒利的肉靶子,要不是我拼命求饒,早就爛成一堆骨頭了!”
鐸倫怒道:“那跟這些細尾種農夫有什么關系?他們也是窮苦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報仇,就報在血吻種和雙翼種頭上!”
“他們也是幫兇!!”刀疤臉嘶喊起來:“這幫細尾種最最麻木無情,他們看著我們被凌辱,居然還笑得出來,仿佛其他部族被血吻種和雙翼種欺凌,就是這幫賤民為數不多的樂趣。這樣的人全部殺光了也不值得憐惜!!”
“都是亂扯!”鐸倫反問道:“就算你把細尾種殺光了又如何?如果要復仇,就將血吻種和雙翼種統統扳倒!”
刀疤臉忽然露出詭異笑容:“守護者,你自己說,這種鬼話有幾個人信?我哪里來的力量扳倒血吻種和雙翼種?什么狗屎起義軍,不就是換了另一撥人來統治葛蘭法茲嗎?有本事把我一家人的命還回來,否則全是屁話!”
“所以你就選擇把刀揮向比你更弱的人嗎?”鐸倫冷冷問道。
刀疤臉忽然狂性大發起來:“廢話!你說的就是廢話!從來只有弱肉強食,從來就只有強者欺凌弱者!這不是廢話是什么?能被欺凌的,本身就是弱者,而弱者就活該被欺凌!你能夠在這里教訓我,不就是因為你強我弱嗎?說什么狗屁廢話?!老子要是比你厲害,早就一刀剁了你的狗頭!”
鐸倫臉色發沉:“如果你堅持這樣的歪理,那我是不是隨時可以殺你?”
“要殺就殺!廢話什么?真以為我會對你這位圖騰守護者有什么感恩懷念之情嗎?”刀疤臉惡狠狠地罵道:“別忘了,當初你可是拋棄了族人,自己一個人逃了!鐸倫,我鄙視你!呸!”
刀疤臉越說越起興,最后還朝著鐸倫啐了一口帶血濃痰,卻被他周身金赤火光隔空蒸發。
“不,我不會現在就動手。”鐸倫按下內心激蕩,望向周圍驚懼不安的士兵,說道:“原本我有幸受你們起義軍扎里統領任命,主持軍中糾察監督之權,對于你們這些違反禁令的士兵,完全可以就地審判。但既然我本人也牽連在內,就不好親自動手了。”
但見鐸倫低聲念動咒語,身后金甲黃袍、持鞭執鈴的護法靈官現身,揚手振鈴,流火如繩索飛出,將一眾士兵困縛起來,卻沒有燒傷,然后他再度走進棚屋之中,救治飽受凌虐的垂危婦孺。
過了好一陣,半空中一道銀光閃爍,起義軍的“扎里統領”,以及長獠部族法庫魯族長憑空傳送而至,穩穩落到地上。
“就是這伙人?劫掠了這處村莊?還犯下嚴重暴行?”玄微子盯著被火索纏縛的刀疤臉等人。
鐸倫并不知道眼前這位粗唇大鼻的起義軍統領就是玄微子的化身,不卑不亢地直言道:“他們把村莊中的男人盡數殺光,還對婦孺施暴。而且經過查驗,發現他們這伙人此前幾回聲稱自己攻占村落、斬殺敵軍,實際全是拿平民假冒戰功!”
玄微子跟法庫魯對視一眼,問道:“鐸倫祭司有處置權力,為什么還要聯絡我們前來呢?”
“首先,這件事情太過惡劣,我認為需要公之于眾,不能光靠我的處置。”鐸倫指著刀疤臉說道:“其次,這個人是我過去一名族人的兒子,不宜讓我來審判處決。”
玄微子微微點頭,轉頭問道:“法庫魯族長覺得應該如何處置?”
法庫魯了解事情前后,臉色也變得難看,說道:“確實應該公之于眾,但光是處決還不足以警示。”
玄微子眨眨眼,心想莫非這位族長打算搞什么千刀萬剮、寸寸凌遲的極刑?
不過對方顯然另有打算,就聽法庫魯說道:“將事情公之于眾,但眼下暫時不處決他們。大軍馬上就要抵達葛蘭卡山城,讓他們充當第一批攻城的敢死隊,由我親自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