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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剃頭掛袍將軍罐

  “我信。但我也信,你不會一輩子不出村了!還有,我聽濮杰說,你兒子在江州市區打工吧?”余耀驟然冷笑,“賈大爺,你做局坑人,還坑出氣勢來了?佩服!”

  濮杰一拍桌子,猛勁兒上來了,“賈大爺,怎么回事兒?要是魚頭說準了,要么,你把我倆弄死在這里!要么,那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賈大爺本來瞪著的眼珠子忽而轉了轉,接著很生硬地哈哈大笑,“你說你倆小伙子,這么認真干嘛,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要是不仁義,我就悄么聲地報警了。我說賈大爺,要是警察搜出來,一看帶土,就算你堅持說是工藝品,他們也得找專家鑒定,一個還不行,只要有人覺得不是贗品,那最終結果出來之前,你得先進局子吃點兒苦頭!”

  “哎呀,沒想到今天遇上了小兄弟這么個高人!你說吧,想怎么辦?”

  “我們倆,總不能白來。”余耀不緊不慢又點了一支煙。

  濮杰卻又忍不住氣咻咻道,“賈大爺,我對你可一直挺厚道!沒想到,做局第一個就想宰我?”

  賈大爺干咳兩聲,“小濮,這不是巧了么?正好讓你碰上了。而且我也攔不住你啊,你走的時候不還吆喝千萬別給別人么?不過,你這不也找來了高人,小余先生嘛!”

  余耀接口,“旁的別說了,賈大爺,咱們都是求財,你看著辦吧。”

  賈大爺想了想,“你倆等著。”

  說罷,起身又進了屋。

  出來的時候,他的手里多了一個碩大的錦盒,“今天小余先生你破了局,按規矩呢,也確實不能讓你白來。”

  賈大爺將錦盒又放到了方桌上,余耀不客氣地開了。

  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個一尺多高的將軍罐。

  將軍罐,這名字本身就挺有意思,因為直口豐肩,加上特別像將軍盔帽的寶珠頂蓋,由此得名。將軍罐最早應該出現在明代嘉靖年間,清代康熙一朝特別流行;康熙青花將軍罐,是不少瓷器藏家追捧的對象。

  不過,見到這件將軍罐,余耀卻皺了皺眉,“剃了頭,掛紅袍,賈大爺你想干嘛?”

  所謂剃頭,是指這將軍罐沒頂蓋;所謂掛袍,是指這將軍罐上涂了一層油漆。

  在特殊年代里,因為破四舊,很多老瓷器都給砸了。有些人家就涂上一層油漆保護,扔到廚房之類的地方,當個普通的罐子用,使其幸免于難。

  這件將軍罐上,不僅涂了一層紅漆,上面還用黃漆寫了一個大大的“醋”字。

  好嘛,這是當過醋壇子。

  不過,罐腹附近,有一塊巴掌大的紅漆斑駁,露出了青花圖案,是一個騎馬的將官。

  同時,罐底的漆,也好像自然磨損了,能看到一圈胎底;還有內壁,并沒有涂漆。

  賈大爺笑吟吟看著余耀,“這東西,送你了!”

  余耀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露出的青花圖案,發色是明翠的寶石藍;騎馬的將官,畫工活靈活現;再加上胎底還有內壁的情況,這是一件康熙官窯青花刀馬人物將軍罐!

  如果不剃頭,能值兩三百萬!

  即便是剃了頭,價值也會在一百萬上下,因為只要整個罐體完整,雖然價值能掉一半兒,卻仍有市場。

  這么一件好東西,這位賈大爺怎么可能拱手相送?

  “賈大爺,你這越玩兒越深了啊!這是聽我說的報警,靈感來了?我帶著這件康熙青花罐子一出門,回頭你再報警,給我倆安個搶劫什么的?”余耀沉聲問道。

  “后生啊,你想多了。你破了局,不想空著手走,但我也沒別的。”賈大爺壓低了聲音,“是康熙青花不假,露出來的畫片兒、胎底、內壁,都沒問題。可這罐子,油漆不是老年間刷的,是后做的。怎么的呢?除了故意漏出來的地方,其他地方,不知什么原因造成的老傷,釉磨了,畫片兒都花了!只能,油漆一蓋,呵呵,愿者上鉤!”

  濮杰恍然大悟,“臥槽,你蒙不了我們,讓我們拿這玩意兒蒙人?”

  “什么叫蒙人?你出個低價兒,誰貪誰吃藥!要是不貪的人,必定不會買一件掛袍的,肯定要洗了再買!”賈大爺振振有詞。

  濮杰瞪眼指著賈大爺道,“我還以為你真是個老戶,合著就特么是個幌子啊!整個兒一局串子!”

  “小濮,天地良心,我是真不想蒙你;不說別的,你這長相太猛,我還真有點兒怕。”賈大爺點了一支煙,指了指余耀,“還有,你這兄弟眼力太毒了,今后我想蒙你也沒門兒啊!”

  本來這將軍罐能值一百萬,可要真是如賈大爺所說,表面大部分都磨了,釉下畫片兒還花了,也就剩下騎馬將官這塊瓷片的錢了。

  余耀一聽,原來如此!他沉吟道,“這東西,確實很有迷惑性,要是遇上個貪心的主兒······”

  “我就說嘛,小濮,你兄弟是高人!”賈大爺嘿嘿一笑,“不過,這東西就算砸了只賣那塊瓷片,也值個千兒八百的,我送歸送,但小余先生你得提點我兩句!”

  不待余耀應承,濮杰就道,“魚頭,江州古玩行就這么大,我們要拿了這東西,豈不和劉······”

  此時,余耀卻深深看了濮杰一眼,濮杰不由捂住了嘴巴。

  余耀點點頭,而后又對賈大爺說道,“想問我這唐三彩仕女俑怎么個不真法兒?”

  賈大爺點頭,“這仕女俑我不打誑,本兒加來回路費就快一萬了,這可是中原汝都出來的老窯工。我要五萬,不多吧?”

  余耀笑了笑,既然決定拿走這件掛袍將軍罐,肯定得說兩句。

  “唐三彩是低溫陶器,而且要燒兩次,先燒素胚,再施釉二燒。人物俑呢,沒有在臉上施釉的,因為釉再薄,也有流動性,稍不小心,就燒成花臉了,所以臉上都是用顏料畫的。唐代到現在一千多年,唐三彩人物俑臉上的顏料早就淡化沒了。”

  “你這件,別的地方都做得很好。但是這臉,用的顏料不講究,是化學顏料,然后再褪色做舊。天然老顏料褪色后,那臉色是純的;而這化學顏料褪色,沒處理到位,隱隱留下了點兒沁。”

  古玩鑒定,看似高深,但在有了一定基礎的人眼中,有時候就差一層窗戶紙。只不過,這層窗戶紙,之所以捅不破,是因為你不知道從哪里捅。

  余耀話音剛落,賈大爺興奮鼓掌,“得!我拿著這東西去找貨主,就憑你這幾句話,也能把錢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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