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支奧法衛隊?為了古代遺跡來的?”
奧蘭索醫師的小屋旁,薩雷米爵士叫來了鎮長沃夫與老德魯伊塔瓦隆,將鎮子外的事情告知他們。
沃夫瞧了旁邊塔瓦隆一眼,問道:“他們不會是來追殺你的吧?”
老德魯伊頭頂上的翠羽小鳥啾啾叫著,像是在生氣地反駁,塔瓦隆則沉思說道:“我看不像,你們沒跟奧法衛隊的人交過手,他們真的要殺人,根本不會提前跟你商量。通常是以幻術為誘惑,奧秘騎士從側翼突襲,法師負責在半空觀察全局和施法…他們應該就是為了遺跡而來的。”
薩雷米爵士有些不安地四處看了看,問道:“奧蘭索醫師呢?”
沃夫說道:“他說要進行法術實驗,擔心動靜太大,所以躲到山里去了。”
“那他的烏鴉呢?不是說有什么事可以用來交流嗎?”薩雷米爵士問道。
沃夫聳了聳肩膀:“誰知道,估計也帶走了吧。”
塔瓦隆倒是猜到原因:“估計是為了改良他的活化物技藝,也就是說我們找不到他了。”
沃夫毫不在意地說道:“那現在怎么辦?要等奧蘭索醫師回來嗎?你的偵測法術能找到他嗎?”
塔瓦隆答道:“給我兩個小時準備,我可以試一下。”
“現在哪里有這時間?!”薩雷米爵士跺腳道:“那群法師隨時都要我說出土著遺跡的消息!”
沃夫說道:“我覺得奧蘭索醫師似乎對那個遺跡不是太重視啊,要不就將遺跡的位置告訴他們?反正鎮子里的獵人就知道大概方位。”
“不!”薩雷米爵士態度大變:“你不明白那些法師是何等貪婪,讓他們得知遺跡之后,真不知道那些法師會做出什么邪惡行徑!”
塔瓦隆卻是淡定得多:“可是你攔得住嗎?新大陸上已經有很多遺跡已經被帝國與法師所占據,還會缺少這一個嗎?”
薩雷米爵士站在那里生著悶氣,卻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他身為神圣之主教會的武裝教衛,既厭惡翠綠之環這樣的異教,卻也非常憎恨法師。
尤其是法師與魔法議會對教會數百年傳統積累的破壞,以及追求物質享受帶來的人心墮落,讓神圣之主教會的基礎大受動搖。甚至有法師妄圖窺探神圣之主與神跡,過往數百年間,發生過不止一次教職人員神秘失蹤的事情,懷疑是法師為了進行試驗而綁架。
與翠綠之環相比,法師的邪惡可謂是徹底顛覆了往日的倫理觀念,召喚魔鬼與惡魔、以死靈法術奴役亡者、用控惑法術操縱他人心智、奪取活人靈魂來制作魔法物品…這種種罪惡已經無需掩飾,只要有足夠力量便肆意而為。
薩雷米爵士見過太多由于法師的貪婪,導致大量無辜人群遭受禍害的情形。甚至新大陸的販奴貿易,大半要歸功于法師們,無論是充滿腐蝕性的煉金草藥種植場,還是時常面對塌方與地底生物襲擊的寶石礦洞,無不是依賴大量奴隸勞作,來供養數量稀少的法師們。
法師身上的每一件魔法物品,都流淌著新舊大陸眾多奴隸的鮮血!
“一旦讓他們知曉遺跡的事情,柴堆鎮將永無寧日!”薩雷米爵士下定決心說道:“無論他們在遺跡中找到什么,都會要求圍繞遺跡建設各種繁重工程,到頭來還是要柴堆鎮平民去勞動。但他們絕對不會關心平民的死活!”
沃夫一臉稀奇地冷笑道:“原來治安官大人會在意這些事情的啊?”
“難道你以為我不在意嗎?!”薩雷米爵士氣惱不已:“你們一個個都在背后笑話我,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嗎?我說的都是真話,可你們非要暗中誤導鎮民們!”
沃夫笑而不語,他跟這個硬腦殼無法交流。倒是塔瓦隆開口說道:“那你打算怎么辦?你再不樂意、再不喜歡,你也要說出你的辦法。別以為靠隱瞞就能應付過去了,只要稍微用些控惑系或預言系法術,鎮民就會乖乖說出遺跡的位置。”
沃夫忽然有些奇怪地說道:“話說,為什么這些法師突然知道柴堆鎮附近有遺跡?”
