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周圍,有紫膠,有胭脂蟲,再放眼往深了看,這里的植物照比一路上他們看到的都要奇異。像是奇珍異草展示的聚集地,甚至說,看上去適合在熱帶雨林才有的植物,竟在這里也會出現。
他們看到的紫膠,是由一種叫紫膠蟲的昆蟲分泌出來的。
這種昆蟲一般都生活在南亞熱帶地區,是一種很重要的資源昆蟲。為什么說它很重要?因為它的存在年頭很長,更重要的是,它需要寄主在植物上,吸取植物汁液,雌蟲通過腺體分泌出純天然的樹脂紫膠。
在當今,紫膠是挺重要的化工原料,但自古以來,紫膠蟲都是繪畫中的顏料,它所產生的紫紅色深受古代畫師的青睞。
西藏的不少藝術創作中,哪怕是到了現在,依然會把紫膠作為紫紅色顏料進行使用,很傳統的植物顏料。除了做顏料,中國古人還會用來制取胭脂,取名為“綿胭脂”。
而江執提到的“胭脂蟲”,來頭也是不小。
胭脂蟲也是一種寄生蟲,喜歡寄生在類似仙人掌的植物上,同樣不應該會在這種地理環境下存在。
胭脂蟲體內含有大量的洋紅酸,也是作為一種天然的顏料被用在藝術創作上。胭脂蟲干體能加工成胭脂紅色素,進一步就是洋紅色顏料。
古人認為的大紅蟲說的就是這種能做顏料的胭脂蟲。
盛棠發現了規律,也明白江執讓他們上前看的重要原因。不管是胭脂蟲還是紫膠蟲,它們的共性都是寄生。
與植物共生,依賴著植物而活。
在這世上存在寄生的生物眾多,一般來講都是類似胭脂蟲、紫膠蟲這種的。而他們所判斷的狐面,在寄生的本領上就顯得更加高級。
與此同時,盛棠發現這里的紫膠蟲也好,胭脂蟲也罷,從形態來講都跟外界看到的不大一樣,顯得更壯實和生機勃勃,所寄生的植物也極其龐大。
“說明它們在這里存在的年頭很長。”江執說。
這里的原始生態沒有過多的被外界打擾,也沒被人為破壞,所以生物也是肆意而生,下保持了它們最初形態。
不像在外界,氣候、水分、污染和人為的干預,不少生物已經改變了原有模樣。
江執拾起地上的一把土,用手指碾了碾,手套上留下了洋紅色。他說,“每一株仙人掌下面都落積了大量的胭脂蟲尸體,時間一長腐爛在泥土里,連泥土都成了紅色。”
這著實需要日積月累才能形成。
正說著,就聽嗖地一聲,像是有個什么東西在草叢里竄過,速度很快。
“誰?”肖也喝了一嗓子。
喊完方覺尷尬,這種地方除了他們四個應該沒人吧。
苗藝開口了,“可能是小動物吧,我聽爺爺說,這里的動物都神出鬼沒的,而且有的外形還挺奇怪。”
外形奇怪的小動物?
“…有多奇怪?”盛棠追問。
這個…
挺為難苗藝的,“沒見過啊。”
唯一一張地圖上還只是畫著路和人形樹,沒留下奇怪動物的資料。
“大家還是小心點,這種地方的動物都生猛。”江執叮囑了句。
然后將重點放在腳下的那大片植物上。
他說,“所以,我很懷疑它們。”
“它們”就是他腳底下的植物。
如果不是了解江執的人,絕對會被他這么冷不丁的一句轉折給弄懵,也反應不過來他口中的“它們”指的是誰。
肖也和盛棠見狀,蹲身下來查看眼前植物。
那卷卷的葉尖輕輕被拉開時,就猶若余毛般輕盈。
“這里存在了大量的寄生物,很顯然,這個地理位置、陽光和水分是最適合寄生物的生長和繁殖。”
換句話說,寄生物也喜歡湊熱鬧,喜歡扎堆兒。
聞言江執的話,盛棠抬手輕輕捋了一下植物,葉脈間有花桿,上頭的花苞不小。她遲疑,“你認為它們就是…狐面?”
這算是,理想照進現實了?
“極大可能。”江執從背包里掏出放大鏡,對照眼前植物,“只不過現在時間不對,寄生物不是外觀型,有隱藏屬性,所以從植物的外觀上看不到寄生物的影子。”
如果眼前這些就是狐面,那頭頂著大太陽的此時此刻,的確是時間不對,無法看見狐面的真正形態。
盛棠干脆坐地上,一臉狐疑。
她知道江執能這么肯定是出于他專業的判斷,但因為誰都沒見過真正的狐面,所以,萬一判斷錯呢?
肖也始終沒說話,就左看看右看看的,眉心之間都擠了深深的溝。
良久后他才喃喃,“這種植物,我真的好像見過。”他抬眼看江執和盛棠,又補上了句,“就是發生日月并升之后,我又去了趟狐貍出現的地方,雖然沒看見狐貍吧,但叢草里的確有蝶形花科的植物。”
“跟這些一樣嗎?”盛棠趕忙問。
肖也又做佛系思考狀,好半天說,“當初也不知道跟寄生物有關,所以也沒仔細看,但瞧著吧挺眼熟,要說有多一模一樣,好像還不是。我看到的吧,應該沒這么高。”
之所以能肯定這點,是因為當時瞧見的狐貍是掩在草里的。當時有一點他看得清楚,狐貍出現的地方草叢不高,甚至不少幾乎能透地皮的荒草。那片山巖石居多,沒有過高的植物。
要真是有眼前這么高的植物,他印象會很深。
江執提醒了他一句,“如果是原始植物株的話,肯定會比外界的要高。”
這倒是。
肖也點頭,接過江執手里的放大鏡,再次打量植物,觀察到葉片時,他驚嘆道,“這葉子上的絨毛確實挺像動物毛的啊。”
所以說,狐面寄生物的高明之處就在于,它不同于其他寄生蟲是昆蟲類屬性,它是具備真正的生物屬性。
盛棠在旁掐了一株花,隔著手套將花蕊碾碎。
心想的是,寄生物哪怕是隱藏了,那也是存在于植物里的,簡單粗暴破壞總能看出些端倪來。
豈料這么一碾碎,驚訝。
這花蕊里竟是一泡液體,這液體是透明的,先是水狀,與空氣接觸后迅速就成了粘稠狀。
她舉著手,臉皺成了核桃,“太惡心了,怎么跟鼻涕似的。”
這形容的…是夠惡心。
挺想摘下口罩聞聞氣味,后來一想算了,小心為上。
“別動。”江執說了句。
上前拉過她的手,一手從工具包里掏出幾支棉簽,用棉簽頭在她手指頭上的粘液中一滾,再涂抹到試紙條上。
試紙條是藍色。
粘液涂上后,試紙條非但沒發生顏色的改變,反而看著有了光澤,就像是涂了層細細的亮粉似的。
再去觀察,前后不過半分鐘,試紙的表面竟形成了薄薄的膜,光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