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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漿胎,鎏金

  余耀回頭看了看,而后湊近沈歌的耳朵,“這是明代的不假,而且是官窯,八萬塊撿漏了!”

  “啊?”聽了余耀說的,沈歌不由瞪大了眼睛。

  余耀問她:“難道你不知道明代的內府瓷?”

  “廢話,這個我當然知道。”沈歌有點兒來氣,“內府瓷有這種稀松的胎么?釉料也不行,你看看開片開的!她說明代的,不就是沖著內府瓷說的么?”

  “那你還說明代民窯?明代民窯會仿這種內府瓷么?仿了有誰敢用啊?”

  “我那是順著她的話說的,重點是民窯,而不是明代!這東西倒不是新東西,清代民窯仿品的可能最大······”沈歌說著,忽然掐了一把余耀沒拎瓶子的胳膊。

  “哎?你干什么?”

  “你不會因為這小少婦挺有韻味吧?”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余耀苦笑,“這就是明代的官窯,明中期的!”

  “還是不對,你斷代怎么會這么模糊?不說到哪一朝皇帝?”

  “這件它沒法兒清楚啊!先說漿胎,漿胎,你知道吧?”

  沈歌聽了“漿胎”,表情稍緩,“這我知道,但漿胎的器型都很小,哪有這么大的?而且漿胎的胎都很輕薄,這件太厚了!”

  漿胎,是瓷器里不常見的一個品種,明代開始在瓷都出現,康熙一朝做的東西相對多一些。

  顧名思義,漿胎瓷器的胎,是用瓷土淘洗后的細泥漿做胎。

  這種胎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輕;因為松,所以輕。當然,缺點也有,就是胎質不夠白,而且因為胎質稀松,上釉之后入窯燒制,胎釉收縮比大,很容易出現開片;并且受胎質發黃的影響,開片里也會出現暗黃。

  漿胎的傳世品不多,但像沈歌這種水平的,還是知道的。

  余耀解釋,“誰說漿胎沒有大器?只是因為難做,少,不是沒有。至于你說的輕薄;輕對了,薄不對。漿胎本來就松,要是做薄了,哪還能成型?不過,正因為這件梅瓶偏大,所以胎確實比普通的漿胎要厚上不少。”

  沈歌不由捋了捋余耀的胳膊,“那······內府瓷也用過漿胎?還看不出具體哪一朝?”

  “內府瓷的確很少用漿胎,但明早期和明中期都有過。不過因為傳世品太少,研究有限,所以看不出具體哪一朝,只能斷個大概。”余耀進一步解釋,“比如這件,釉下青花兩字,用的是平等青,肯定是明中期的。明早期永宣官窯內府瓷,多用蘇麻離青。”

  “你這么一說,我好像有點兒感覺了。”

  “這八棱梅瓶,個兒大,造型特殊,用漿胎很難做的!但除了胎釉本身的缺點,工藝上卻非常精細,非官窯不能及啊!”

  沈歌徹底明白了,“我這算是有一定基礎了,你說半天我才信服。這個漏兒,還是真不好撿啊!關鍵就在于這瓶子是明中期的,要是明早期風格,光是蘇麻離青就容易讓人關注,要是再有暗刻紋,就更會細究了。”

  “哎?你怎么能是有一定基礎呢?你是高手啊!只不過一時先入為主而已。”

  沈歌忍不住撲哧一聲,“行了,別哄我了。樂古軒小少婦也這么說,讓你給撿漏了。”

  “不是什么大漏兒。這么著,見者有份,你拿回去上拍吧,保留價定個八十萬。”

  “真的?”

  “賣誰也是賣,這東西我本也不想留。就像你說的,明早期永宣的,我才會留下。”

  “獎勵一下!”沈歌動作之后,卻忽而又盯著余耀,“不過,那個小少婦確實挺有韻味,是吧?”

  余耀可不上套,“嗐,我都沒太注意看。這不知不覺這天好像都有點兒暗了,還逛么?”

  確實,他們其實已經逛了一下午了,光是之前在荷里活道,就耗費了不少時間;荷里活道從中環綿延到上環,古玩店至少過百家,他們就算走馬觀花,也得停停看看;而到了摩羅街之后,又在樂古軒耗費了一些時間。

  沈歌抬手一指前頭一家店鋪的字號,“最后一家,沾沾福運就走!”

  這家店鋪,名字就叫做福運古玩號。

  福運古玩號也是只有一層,不過面積比樂古軒要大,有個二十平方米左右;店里有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先生,還留著山羊胡;還有個二十來歲的后生仔,應該是“跑堂”的。

  兩人進去之后,后生仔上前招呼,老先生站在柜臺后,也抬頭說了一句“歡迎光臨”,轉而繼續打他的算盤。

  這年頭兒,打算盤的人還真不多了;余耀瞥了一眼,老先生手下的這個算盤也有些年頭了,黑酸枝的材質,油光锃亮的。

  福運古玩號里的東西,以銅器為主,多是佛像;剩下的就是瓷器和玉器,再無其他,顯得很規整。

  在店里的一個顯著位置,擺著一尊鎏金財寶天王造像,天王騎于獅背之上,左手寶鼠,右手勝幢,標準的密宗佛像造型。

  這佛像做工很細膩,鎏金完好,金光閃閃的,很亮。

  這佛像太精美了,又在顯眼位置,余耀忍不住上前細細觀賞了一番。佛像帶著楷書刻款:大清乾隆年敬造。

  “先生好眼力!”后生仔在一旁開了口,“這鎏金財神,難得的好品相!乾隆早期的完美品啊!”

  聽了這話,余耀的眉頭不由一皺。

  與此同時,柜臺后的老先生恰好正在往這邊看,聽了后生仔的話,又看到了余耀的表情,重重咳嗽一聲,然后居然走上前來,對后生仔道,“我來招呼,你忙你的去吧。”

  后生仔不明就里,但老先生發話了,他只好閃開。好在此時余耀和沈歌是分開的,他便又走到沈歌身邊,說了句“您有什么需要隨時吩咐我”。

  “見笑了!”老先生沖余耀點點頭,“新來的后生仔,還不太熟悉店里的東西。”

  余耀擺擺手,“不必客氣,我也就是看個熱鬧。早期和晚期,或許他只是口誤。”

  “先生不僅是高手,還很大度!”老先生微微笑道,“如果喜歡,我給你最低的折扣。”

  還是那句話,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后生仔將乾隆晚期的,錯說成早期的,故此老先生才上前說道說道。

  有些東西,在一個皇帝時期,早中晚期其實并沒有明顯區別,特別是一些短壽的王朝。但是乾隆朝的宮廷鎏金佛像,是有一個分水嶺的,那就是乾隆四十五年。

  在乾隆四十五年之前,宮廷鎏金佛像的金色,沉斂有余,明亮不足;直到乾隆四十五年,才更新了技術。這還是當時受到了藏地鎏金佛像的啟發,在鎏金之后,進一步用草藥“炸色”,由此就會十分明亮。因為“炸色”,還會有微微泛紅的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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