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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章 養傷(一)

  泰寧侯府,上善院。

  翌日清早,方郗半夢半醒,恍惚感覺臉頰邊有些溫熱,便不由得將臉湊近過去蹭了蹭,咦,觸感很是熟悉,像是祖母的手。祖母?他猛得睜開眼睛,果然見老太太坐在床沿,慈愛的摩娑著他的臉,眼圈微紅,盡是痛色,看見方郗醒來,嘴角扯出一絲笑意,溫聲道:“醒了?是被祖母吵醒的吧。”

  “哪里是呢,是孫兒昨晚睡早了,再給您摸摸,冰涼冰涼的,舒服吧。”方郗又臉湊到老太太的手里再次蹭了蹭,咧著嘴笑,像個孩子。

  老太太見他將所有苦痛埋在心里,表現出一副毫不經意的樣子,越發心疼,可不欲在孫兒面前落淚,惹他擔心,便強制壓下澀意,嗔道:“就你愛作怪,愛嚇唬祖母呢,等明兒你身子好了,祖母非得打你棍子不可。”

  “對對,是該打,不打不長記性。”國公夫人趙氏跨進房間,接話道,“天天把人嚇得三魂丟了七魄。”

  方郗嘿嘿笑著,伸出手朝著趙氏搖了搖,跟只招財貓似的,“早啊,伯娘。”

  “一點都不早,老太太昨晚一宿沒睡,天沒亮就過來了。”趙氏走到床邊,把方郗的手捂進被子,想說他幾句,又舍不得說,只好恨恨點了點他的腦門。

  老太太笑道:“咱娘兒倆是老大別說老二,你昨晚不也是一宿沒睡,大老早就跟我過來啦。”

  方郗滿是歉意看著眼前兩個最疼愛他的長輩,“祖母,伯娘,郗子不孝,又勞累您們了。”

  老太太給他掖了掖被子,慈愛道:“傻孩子,勞啥累,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這都是為人長輩該受的,你好好的養著,早些時候把身子養好,就是對祖母和你伯娘的孝順了。”

  方郗點頭應是,看著老太太精神不甚好,勸道:“孫兒這現在也沒啥事,您和伯娘先去休息休息吧,現在還早著呢。”

  趙氏也道:“娘,您去歇歇吧,不然郗兒也不安心。”

  老太太想了想,點點頭道:“行,我們娘兒倆都去,現在還不到點,讓郗哥兒吃點東西再去睡會。”

  老太太她們離開后,方郗瀨了口,喝完八寶燕窩粥后,又補個回頭覺,等他神清氣爽的醒來,尚不知時辰,院子外頭已經頗為熱鬧。

  外間,隔著門檻,楊江坐在房內,陳柏升守在門外,兩人低低的說著什么,皆一臉深沉狀。

  院子里,平陽侯世子周子健和嫡三子周子辰看著眼前的一幕,面面相覷,心里突突,這是咋回事,難道是不讓探望?這倆人是誰?

  早上他們得知姑姑家的侯爺表弟(哥)昨晚回來,在他自己侯府里,母親還等著他過來拜見,可臨近午時了,卻還不見人影,連國公府的主子們都不在,詢問后才知原來侯爺病重,大伙兒都去那頭呢,可能是事出突然,也忘了使人通知他們。母親私下嘀咭,是不是不待見他們,作戲呢,不然哪有這么巧的事,一回來就病重!氣不過,遂遣他倆過來探個究竟。

  誰知他倆一到就被這兩人給阻在門外,說是侯爺還沒醒呢。

  啥時辰了!兄弟倆無語。

  這時楊江突然起身走向里間,陳柏升隨即跟著后頭。

  見此情形,兄弟倆對視一眼,醒了?

  周子健一走進里間,便感覺一陣熱氣撲來,大夏天的,房里一個冰盆都沒放,連窗戶都只稍稍開了些縫。

  先前那個面無表情的青年人正忙里忙外的端水擰巾,而胖子卻坐在床邊,拉著半靠在床頭,裹著厚厚羽被,面容清瘦而蒼白的年輕人的手,哈哈笑道:“難怪殿下說現在你比冰盆好用呢,簡直是把人涼到心窩了,我宣布,從今晚開始,我要和你同床共枕。”

  年輕人一臉嫌棄的看著胖子,嘴角卻溢著笑,“你什么時候和清子勾搭上的,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告訴你了。”

  胖子樂的不行,“哈哈,殿下一早兒就告訴我了,他說他這一路上和你睡了好幾宿,大夏天抱著冰爐蓋棉被,忒爽,等他忙完這兩天,還來陪住陪睡。不行,我得先把位置占了。”

  這是在探病?周子健心里暗忖,是的,這才是在探病!

  方郗涼涼道:“你舍得你家胖閨女?”

  陳柏升一揚手,揮斥方遒,“我早想好了,一三五七陪你,二四六陪她。”

“喲,我還比我干閨女多一天啊,感動的快流淚都。”方郗作狀要擦眼淚,一轉頭看見站在房門口的倆人  “你們是?”方郗當作不知。

  “我是周子健,這是我三弟周子辰,來自錦州平陽侯府。”周子健領著弟弟上前幾步,靠近床邊時停下,施了一禮,不論親戚,他是侯爺,他只是世子,理當行禮。

  “見過泰寧侯。”

  “平陽侯府?”方郗做沉思狀。

  呵呵,陳柏升暗樂,眼睛滴溜一轉,插話道:“郗子你病糊涂啦,你娘,我伯母就出自平陽侯府啊,不過…”他話音一轉,道:“這也不能怪你就是,你打小就沒見過外祖家的親戚。”

  “哦哦,”方郗恍然大悟,對著周子健歉然地笑了笑道:“實在對不住,這些年我身體不好,親戚間走的少,怠慢了。我該怎么稱呼兩位呢?”

  周子健年紀略大,知道一些往事,是自家做事不地道,先斷了往來,不能怪別人現在漠視親緣。

  遂而訕訕道:“我二十七,排行老大,子辰十八,在兄弟間排行老五。”

  “那是大表哥和五表弟了。”方郗坐直身子,招呼著他們坐下。

  陳柏升看不過眼,抬起半身,將方郗按回床頭,把他身上披著的絨衣拉好,笑罵道:“行了行了,你就安安心的先顧好自個吧,還少了你待客不成,有我呢。”

  說罷,喚來下人給那哥倆端茶擺果,一副主人翁的樣子。

  方郗苦笑,只能隨著他去。

  “你們幾時到的?就你倆么?”說話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床沿邊的周子健。

  周子健打了個激靈,這哪像是正常人的手,這時對方郗病重之事深信不疑。

  “前天到的,和母親妹妹們一起…住在寧國公府呢。”

  方郗面帶愧色,“郗無法前去拜見,實在失禮,請表哥代我向舅母告個罪。”

  “哪里哪里,是我們打擾了,表弟安生養病,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

  閑談了幾句,楊江端了藥進來,顏色極濃,看樣子就苦的不行。

  周子健很有眼力的先行告辭,一旁的周子辰咽了咽口水,只覺得自己的喉嚨都發苦著,余光中看著方郗面不改色的一口喝下,心中佩服不已,這該是都喝成習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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