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胡教授連著來0號窟里一陣子,江執跟他匯報了測試和實驗情況,在這期間,狐面中的寄生物分離得很好。
果然是一撮撮的黑色物蟲,具備十分強大的包容屬性。可看似蟲的東西卻又不是蟲,動植物屬性十分明顯,又千百年來生長在含有礦物質的土壤里,所以跟地下窟中的成分完全吻合。
融水時卻能折射出十分漂亮的粉,挑起來看就幾乎透明,性質十分鮮活。
看得胡翔聲驚嘆連連,但很快又悲從心來,想到薛顧先這一生都獻給了0號窟,并且因為這顏料耗盡了心血。
“當年顧先以血為墨,我希望你們能夠找到更好的辦法取而代之。”胡教授強調了句。
當時六喜丸子的人都在,大家也都是這么想的,畢竟現如今以血為墨的方式似乎行不通了,之前又不是沒試過。
只有江執沉默了好半天,才道,“會盡力。”
在很長一段時間后,盛棠再想起這幕時,才明白他說的“會盡力”是什么意思。
胡翔聲跟江執的關注重點一樣,都在那塊脫落的面積上。
回敦煌后,江執就跟羅占再次重新計算了窟體的支撐力和山墻的承重力,羅占反復在模擬窟也做了數次試驗,加固方案一改再改。
最后終于得出了一個折中安全的方案。
調整山墻的承重系數,也就是說要加固承重墻,同時利用其他山墻來分擔山體承重系數。
這就要求將最有可能坍塌的山體壁畫先進行整體揭取、轉移,重新加固墻體。
這種方案的設計和推演,就是在盡可能地避免整體移窟的可能,因為0號窟有價值的不單單只有壁畫,它的原始窟制和一沙一石所傳達的文明也是極有價值。
所以在一致通過保留原始窟的條件下進行承重分流和加固的方案后,六喜丸子成員的干勁更足了。
已修復和正在修復的部分要嚴格管理,狐面分離的成功意味著地下窟壁畫的最后一道屏障有了保護。
而擺在他們眼前的就是揭取方案的調整,這是重中之重,院里也十分重視,接二連三開了不少會,商討每一處的揭取細節。
江執不喜歡做匯報工作,更熱衷于將時間和精力都用在石窟里,所以每次開會都是派肖也和祁余去,回來再傳達會議精神。
轉眼臨近中秋。
早晚涼爽了挺多。
鑒于0號窟修復是個長年累月的活,六喜丸子所住的房子又增添了保暖層。
自打從東北回來,盛棠就對柴火飯日思夜想的,再加上程溱三天兩頭刷東北美食直播,各式各樣的料買回來不少,但也只是看著,沒工夫做。
直到一天終于有了點空閑,盛棠帶著棠小八扎完疫苗回來,打院就瞧見江執和肖也在屋子外頭忙活。
兩人竟然沿著屋檐搭了個棚子,一口大柴鍋也砌好了,還有置物臺。置物臺純手工啊,老木梁,院子中央放了架操作臺,刨了一地的木屑卷。
不用說,這手工活肯定出自江執了。
之前院子里架過鍋,但不及眼前的這口大。后來大家都忙,也不大有功夫去架柴生火,煤氣罩電磁爐能解決的也就解決了,漸漸的,那口鍋也就廢棄拆除了。
正值中午,大太陽的挺曬。
江執和肖也,一個上房揭瓦,一個檐下釘釘的,忙得不亦樂乎。上衣都被汗打濕了,額頭上的汗珠都順著脖子往下滑。
羅占、祁余和沈瑤都不在,許是在窟里忙,程溱站在院落的花架子下遮陰,挺悠哉的模樣。
藍霹靂慢吞吞地爬上前,盛棠手一松,棠小八喵嗚一聲從她懷里跳下來,跟藍霹靂喵喵個不停,許是在哭訴自己被迫被扎的經歷。
“前兩天就聽你說不是大柴鍋炸出來的鍋包肉不好吃,這不,馬上給你砌上了。”程溱走上前,沖著前頭一抬下巴,“就差給你摘天上星星了。”
盛棠聽著這話心里暖fufu的,輕嘆一聲,故意說了句,“哎,就是隨口說了一句,他還當真了。”
程溱笑看著她,“德性吧,顯擺是吧?”
“是呀。”盛棠含笑,目光一直落在江執身上。
江執在房頂,站得高看得就遠,沖著她這邊一招手。他籠罩在光影里,嘴角微揚時別提多迷人了。
她補上了句,“我就是顯擺呀。”
盛棠這個人,說得好聽點就是典型的人生得意須盡歡類型,說得不好聽的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總之就是,從不知謙虛為何物。
或者,唯恐天下不知的那種人。
用她自己的話說呢,就是這人吧,該低調的時候打死都別嘚瑟,該高調的時候就應該一路高歌。
程溱雙手交叉環抱的,環視四周,一聲感嘆,“平時光忙了都沒顧得上觀察,現在仔細看咱們這個房子和小院啊,越來越有家的味道了啊。”
盛棠點頭,這倒是。原本就是塊荒地,跟外面的戈壁灘一樣,卻因為他們來了變成了小小一片綠洲。
當戈壁沿途上的駱駝刺已經變黃發枯,他們這里仍舊鳥語花香。雖不及中原那么溫潤多雨,但盆栽能做到百花齊放還是可喜。
程溱目光探出去,嘖嘖了兩聲,“你說哈,這倆都熱成啥樣了,就把上衣脫了唄…”
這話說完,還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盛棠也同款姿勢,一舔嘴唇,“是唄,有啥不好意思的,弄得就跟這院子里有色狼能占他倆便宜似的。”
“就是。”
“太保守。”
中秋前一天,陽澄湖大閘蟹就成箱的運來了,肖公子的大手筆,別提多豪了。近幾年純正的陽澄湖大閘蟹愈發少了,產量也低,所以肖也早早的就跟商家訂好,光是預付金就沒少拍。
他大手一揮的,“小爺我差的是錢嗎?什么都能差,就事兒上不能差!”
就這勁兒,跟程溱一模一樣。
于是乎,在肖也訂的大閘蟹的基礎上,又來了三大箱。最后盛棠把所有大閘蟹都倒進浴缸里,看著直犯愁,“你倆這是把人家陽澄湖一鍋端了吧?”
又跟大家伙建議,“要不然咱開個直播帶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