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率摧鋒軍兩部殺入戰場,斬殺孫策大將,先聲奪人,立時扭轉敗勢。漢軍士氣大振。
典韋、許褚如兩尊魔神,叱咤則風云變色,出手則天崩地裂,將孫策解煩、帳下和繞帳三軍如潮攻勢輕松化解。
典許二人皆是勇武多力的巨漢,性格也有些相似,都質樸忠義,謹慎奉法。外人不知究竟者有時會混淆二人,劉備軍將士卻分得清楚:
從身材來看,典韋比許褚要高,典韋是“形貌魁梧”;許褚則是“長八尺余,腰大十圍”。
典韋“膂力過人”,單手擎牙門旗,“好酒食,飲啖兼人”,“好持大雙戟”,搏殺時一般先擲短戟,然后直接上前砍殺,走的是剛猛無儔、直來直去的路子。
許褚“勇力絕人”,雖有飛石擊賊、倒曳牛尾等神力驚人之舉,卻以劍術聞名,隨從盡為俠客、虎士,走的是剽捷兇狠、殺伐暴烈的路子。
典韋身穿兩重甲,雙戟如開天巨斧,碰著就死,沾著就亡。除非躲開他的攻擊,方可得活。但在這兩軍對壘之時,左右皆人,除了硬抗,哪有多少躲閃空間?
孫策不敢放任典韋殺入陣中,親自迎戰,長戟從各種角度刺、劈、引、格,與雙戟當當撞擊,震耳欲聾。
祖郎咬牙再次纏上許褚,徐逸等在旁協助。
兩邊皆是精銳,舍生忘死,拼命廝殺,死傷狼藉,尸體相枕。
云漸厚,風漸起,烈日隱藏入云中,似乎也被地上的殺氣沖得不忍睹視。
長風烈烈,吹得衣襟飛舞。
涼意侵襲,典韋大叫道:“好風!”大鐵戟重重砸落。
孫策與典韋交手數十記,漸覺手臂酸麻。面對這天翻地覆的一戟,勉強揮戟磕開,臉色發白,上身搖晃,暗自叫苦。
程普、韓當軍在兩翼,最先到達戰場,但距離核心處仍有距離,且友軍阻攔,一時難以沖過去支援孫策。
孫策麾下親兵皆服其恩義,誓為效死,見孫策不敵典韋,毫不遲疑地沖上相助。
宛如飛蛾撲火,瞬間尸橫就地。
三人慘死,十人繼之。
十人又死,百人繼之。
前仆后繼,源源不斷。
孫策得以脫身,索性繞開典韋,舉戟猛攻他處。
但是,攻不動。
董襲、賀齊雙戰孫策,你攻我守,配合默契,讓其先破軍陣、再圍殺典許之策胎死腹中。
劉猛陷陣三部前軍已接觸到摧鋒軍尾部。
孫策心急如焚,連使險招,以傷換傷,將賀齊刺倒在地。董襲舍命庇護,終將賀齊救走,且戰且退。
踏踏!
踏踏踏踏!
馬蹄聲急,敲擊大地,如勾魂的鼓點,奪命的號角。
一彪騎兵閃電般殺入戰場,從程普與孫策兩支軍陣將接未接之處,斜斜切了進去。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又如庖丁解牛,以無厚入于有間。
正是呂布所將百騎。
呂布等開始時隱于許褚側后方。許褚遭到包夾,卓膺等建議救援,被呂布否決。
孫策親自陷陣,對許褚所將千人先鋒多所殺傷,許褚被逼得后退。卓膺等又建議救援,又被呂布否決。
等到典韋上前與孫策惡戰,程普、韓當等全軍圍上,劉猛大軍前壓,主力大戰將起,呂布才雙眉一挺,高舉方天戟,大吼道:“此其時也!隨我陷陣!”
太早行動,這區區百騎還不夠敵人塞牙縫的,即使以一換二、換三,能殺得了幾人?
太晚行動,雙方主力混戰,這百騎亦難有建樹。
只有此時此刻,孫策前突,陷陣入漢兵中;程普、韓當等與孫策部即將連成一體,孫軍將士心情略有松懈。
正是驟施偷襲、斬將奪旗的最佳時機!
孫策正全神貫注惡戰董襲,殺得后者左支右絀,汗流浹背,對呂布來襲一無所覺。
韓當乃遼西令支人,“便弓馬,有膂力”,其軍有騎兵百人,望見呂布襲陣,高呼道:“眾兒郎,隨我來!”離了其軍,率百余騎兵,縱馬挾矛,來戰呂布。
若被韓當攔住,再難起到突襲孫策之效!
呂布彎腰將方天戟掛起,伸手取下大弓,于青騅疾馳中彎弓搭箭,射向韓當。
韓當急揮矛格擋。
擋了個空。
那箭閃電般貫入韓當胯下戰馬腦中。戰馬悲嘶一聲,前膝跪地,將韓當甩了下來。
韓當發現箭矢并非奔自己而來,便知不妙,連忙脫鐙。
剛從地上翻身而起,咽喉一疼,端端正正插了一支箭。
韓當伸手去抓箭桿,手還沒碰到,全身氣力消失得無影無蹤,尸體軟軟倒地。卻是被呂布第二箭射死。
呂布“號為飛將”。
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前一個號“飛將”的是飛將軍李廣。李廣最擅長的就是箭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可見其弓力之強。
世人但知呂布赤菟馬、方天戟,舉世無敵,卻忽略了其最擅長的箭術。
呂布連發三箭,兩箭斃殺韓當,第三箭射殺一名騎將。其余騎兵皆駭然,馬速不由自主慢了下來。
呂布呼嘯而過。
孫軍騎兵攔了個空,發一聲喊,恍如大夢初醒,拼命在后追趕。
也有于馬背上放箭的。但呂布騎兵馬速奇快,弓箭未能造成什么殺傷。
呂布死死盯著孫策,直奔他而去。
韓當被殺后,孫策才在親兵提醒下,發現呂布百騎急襲而來。
目前孫策解煩、帳下、繞帳三軍以多欺少,在壓著典韋、許褚打,略占上風,孫策實不甘心放棄。
若轉身奔逃,或能脫險,但必挫士氣,可能會引起孫軍崩盤。典韋、許褚等人兇悍絕倫,絕對不會給予孫軍調整的時間。
呂布向有勇名,如今以區區百騎陷陣,是為孤軍深入,若能擊殺呂布,反而會給劉軍以巨大打擊。
勝機或許就在此。
孫策舍了董襲,高呼指揮,率領親兵布下矛陣,等待呂布前來送死。倉促間這矛陣并不太厚,但對付區區百騎,還是沒有問題的。
呂布放聲狂笑:“今日該當某立奇功矣!”
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