兩人目光同時望向薩雷米爵士,對方毫不猶豫地反駁道:“不是我!你們居然會懷疑到我頭上?那種異教的邪惡造物,毀了他還來不及,我怎么可能將消息傳給貪婪的法師?”
沃夫說道:“奧蘭索醫師剛去過遺跡,會不會是…”
這回輪到沃夫被另外兩人瞪視,他自知失言,干脆閉嘴不說了。
“應該不太可能。”還是塔瓦隆對法師了解更多一些:“新大陸這些遺跡非常特殊,一般的預言系法術無法偵測出其具體方位。況且你們沒發現嗎?這支奧法衛隊也是先來到柴堆鎮打聽消息,而不是直奔遺跡的具體位置。”
薩雷米爵士問道:“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能讓知道遺跡方位的鎮民不透露消息,這支奧法衛隊一時間也找不到遺跡?”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你怎么防備對方的控惑與預言法術?”塔瓦隆笑了:“哪怕不用法術手段,對付這些鎮民,隨便用拳頭拷問一下就能讓他們說出來了。”
“我可以讓知道遺跡方位的獵人暫時提升針對心靈效果法術的豁免能力。”薩雷米爵士說道:“這些法師對自己的奧術非常自信,如果他們問不出來,應該不會隨意拷打。”
“你憑什么這么說?”塔瓦隆反問道。
“他們嫌這里…不夠干凈。”薩雷米爵士一開始來到柴堆鎮,就覺得這里又臟又臭,更何況是連車隊都不愿意靠近的法師呢?
塔瓦隆想了想,還是搖頭道:“沒用,就算你讓鎮民瞞住不說,可人家就是認定附近有遺跡。你既然知道法師貪婪無度,就該明白他們可不會輕易放棄對遺跡的搜尋,遲早會露餡的。”
“所以我打算將他們全部鏟除!”薩雷米爵士說道。
沃夫和塔瓦隆聽到這話,都睜大眼睛看著薩雷米爵士,仿佛是看見什么怪物一樣。
“你、你發燒了?堂堂神圣之主教會的武裝教衛,居然說出這種話來?”沃夫都聽得糊涂了。
塔瓦隆則沉默下來,一言不發。安靜地讓沃夫心里發毛,趕緊問道:“喂,老頭!你不會是贊同這么做吧?!”
“坦白說,我也不喜歡法師,尤其是仗著帝國與魔法議會勢力的法師。”老德魯伊臉色微微嚴肅起來:“而且我在柴堆鎮種下橡木圣居的種子,當然不歡迎法師在附近來回探查。既然無法驅逐他們,還不如趁早動手。”
沃夫連連搖頭擺手:“你們瘋了、都瘋了!就我們三個,哪里打得過那么多法師和奧秘騎士?”
“沒那么夸張!”薩雷米爵士說道:“除了三名中等法師,其余奧秘騎士除了裝備好一些外,其實不難對付。”
“呸!就是裝備啊!”沃夫指了指自己:“你看、你看看,我身上除了兩柄斧頭還有啥?你看看你,一柄破劍、一塊木牌圣徽。還有這個老家伙,成天杵著根拐杖,站都站不穩。這年頭戰斗,拼的就是裝備和物資,我們三個要能耐沒能耐,要裝備沒裝備,怎么跟人家打?”
薩雷米爵士少有地露出笑容,瞥了對面老德魯伊塔瓦隆一眼,說道:“你其實是高等施法者吧?”
塔瓦隆臉上笑意說不出的詭異,說道:“你也不差嘛,很受你家那位神圣之主的眷顧。如果附近有教堂的話,你應該可以進行‘潔凈禮’,晉升成白銀階位了吧?”
薩雷米爵士饒恕了對方那輕佻不敬的語氣,問道:“如果你能夠盡力配合的話,我們也許可以將這支奧法衛隊全殲。就不知道你肯不肯出力了?”
“打住、打住!”沃夫趕忙開口道:“你們這是真的打算要這么干了?”
塔瓦隆解釋道:“我并不是單純出于對法師的厭惡,而是時間拖久了,他們找到遺跡的可能就越大。只要他們找到遺跡,一個通訊法術傳出去,就有大量后續人手趕到,到時候什么都干不成了。”
沃夫瞪眼道:“可你要是殺了這么多法師和奧秘騎士,帝國軍團怎么可能一無所知?”
