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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撿漏?打眼

  這扳指,原來不是撿漏了,是特么打眼了啊!

  扳指本身,是乾隆朝的老扳指不假,但這回紋和詩文,卻是后刻上去的!也就是說,原先是一件素扳指!

  這在行里,叫老玉新工,辨識難度往往極大。

  同樣是乾隆朝的老扳指,素扳指和詩文扳指,價兒那就差大了!

  素扳指,一般五萬之內就拿下了,因為沒什么工藝嘛。但若是雕工精湛的詩文扳指,一個字兒一萬往上加價,最后整體再加點兒,賣到三十萬也不是很難。

  這件扳指,余耀是十萬收的,要是能三十萬賣出去,的確也算是個漏兒了。

  古玩行里,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今年攏共也賺不了仨瓜倆棗的,這已經入秋了,就等著出手這扳指。結果,還沒出手,錢就折了一半!

  余耀有點兒肝兒疼。

  郁悶點了一支,狠吸幾口,鼻孔冒煙。

  等等。

  好像差個事兒。

  真是差個事兒!

  我什么時候有這等眼力了?

  當時看這件這件扳指,又是手電,又是放大鏡,也沒看出來是老玉新工啊!

  回來之后,還翻了很多資料,對比細節和特征,也沒瞅出有啥問題。

  余耀放下扳指,又從貨架上拿起一件筆筒。

  放下筆筒,他又拿起一方硯臺。

  直到清晨五點,他才抱著一個罐子昏昏睡去。

  他又做夢了,仿佛看到了一條熱鬧的古玩街,鱗次櫛比的店鋪和攤子,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物,有長袍馬褂,有西裝革履;有華夏的,有西洋的東洋的······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余耀,好像聽到了店外的砸門聲,“魚頭,快點兒開門,都幾點了,還不起來!”

  余耀爬了起來。

  嘩啦一聲,懷里的那個罐子就此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幾瓣。

  余耀定了定神兒,看到罐底完好無缺,小心撿了起來,拿著往外面走。

  摔了摔了吧,反正就這個底兒是真的,之前看不出來,沒想到上面是后接的又做了舊!

  將罐底放到貨架上,余耀開了店門。門外,站了一個高大的肌肉男,一頭自來卷兒,濃眉大眼的,瞅著有幾分威猛。

  “就知道是你這個撲街!大早上的吵什么吵?”余耀反身回到八仙桌旁坐下,擰開一瓶礦泉水,咕咚咚灌了一口。

  他真叫撲街,雖然寫出來不是這倆字兒。

  濮杰和余耀是發小,如今干的是夾包袱和鏟地皮的活兒。

  早些年,夾包袱和鏟地皮,雖說都是古玩行里的路子,但卻很難混為一談。夾包袱是走街串巷老宅門里收貨,鏟地皮是下鄉進村從農民手里刨食。

  不過如今時代不同了,濮杰說白了就是個跑貨的,哪里有香味兒,就到哪里蹭飯吃。

  “這都十二點多了,大什么早什么上什么?”濮杰順手掏出一支煙點上,看了一眼余耀,“我看你睡毛楞了,不過楞點兒好,大買賣來了,別特么震著你!”

  “震你妹啊!”余耀也掏出一支煙點上,“你介紹的買賣我還敢接么?就那白玉扳指,是特么的西貝貨!”

  這會兒該輪到濮杰楞了,“不會吧?玉質多油潤,包漿多瓷實,要不是我最近手頭緊,能讓你撿了便宜?”

  余耀哼了一聲,“你什么時候手頭不緊?”

  濮杰忽而轉了轉眼珠,“我說,你這眼力吧,有時候我還真不敢恭維。要不是余叔給你留了個鋪底子,你指不定還得跟我混。”

  “素的!后添的工!”余耀拿出了那個錦盒,拍到了八仙桌上。

  濮杰這下不說話了,從錦盒里拿出了扳指,翻來覆去看著,末了,還拿起了放大鏡,又看了一通。

  “說我眼力不濟?你仔細對比下老劃痕和刻字交叉的地方······”

  余耀隨后連比劃帶解釋,濮杰算是弄明白了,“我靠,劉大頭這混蛋!我非找他掰扯掰扯!我說怎么那么巧!說好了去找他,我前腳剛到,后腳就有人拿著扳指來出手!”

  “拉倒吧!”余耀撇了撇嘴,“貨款兩清了,它就是變成一坨狗屎,你也得自己吞下去!”

  余耀說的,是行里的規矩。

  古玩,它不是服裝鞋帽,試了不合適,回頭就退換去。貨款兩清,你出了門,這東西就是你的。人家做了局,你非得往里鉆,那是你無能。

  找后賬?不是不可以,但在行里,那無異于拿著喇叭說自己是大棒槌,丟人還不嫌寒磣。而且按照規矩,就算能砸漿(有大佬或協會主持退貨),也只能退一半兒的錢。

  這個劉大頭,是江州古玩行里的老油子了,你就算去找他掰扯,他沒準兒有一萬套說辭來推脫。

  濮杰沉默了片刻,“這東西做得是真不賴,弄好了,興許能找到下家蒙出去。”

  “能玩兒得起這路貨的,哪這么好蒙?要不然,劉大頭能找上你么?”

  濮杰尷尬笑笑,“我不也是想發財么,再說了,你當時不是也沒看出來么?”

  余耀冷著臉開口,“當時是當時。這劉大頭,做局坑我們,這場子,必定得找回來!”

  “行了,機會慢慢找。這筆算我欠你的。這次,是真有大買賣。”

  “說唄,來了還能不讓你說?”

  濮杰拿出了手機,調出了一張照片。

  余耀道,“手頭緊還換糞叉?”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你看,這拍出來的照片就是不一樣!”

  余耀拿過手機,仔仔細細看了看這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件唐三彩仕女俑,立姿,鬟發垂髻,臉頰飽滿,身體富態華貴,整個造型的比例很勻稱,是盛唐時期的風格。

  “唐三彩都是冥器,你想死啊!”余耀把手機塞給了濮杰。

  唐三彩,唐代的帶釉陶器,釉彩主要就是黃綠白三色,因此得名。不過,唐三彩也不是只有這三種顏色,比如這件仕女俑上,就還有褐彩。

  唐三彩都是冥器,陪葬品,沒有傳世的,古代也沒人把這個當古玩擺家里的。直到清末民初,在中原北邙山發現一批唐墓,大量唐三彩出土,才開始熱起來。

  當然,古玩之中,相當一部分都是冥器,很多人并不在意這個。

  余耀說到底,就是個古玩小販,他就是收來也不會自己留,有人愿意買就行。

  他剛才對濮杰這么說,是因為從照片上就看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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