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此箭,與射殺韓當大有不同。
射韓當是在疾馳中,追求一個快字,連珠三箭,并未拉滿弓。
射孫策則是立定不動,弓如滿月,覷準孫策頭盔下的面門射出。
射出此箭,呂布不看結果,立即策馬向孫策處疾馳,掛弓取戟,將撲上攔擊的數名孫兵挑飛。
卓膺、成廉、魏續等高呼馳入,一往無前。
孫策兵驟遭騎兵突襲,波分浪裂,未能對呂布等造成實質性阻礙。
孫策望見呂布引弓,感覺呂布放松弓弦,那箭瞬間就到了面門,然后才是嗚地一聲破空厲嘯。
孫策急側頭。
嗤地一聲響,半邊臉頰消失,鮮血激射,將他一側身體全部染紅。
孫策伸左手去捂傷口,但怎捂得住,鮮血滑膩,宛如噴泉,頂得掌心松動。
孫策在周邊親兵驚駭絕望的目光下,仍舊右手持戟,奮勇沖鋒,斬殺一名摧鋒軍士兵。
那血流得更急。
呂布已率領二三十騎殺到,其余騎兵要么戰死,要么掉隊。掉隊者中包括魏續。他與幾名騎兵被孫兵擊落下馬,背靠背陷入苦戰。
方天戟宛如天外飛來,挾著戰馬騰躍的萬鈞之力,從上而下,雷霆劈落。
孫策眼眸中燃燒著熊熊火焰,揮戟迎上。
戟名虎躍。
我可以死,但不會逃!
當地一聲響。
方天破虎躍。
呂布手腕翻轉,橫斬而出。
大好首級飛起。
呂布大吼道:“孫策已死!誰敢來戰?”
徐逸目眥欲裂,舍了許褚,來戰呂布。
許褚大吼一聲,巨劍破環刀,將祖郎斬于劍下。
徐逸猛則猛矣,破綻百出,被呂布一戟刺死。
卓膺在馬背上俯身抓起孫策首級,用長矛高高挑起,縱聲高呼:“孫策已死!爾等何不早降?”
程普、黃蓋、宋謙等悲憤嘶吼,士氣不但不落,反而激發哀兵之氣,冒死向前突擊。
呂布左劈右砍,瞬間斬殺十余人,孫兵仍舊瘋狂撲擊。
呂布等在人群中,馬速已無法提起。
孫兵刀矛齊下,青騅悲嘶一聲,前蹄跪地,眨眼間慘死當場。
呂布與典韋、許褚等并肩步戰,顧盼自雄,得意至極,大笑道:“阿韋,仲康,今日之戰,可謂快哉!”
許褚擊殺了祖郎,此人名氣極大,論武力僅在孫策之下,也算有所收獲,對呂布的趾高氣揚還能保持心態平穩。
典韋斬殺雖多,多是無名之輩,韓晏亦無多大名聲,極不甘心,叫道:“斬將固然威風,還需破敵才算全勝!”與欒豹并肩,硬撼志在復仇、狀如瘋狂的孫兵。
爾等再瘋狂又如何,終不過是戟下之鬼!
程普等搶了孫策遺體,卻攻不到卓膺近前。
卓膺在董襲、曹洪等拼死保護之下,仍舊高懸孫策首級。
劉猛率陷陣軍主力投入戰斗。
勝利的天平本就向劉軍傾斜,現在這一趨勢迅速加快。
孫軍在程普被典韋一戟劈死之后,懸著的士氣頓時消散,全軍崩潰。
劉軍高呼掩殺。
奔逃之時,南面的七里山就成了阻路的死地。
孫軍敗兵想要翻過七里山,完全是癡人說夢。
劉猛指揮大軍左右堵截,務求全殲孫軍。
呂布、許褚等仍舊沖在最先。
呂布已重新換了一匹戰馬,方天戟宛如索命的鐮刀,瘋狂收割著將后背暴露給他的敗兵。
許褚健步如飛,速度幾與奔馬相同,巨劍翻飛,不知砍翻多少敵人。
典韋鎧甲沉重,落在后面,索性脫下鎧甲,赤身露體。這下輕松了許多,轟隆隆碾壓過去。
漢軍大破孫策軍于七里山北坡,斬殺數千人,俘獲兩三千人。
陣斬孫策、程普、韓當、祖郎、徐逸、韓晏等,俘獲周瑜、黃蓋、呂范、張纮以及孫策軍將士家眷。
劉猛久聞周瑜之名,乃是孫策之智囊,所獻計策十分狠辣。也就是劉猛軍從硬實力上勝過孫策軍,不然還真可能被其翻盤。
劉猛親自解周瑜之縛,引其入座,身子前傾,道:“公瑾,久聞君名,今日終于得見。當今天子求賢若渴,對君推崇之至。我欲送君北上,覲見天子。君必獲重用,勿忘今日舉薦之情。”
周瑜臉色平靜,宛如井水,道:“敗軍之將,喪主之人,不足為將軍和貴主看重。若真有誠意,請允許安葬鄙主。”
劉猛與中部軍團宣教侍郎侯賢交換了一下眼色。
侯賢輕輕點頭。
劉備軍不允許侮辱敵人遺體,戰時可以高懸首級、動搖敵人軍心,戰后極少有傳首示眾的行為,更別說戮尸泄憤之舉了。
軍隊亦當有底線。對敵人的尊重,就是對自己的尊重。
劉猛追擊孫策,侯賢坐鎮新淦,知豫章腹地空虛,派摧鋒軍裴易部北上,督盱水,至于南昌城下。
南昌空虛,裴易一舉克城,擒獲仍蒙在鼓里的橋蕤等人。
劉猛押著俘虜回到新淦,與侯賢商議后續行止。
主將和宣教皆同意,軍謀祭酒法正也不好反對。
周瑜親自將孫策尸首拼在一起,盛入劉猛特地從民間購買的上好棺槨,與程普、韓當、祖郎、徐逸、韓晏等戰死將領一起安葬。
劉猛還將呂范、張纮等人以及孫策、程普家眷暫時釋放,許其參與安葬祭拜。
呂范、張纮等皆放聲痛哭,涕泗橫流。
周瑜獨不哭。
葬了孫策,他與妻子小橋相見,方才紅了眼眶,道:“卿富于春秋,可另擇偶,勿以我為念。”
小橋執其手不放,哭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君豈可輕言放棄!兵荒馬亂,無君庇護,妾又怎能獨活?”
周瑜亦流淚道:“某與伯符,有總角之好,為刎頸之交,義當同死。今生負卿,唯有來生再報!”
掙脫小橋之手,突然從旁邊監視的漢軍士兵手中搶過一柄環首刀,向劉猛奔去。
那漢軍士兵驟出不意,刀為周瑜所奪,大驚,在后緊追。
周圍士兵挺戟圍殺。
劉猛急忙叫道:“休要傷其性命!”
周瑜瞬間已身中數戟,距離劉猛仍有十步之遙。
周圍漢兵不再動手,只緊緊將周瑜圍在核心。
劉猛有種不妙的感覺,快步奔來。
周瑜持刀向劉猛拱了拱手,叫道:“將軍高義,貴主大度,某深感佩。奈何身已許人,難再為效命。至于妻子…,若將軍肯予照顧,感激不盡!”
橫刀在頸間一劃,鮮血迸濺,就此斃命。
可憐!
功業未建身先死,世上再無吳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