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女聽完,這一次毫不掩飾畏懼的看著布蘭。
心中默念,“愿主保佑,我不改說出如此之言,但即然我已離開修道院,回歸塵世,便是王國之女…”
農女下定決心,再度張開眼睛時,跟布蘭提議,“我相信你你了,但你能告訴我,你所有的秘密來歷嗎同樣的,我也將毫無隱瞞對你說我與父親的一切,我想與你合作。雖然我現在一無所有,但我還能找到一位貴族幫忙。”
“嗯如今王國還有大貴族愿意出手不是我說,都是些看重利益之人,難道還是利沃尼亞騎士團”
“都不是。”農女搖頭。
農女說的這位貴族,其實是毒蛇王的一位私生子尼伯特,跟農女同年,繼承養父爵位,被毒蛇封為男爵,守在國境最北的一處山谷。
這是一處有著兩三百人的領土。
這位私生子的存在,沒人知道,是母親當年告訴農女的。
小時候尼伯特來過王宮三年,作為見習騎士,自己跟他感情甚佳。
尼伯特的母親是農女母親的表妹,本來嫁給一位男爵,后被毒蛇王所勾引,才有了尼伯特。
尼伯特本人稍長后,也被毒蛇招進過王廷,說過此事。
他自己才知曉,父親原來是王。
尼伯特性格謹慎忠誠,沒有什么大目標。
能守著養父的土地,幫助領地之人安居樂業便滿足。
說出尼伯特這貴族名字,布蘭都沒聽過,直至農女解釋。
“只是一位男爵”
“是的,我要先把父親送到該處,才足夠安全,可是要到那里,需要有人幫助我,我真實的身份是…”
農女話要出口,頓了一下,自己伸出倒了杯茶,用很優雅的姿態,慢慢品了一口,“這是來自西奈半島的茶葉,帶有苦味。”
西奈半島山區某些土地,可以種植一種苦茶,味道不佳,但也算是茶葉不足時的代替品。
喝完之后,農女正坐,“吾名奧瑟雅‧利萊施,王長女。”
這個名字布蘭當初放走斐特烈時聽過,布蘭仔細端詳奧瑟雅,這位比自己大六歲的女人。
奧瑟雅這時候嘴里不塞東西,恢復正顏。
那股養尊處優的姿態,也完全展現。
奧瑟雅的長相不是這輩子的布蘭,記憶中見過最美的,卻是見過最舒服的。
看著奧瑟雅的臉,布蘭甚至感到愉悅,平和。
布蘭也不說話,就是看著,直至奧瑟雅咳了兩聲。
布蘭便補了一句,“還是全王國正在搜捕之人,那么,你的父親,便是王了。但請原諒我現在沒有太多禮儀”,布蘭放下食物,擦干凈手,也正色道,“吾名布蘭‧查曼…”
扣掉想保存的秘密,布蘭把記憶中能說的都說出來。
聽完之后,奧瑟雅反而感到錯愕,所謂的殿下是屠龍者家族 可這是已經滅亡幾十年的家族,這幾年自己被放逐到修道院,也遠離半島,不知道布蘭在半島可是小有名氣之人。
本來自己還想借布蘭力量幫自己呢 “既然你我分享了秘密,也算結盟,你最近跟你父親,或者說‘陛下’好好待著,不要太輕舉妄動,我跟我的屬下德斯利商量一下。”
農女嘆了一口氣。
布蘭馬上追問,“失望你認為我幫不了你”
“如果弟弟不在了,我要幫助父親恢復國家,所以我需要力量,很強的力量。”
“這你不用擔心,我在羅馬有產業,有自己的武力隊伍…”
布蘭這幾天問了德斯利記憶中的自己,所有在拉比村的情事,自己的親近人,為什么會落水,現在跟施瓦本王族的恩怨…
理清關系之后,布蘭亮了些底牌給王女安心。
“如果我全力幫助你,拉個五六百人不成問題。
佛羅倫薩的執政官是我的盟友,我還在圣殿騎士團任職,我的朋友人脈,遠超你的想象…”
說了這些話果然有效,奧瑟雅心中安穩許多。
又說了幾句話,奧瑟雅便想告退,布蘭卻道慢著。
“殿下,我還有句話。”
“嗯”
“你說,盟友這種關系牢靠嗎”
