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寧驚塵,你抱我抱得太緊了…”
次日清晨,棄如煙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便發現寧驚塵將她摟得死死的,生怕她掉了下去。
而他的身子,竟只占了極小的一小塊地方,還是在床的邊沿之上。
“別動…再睡會兒…”
寧驚塵往棄如煙的懷里蹭了蹭,趁機又將她抱在了懷里,唇旁一抹得逞的壞笑之意。
棄如煙見他耍無賴,毫不客氣地一腳將他一踹!
寧驚塵卻反手將她的手輕輕一拉!
棄如煙眼中一驚,只覺得身子一輕便被他攔腰抱在了懷里,而他卻像沒事一樣地穩穩地站在了地面之上,沖著她十分歡愉地咧嘴一笑。
“大早上的,不讓為夫好好睡覺也就算了,還踹夫君下榻,有你這么當女人的嗎?”
“大早上的,你裝睡趁機吃我豆腐,到現在還沒把我放下來,有你這么當男人的嗎?”
棄如煙亦毫不客氣地將話給懟了回去,傲嬌地一昂頭,哼了一聲順便白了寧驚塵一眼。
末了,她還用余光悄悄偷瞄著寧驚塵,見寧驚塵正笑得一臉邪惡地看著她,趕忙將眼睛給一閉,看向了別處。
“怎么,你懷疑我是個男人這個事實嗎?”
寧驚塵饒有興趣地靠近了她,將她的下顎捏住然后緩緩將面頰湊了過去。
“寧,寧驚塵!你可別胡來!”
棄如煙從他的身上一躍而下,企圖從他的臂彎之間鉆了過去,卻被寧驚塵一把拽住,反按在了墻上!
“你覺得…我到底會不會胡來呢?嗯?”
寧驚塵微瞇著促狹的雙眸,一步逼近了她,將唇瓣貼近了她的雙唇處!
正于此時,房門被一只手推開,一瀑陽光輕穿而入,乍泄了兩人一身。
劉叔怔怔的身影疑惑地站在了門前,眼看著兩人如此曖昧的姿勢,眼中大寫的是——“我家上好的白菜被豬給拱了”的字樣。
——雖然,這頭豬看起來皮相還不錯。
“咳咳咳——”
劉叔尷尬地輕咳了兩聲,掃了一眼寧驚塵,一副十分嚴肅的模樣說道:“我,我來看看小煙兒好了沒。”
寧驚塵亦有些許尷尬,卻不著痕跡地放開了棄如煙,努力地撐著最后殘留的一絲面子說道:“她身子已經好些了。昨兒我們本來想跟您和天機道長告別的,心想著太晚了讓你們好好休息的,正好您來了,我們便在這兒和您道別吧。”
劉叔的目光深深掃了寧驚塵一眼,將手別到了身后,然后似乎思索了一番眼中已有不舍之意。
他緩緩抬頭說道:“你們是要去無歡洲?”
“劉叔,原來你的卦很準啊…”
棄如煙見劉叔一語道破,難以置信地歡快說道。
“咳咳咳——劉叔的卦一直很準好嗎?”
劉叔尷尬地輕咳了兩聲,嗔怪地拍了拍棄如煙的腦袋。
“有嗎——”
棄如煙一臉嫌棄地拖長著聲音故意說道。
“小煙兒啊,這趟你就不能不去嗎?那若燦雪在那里不會受到半分傷害,倒是你,去了,劉叔就未必能等得到你回來了。”
劉叔用心良苦地勸著棄如煙,拉過了她的手,輕嘆著說道。
“可是萬一燦雪被挾持了呢?就連開天界的界主,她的父親,都不在那邊了,顧北一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這事兒真叫我放心不下…”
棄如煙有些為難地低下了頭,帶了些許撒嬌地說道:“劉叔,你就讓我去嘛…我一定會安然無恙地回來見你的好嗎?”
“小煙兒,你要知道,你體內的白蕪的魂魄并未驅散徹底,而此行本就是一個陷阱,你知不知道劉叔擔心你?”
劉叔長嘆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
他蒼老的面龐之上已經布滿了擔憂之色,令棄如煙多有不忍。
“劉叔,您就放心吧。有我在,不會讓您的小煙兒有事的。”
寧驚塵輕輕攬過了棄如煙的肩膀,篤定地說道。
“寧驚塵…你莫要自負修為高身邊有暗衛,要知道,有人蟄伏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龍騰而起啊…不是我不放心,而是這一去,怕是兇多吉少…唉…”
劉叔搖了搖頭擺了擺手,低下了頭轉過身長嘆一聲:“算了。本就知道勸不住你們。既然如此,你們便去吧。既然這場局已經開始了,總該有個結束…”
劉叔將目光遙遙望向了遠方,眼中已是一片蒼茫之色。
“劉叔…”
棄如煙站在劉叔的身后,看著他此時嶙峋的身影,眼中是滿滿的不忍之色。
她輕輕拉住了劉叔的衣袖,咕囔著說道:“劉叔,我總是害你擔心…你總是替我在收拾殘局…但是!這次,我一定保證我平平安安地回來,好不好?”
劉叔朝后微微側了側身子,白胡須旁緩生了一抹無奈又寵溺的笑意。
他伸出粗糙的手輕輕撫了撫棄如煙的發,深深道了一句:“小煙兒啊,劉叔并沒有替你收拾殘局,劉叔只是做到一個父親應該做的事情罷了…你若想去,便去就是了。”
當時的棄如煙并沒有意識到這一句“你若想去,便去就是了”是有多么厚重而深沉,亦不知道這一句輕輕的嘆息里到底包含著什么意味深長的關愛。
她只知道,當時的劉叔似乎會發光,將朝陽攬于了他一身,極盡光輝卻又稍縱即逝。
是她握不住留不起的光芒。
“劉叔…謝謝。”
棄如煙不知為何覺得自己于那一瞬間做了一個極其錯誤的決定,卻又像是走在了一條不得不走的路上,怎么也回不來了頭。
“傻孩子,談什么謝謝。你能幸福平安地過一輩子,劉叔就知足了。想去就去吧,劉叔不攔著你。”
劉叔笑了笑,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走。
“那你要保重好你自己。”
棄如煙不舍地望著劉叔,心中不知為何總有一根弦緊繃著,似乎隨時會崩掉。
這股緊繃感令她十分不安。
劉叔卻催促著她:“走吧,走吧。”
“如煙,我們走吧。”
寧驚塵輕輕攬過了她的肩膀,亦輕聲催促道。
“好。劉叔,等我回來,我要吃你煮的雞腿。”
棄如煙不舍地說道。
“好。劉叔給你煮一大桌。”
老人慈祥地笑著,一如天下父母那般,身影孤涼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