“所以要拖延時間。”塔瓦隆說道:“我種下的橡木圣居在奧蘭索醫師的指導下經過改良,只要天氣轉暖就能立刻破土而出。到時候能夠召集翠綠之環的同伴趕來…我這么做,治安官大人不反對吧?”
薩雷米爵士確實不愿意見到翠綠之環勢力強大,于是說道:“天氣轉暖之后,我也會發信告知教友,柴堆鎮是一個需要教會守護的地方。”
“那…合作愉快。”老德魯伊手按胸口微微躬身,頭頂翠羽小鳥蹦蹦跳跳,歡欣鼓舞起來。
“我明白了,不是你們瘋了,是我瘋了。”沃夫無力地坐下來:“神圣之主教會居然跟翠綠之環合作了?這他媽什么世道啊?”
塔瓦隆倒是一點也不糾結:“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機,我們最好還是要等奧蘭索醫師回來,如果有他出手協助,絕對能保證將這支奧法衛隊徹底消滅。而且他也知道遺跡的位置,或許比我們明白那個地方的重要性,一定會與我們聯手的…別坐著了,你還有事要做。”
“…什么事?”沃夫有氣無力地問道。
“去邀請法師老爺蒞臨柴堆鎮啊。”塔瓦隆說道:“你這個鎮長實在是不及格,我當年在鄉下,可是手把手地教村民們怎樣跟包稅官和收糧隊周旋。總之一句話——臉好看、話好聽,就是不跟你談正事。”
“你們也干這些事的嗎?”薩雷米爵士一愣。
“怎么?聽起來跟你們教會慈愛院做的事很相似?”塔瓦隆笑道:“你們神圣之主教會可沒少煽動帝國境外的人類族群抗稅和搞獨立啊。”
薩雷米爵士不知道該露出什么表情,作為人類和神圣之主的信徒,他理所當然認為協助同胞去對抗非人種族與邪惡力量是無比正確的事情。只不過如今了解到,自己所厭惡的異教徒也在做類似的事,甚至要與異教徒合作,一起抗擊邪惡與貪婪的法師,心里的感覺十分古怪。
塔瓦隆用橡木長杖敲了敲沃夫,說道:“別發呆了,趕緊起來干活。我去野外與動物溝通,讓它們去找找奧蘭索醫師,盡快讓他回來。”
“那我先去召集那些獵人們,讓他們守好口風。”薩雷米爵士整理一下羊絨大衣,轉身離去。
望著兩人離開,沃夫只覺得迷茫,明明此前對立分明的兩人,為什么轉眼能夠這么輕易地合作分工?
一片黑暗之中,玄微子端坐不動,驀然虛室生白,泥丸紫府中隆隆雷音一聲普化,元神之功藉由生機,如甘露遍灑肉身爐鼎、百骸經絡。
顯現在外的神光內斂回旋,伴隨元神之功返照中宮黃庭,五官知覺逆轉內觀,身心自然內攝。一身生機循行軌跡呈現,五臟六腑、正奇經絡,一切生機神息升降出入,非依動念而觀,實是自然明澈。
修行至此,此身反有身內之身。身內之身不在紫府、不在黃庭、不在丹田,而是后天精氣凝煉若一,一身生機如得主宰,元神顯而不失,自然內外交感。
神炁合抱則運化凝煉,神炁開闔則感應萬物。功行還轉,漸見圓成。
所謂元炁,乃是構成天地萬物的基礎,其表現在于事物之間的聯系與轉化。
所謂元神,乃是生命存在的本來形態,其表現在于客體環境對主體的影響。
由于事物之間的聯系與轉化必然存在,則主體不可避免地受到客體環境影響,能夠認識到客體環境對主體影響,便是元神發動。尋找到主體與客體環境間的良好相處方式,便是神炁合抱。
用于身心之中,便是生命本身具備自我調節功能,以及健全的運行狀態。用于身心之外,便是洞悉造化,能夠適應一切外在環境,隨緣應機而變。
所以,非是人為驅使神炁合抱,乃是神炁先天自然合抱。并非人要刻意性命雙修,而是性命先天自然兩全。實因后天食水谷葷素而育成肉身,見七情六欲而壯大識神,致使神炁兩分、性命不全。
丹道修行,務求清靜以顯現元神,虛無以澄澈元炁,不執不忘、不守不失,神炁還轉,則金丹不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