不知道布蘭為什么要這樣問,奧瑟雅愣了一下,說了,“不安穩。”
同時聯想兩人現在關系,等著布蘭說下句話。
“所謂的結盟,一般都是因利益結合,但這些利益隨時可以反復。王子跟羅多結盟,但是羅多一旦被打敗,觸碰到根本利益時,就會反復無常,送去人質,錢財,向天主發誓,這些保證手段,還是不牢靠。你同意嗎,殿下”布蘭也稱呼奧瑟雅為殿下。
“同意。但總要試試,還是有許多盟約,很好的被貫徹執行,比如我在修道院時,聽人說,卡斯提爾跟諸光明盟幫間的軍事同盟,于天主圣像前發誓后,便沒有背棄過次一次,不論那些外邦人多么兇猛,都會出手支援。”
這說的是天主雙王的故事,布蘭只道,“殿下你扯遠了,我還有個提議,你愿意聽嗎”
“你說吧,我們現在是盟友了。”
布蘭壓低聲音,“那好,我想要更親密,更加牢靠的誓言跟承諾,來維系這段盟約。你也會更容易相信我,殿下。”
“布蘭殿下,那你想”
“父子,夫婦,這世上沒有比這兩種關系更加牢靠了。你我只能是后者,我沒有婚配對象,你也沒有,如果有一天能誕生后代,再加上利益結合,至死,你與我哪怕厭惡對方,都很難去傷害對方。簡言而之,我要娶你!”
我要娶你,這四字,就是鐵錘一樣重重敲打心頭。
自己十多歲時,還經常收到情信,以及年輕貴族的示好,放逐數年后,心漸漸塵封。
此情此景,一位面貌兇惡的年輕貴族,要娶自己,她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
“當我的丈夫你想得到這個國家!”
女聲轉為冷漠,甚至害怕。
“這樣你我的血脈,就會有王國宣稱,我不瞞你,我確實有極大地野心,我想要恢復祖父的榮耀,甚至締造一個比威尼斯公國更強大的存在,如果能加巴伐利亞加下去,那真是一件再美好不過之事。
真到那日,你也是女王,我們的長子,肩負屠龍者與惡人家族的血脈,將會是偉大且尊貴的存在…”
都是亡國之人,布蘭直覺不要隱藏心意,才能更快得到對方的心。
“你說笑嗎,布蘭殿下。”
“我不說笑,也不收回,既然是提議,你不一定要接收,不過我依然想將這想法說出,直接些。”
最終奧瑟雅無法回應,她怕拒絕之后,布蘭會不幫助自己,或者沒那么上心,只是說要思考幾天。
布蘭隨她。
也許是自覺,布蘭覺著王女最終一定會來找自己。
這日過后,巴伐利亞境內下起豪雨。
一連三日,雨勢不斷。
除了修建而成的官方大道,剩下的道路泥淖不堪 雨勢拖垮了施瓦本的軍隊進攻,也讓蘇塔古的進軍沒有那么快速。
雨水不斷灌起來,好在城堡主體,建的更高些。
免于受淹水苦惱,布蘭依然在帳蓬內療養。
這幾日,他總是讓阿諾去送食物,并打探老人的病況。
有著德斯利這位騎士在,布蘭相辦成什么事都方便許多。
他也讓德斯利找來醫生,去檢查毒蛇的病情。
但王女本身就修習過簡單醫術,這些城鎮醫生,也強不過王女多少。
都用著些簡單的治療不見起色。
聽說斐特烈可能戰死后,毒蛇開始半夢半醒。
他的眼睛僅僅還剩下一點光明。
躺在這漏水的床板上,他想起繼承王位前的年輕生涯。
他有許多情人跟私生子。
他參加了二次十字軍,他把國土拓展到了圣城。
他是惡人家族,唯一一位立下圣戰功勛的王,為什么他如今失意至此…
雨勢太大,根本無法離去。可自己安慰父親,父親卻不回應,不知想些什么 第三天夜晚,阿諾執勤,奧瑟雅想拜訪布蘭,找他弄些昂貴的藥物。
聽見女兒要走,這一次毒蛇慢慢開口,并且讓奧瑟雅過來。
“父親!你終于喊我了,這幾天我好擔心你啊。”
“孩…子。”
“我在。”
毒蛇從腰間拿出一枚橙藍色的權戒,戒指上有個小盾牌印式,這是歷代的國王寶戒。
