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雖說沒有在市區里的豐富,但勝在營養,蒸的茄子土豆都是新鮮的,再加上一碗煮過的現擠牛奶。
盛棠覺得口感的確比超市里的好多了。
在餐桌上,祁余主動提起了昨晚的事,繪聲繪色描述自己的美夢是怎么被中斷的。
“棠棠,你說你一個姑娘家的怎么睡覺那么死呢?從那么高地方摔下來都沒摔醒你。多虧了有江執給你做肉盾,要不然不定你摔成什么樣呢。”
關于大半夜從炕柜摔下來這件事其實盛棠不想提,就想著讓它隨風去吧。她怎么會不知道這樁糗事?一大早醒來就發現自己手腳并用地抱著江執,就跟抱了只玩具熊似的。
一早上了,她故作冷靜,只字不提,怎么著面子上也得過的去吧。
狠狠瞪了祁余一眼,就連入口的牛奶都不那么清甜了,“打擾到你睡覺了嗎?那么多話。”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祁余就是一激靈,想起昨晚的經歷來了。
“我看到窗戶那——”
“確實是蹲了個人在那。”江執知道他要說什么,直截了當。
祁余后背猛地竄起寒,啊?了一聲,果然不是看走眼啊。
盛棠卻是一頭霧水的,問怎么了,什么人。祁余就將昨晚看到的情況跟她復述了一遍,聽得盛棠直搓胳膊,并且朝前一伸,“快看,我寒毛都豎起來了。”
祁余定睛一瞧,還真是啊。自己也搓搓胳膊,“我后半夜嚇得都是噩夢,現在想想都瘆得慌。”
見江執還在悠閑喝粥,盛棠忍不住問,“你知道是什么人?”
“大致能猜到。”江執給她添了粥,“0號窟封窟之后有了盜洞,說明這兩年盜洞的又活躍了,保不齊就是跟蹤我們的。”
盛棠低頭喝粥,腦子沒停,也的確,跟著他們卻藏著行蹤,不傷害他們,肯定是想通過他們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末了她嘆,“這0號窟的秘密到底在哪藏著呢。”
不容多想,早飯過后他們就繼續趕路了。
臨走前把該收拾的都收拾了,為了表示感謝,江執掏了腰包,將一摞錢包好放在炕柜里。
祁余嘖嘖說,“這年頭能從錢包里掏出一百塊錢現金的,都算是古典了。”
說得文雅,盛棠卻糾正了他的說辭,“這年頭能掏出錢包的,都不多了。”
下行村的路果真不好走,要經過一段鹽殼地。高低不平不說還十分堅硬,這原本是存在于羅布泊的獨特地貌,因為湖水的干涸,水中鹽堿沉積成殼,再經高溫使得鹽殼隆起。
在這里出現,又成了通往下行村的必經之路,面積雖說不大,但尖銳的鹽殼能輕而易舉扎破輪胎,車行肯定沒戲,只能徒步穿行。
怪不得齊校長說,入村只能步行呢。
車停在了一棵老胡楊樹下,三人帶好東西徒步前行。幸好早就準備,三人穿的鞋都不露腳踝,否則真一腳踩下去不小心被隆起的鹽殼劃到,那絕對就是一條血道子。
別說盛棠了,就連祁余這種土生土長的敦煌人都沒走過這樣的路,感嘆著當初他爸進村收貨的艱難,每走一步都是難過。
盛棠看見江執腳上踩得馬丁靴都被劃了一道道的,還挺心疼,重工純牛皮是抗造,但這么劃也真是暴殄天物。
穿過鹽殼地,經過一片胡楊林就到了下行村,快近中午了。
果然路途不遠,但行步艱難啊。
這期間盛棠留了個心眼,時不時觀察一下四周,見沒什么可疑的人跟著,就問江執,“是不是咱們想錯了?昨晚上說不準就只是個小偷?”
江執沒說否定她的話,“進下行村一路上沒視線遮擋,想盯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要么昨晚上真就是個意外,要么就是對方留有后手。”
祁余聞言擔憂,“真要是被人盯上了怎么辦?”
江執沉默片刻說,“這一天早晚都會來,只是我沒想到能來得這么快。”
快到,令他不得不改變策略了。
他們見到了老邪頭。
無妻兒家人,單身了一輩子,就如齊校長說的,大半輩子在外漂泊,走不動的時候才定居到了下行村。
見他們是來問拓畫的,老邪頭剛開始還顧左右而言他,言辭閃爍。
這老邪頭一看就是老江湖,可不是普通農民那么簡單。
江執也沒瞞著自己身份,把研究院亮出來,跟他說,那幅拓畫的內容國家很重視,需要他一五一十提供拓畫來源。
如此高調倒是令盛棠沒想到。
果然老邪頭這么一聽,也沒法再支吾,沏了壺茶,大有娓娓道來之意。
但不想開門見山的一句就是,“那拓畫其實是我撿的。”
說得盛棠和祁余一臉懵,就這么個答案還至于大費周章嗎?她現在腳底板都疼著呢。
江執挺氣定神閑的,問他,“在哪撿的,哪年撿的?”
一句話又把老邪頭給問住了,許久后說,“就在莫高窟那一帶吧,哦,距離莫高窟還有段腳程。”
盛棠聽了這話心思一活。
“至于哪一年啊,我想想…”老邪頭皺眉想了好半天,“具體年份我倒是忘了,反正那年敦煌罕見大雨,那雨勢啊就跟兩年前的那場一樣。”
江執喝茶的動作滯了一下。
盛棠心里一激靈,不就是薛梵教授失蹤的那年嗎,怎么這么巧?
“說說看,什么情況下撿到的?”江執早就一如往常神色,追問。
老邪頭想了想,問他,“那個…拓畫真那么值錢嗎?”
江執面色不改的,“倒不怎么值錢,但拓畫上的內容很有參考價值,國家很重視,所以您最好乖乖配合,拓畫怎么拿到手的一五一十講清楚,否則會很麻煩。”
盛棠低垂著眼喝茶,心想著江執這語氣這架勢,挺有執法氣場啊。
老邪頭一聽這話挺著急,“我就是隨手撿的呀,又不像他們盜取國家財寶!”
江執抓住他的關鍵詞,“他們是誰?您怎么知道對方是在盜寶?”
盛棠和祁余齊刷刷盯著老邪頭,還真是藏著貨呢。祁余開口了,架秧子的那種,“大爺,您都這么大歲數了肯定不想進去吧?就這么跟您說吧,我們肯定要把這件事查到底的!您要是知情不報肯定就脫不了干系,自己選吧。”
許是祁余長了張不會撒謊的臉,還真把老邪頭給唬住了,就見他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說,“行吧,反正都過去這么多年了,說就說吧。你們說的那張拓畫呢的確不是我撿的,是…順手拿的!當時我趁著他們不備,順手牽羊拿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