“你把她帶著,帶著。”
“父親,這是你的東西。”
“你也是王族,你是我最后的孩子了,帶上。”
毒蛇摸到奧瑟雅的手,能感受到上面新生的疤痕以及繭。
這段是日,過的很苦。
“這戒指會帶來運氣,你收好。”
強硬讓女兒接下,毒蛇又道,“你去吧,我躺會。”
奧瑟雅便將戒指收在懷里,并把屋門鎖上離去,可在她走后不久,父親從床上醒了。
毒蛇的眼睛發一種黑幽亮光,這么暗的晚上,他卻看的更加清晰。
房間內的擺設,門窗外的街道,甚至遠方的塔樓。
毒蛇看了看屋內,沒有寶劍,沒有盔甲。
一位十字軍老兵,怎么能沒有這些呢,他找了會就發現一根木棍,接著是戰甲,他找不到,便在服裝內塞滿干野草,把肚子跟胸前塞的鼓脹起來。
這樣就行了。
他腦海中想著去報仇。
他要找羅多,找叛賊。
門雖被鎖住,但這是殘破的木門。
毒蛇拼命地撞,雨勢聲音掩蓋了這些破壞聲。
毒蛇撞開時,接道跟屋舍,沒人出現。
都在屋中休眠。
毒蛇往著城堡的方向走去。
城堡很高,黑幽幽的一片,毒蛇感覺里面藏著惡龍,自己要去屠龍。
打完龍后,他就能回得寶座。重新成為王。
走了一會,發現風車轉動,像是噴發閃電。
毒蛇瘋癲起來,拿著木棍亂揮。
直至他感覺風車沒用,傷害不了自己才繼續前行。
他緊握淋濕的木棍,一步一步的走著。
地上都是污泥,甚至還不小踩空,接著劃倒。
毒蛇就剩下一股意志力支撐。
或者說他肉體已死,剩下一股想要報仇的精神,逼使他走出屋子。
沿路上,也能看見幾人。
但這時候的毒蛇,摔倒后全身污泥,身上不停落下稻草。
看上去就像個瘋子,這些人也不是城鎮衛兵,遠遠地閃著他而過。
要走到城堡要走很長一段路,毒蛇雙腿像要灌鉛那樣,快走不動了。
這時候他看見幾人騎著馬,冒著大雨從另一處接道出現,他馬上鎖定目標。
一共四人,當這四人經過時 毒蛇喊了聲站住。
這四人乃是朗那爾的手下剛從別處城鎮冒雨回來。
快要進入城堡內避雨時,遇見這么一位瘋子,心中大怒。
但是他們罵出來的是維京語,毒蛇也不懂。
毒蛇把木棍當劍,比著這四人。
“看劍。”毒蛇說。
但是沒有力量跟姿態,揮出去的木棍。
被人一手掀翻。
“找死!”
四人就這樣策馬一過,一人給了毒蛇一腳后。
毒蛇就這樣躺在街上。
“他好像死了”
“哼,一個瘋子,看他全身這破爛樣子,也許是餓瘋了。別管他,快回城內烤火。”
幾人想要離去時,毒蛇又慢慢爬起來,接著涌起全身的力量。
他撿了一顆還算大顆的石子,狠狠地拋出。
拋完之后,氣空力失,癱軟下去。
這石子打中其中一人,當場頭破血流。
其他人見狀,憤而下馬。
關心同伴安危。看見全是血后,三人拔出腰間的武器。
大雨之中,三把劍揮開雨珠。
朝著毒蛇的身體刺下。
“來吧,你們這些異端,叛賊,我的精神永不毀滅…”
劍刺入身體時,毒蛇笑了出來。
這姿態樣子,讓這些士兵心理發寒。
不過怎么可以被一個老瘋子嚇住。
其中一人把劍高舉,接著狠狠斬下,這劍卡住骨頭,沒有分離首級,但毒蛇已然斷氣。
這人踩著毒蛇脖子,借力拔出。
又是狠狠一劍,這一劍斬斷了剛才妨礙的骨筋,終于斬斷了毒蛇。
斬下之后,這人將頭顱踢到街角上。
他們在跟隨朗那爾,骨子里是最原始的維京人。
被人傷害,十倍報復,沒什么怕事的,連收拾都不想。
反正估計老人也是這城鎮民眾。被征服者罷了。
他們扶起受傷的同伴,馬上離開。
大雨遮蓋了聲音視線,他們沒有注意到,有兩個人正在角落目睹這一切。
劍鑄神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