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臨帝在早朝時召見了恩科前三名的學子。
三人跪拜高呼了一通“吾皇萬歲萬萬歲”之后,平身站在了朝堂之上。
這個時候,葉驚塘才第一次見到了這位大幽朝最高統治者的模樣。
要說這天臨帝羅天策的長相,的確跟豐神之姿扯不上半點關系,甚至長得有點難看。
興許是長期養尊處優的緣故,身形顯得極度臃腫。
一對招風耳配上一顆酒糟鼻,讓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滑稽。
這副尊容,比之恒王殿下,那是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不過,畢竟是大幽朝的主宰,舉手投足間的氣勢還是有一些的。
此時,這位皇帝陛下正睜著他那對瞇瞇眼,望著站在朝堂之上的三位學子。
右邊的這位,便是新科的探花郎,此人個子很高,比葉驚塘還要高出幾分。
不過,這人卻生得很瘦,一副面黃肌瘦的樣子,給人一種營養不良的感覺,看樣子是出自貧苦之家。
中間的這位,自然是新科狀元,此人無需介紹,葉驚塘對他可謂是印象深刻。
當初他那邊走邊啃雞腿的模樣,至今還烙印在葉驚塘的腦海之中。
最左邊的,自然就是葉驚塘本尊了。
禮部尚書陸緒,將三位學子的情況一一向皇上作了介紹。
興許是兒子剛剛大婚,那股歡喜勁兒還沒過去,因此在介紹幾人時那聲音是高亢洪亮,抑揚頓挫。
再看這位大幽朝的皇帝,聽了陸尚書的介紹之后,面色平靜,一言不發,甚至連頭都沒點一下,只是將那對瞇眼瞇得更細了,不知心里在想著什么。
不過,聽完介紹,葉驚塘的心里可就不一樣了,因為聽那禮部尚書講,這新科狀元竟然是左相呼延嵩的侄子。
難怪,難怪!
陸尚書介紹完了,站在他身后的一位老臣便上前啟奏道:
“啟奏陛下,三位學子從千萬考生中脫穎而出,均是我大幽朝難得的棟梁之材,臣吏部侍郎李文輝懇請皇上因材施用,速速將這三位學子授以官位,也好讓他們早日為我朝效力。”
天臨帝聞言打了個哈欠,朝那吏部侍郎擺了擺手道:“此事就由吏部按例辦理吧,諸位愛卿可還有事要奏,沒有的話就退朝吧。”
說完這些,天臨帝又打了個哈欠。
眾臣聞言,左顧右盼,最后,在二位丞相的帶領下,齊聲高呼萬歲,恭送天臨帝退朝。
散了朝,朝中的不少大臣從后面擠上來向左相和新科狀元道賀。
相比而言,葉驚塘和那位探花郎周青的周圍就顯得冷清了許多。
待到群臣散去,二人才互望了一眼,跟在眾人后向外走去。
不得不說,吏部的辦事效率還真是頗高。
僅僅隔了兩日,葉驚塘的任命文書便下來了,他被安排在戶部做了一名六品主事。
那吏部過來送文書的大人告訴葉驚塘,狀元郎呼延俊玉被安排在了刑部,不過卻是從五品的員外郎。
而那探花郎周青,則被派往東域,任了一名六品通判。
葉驚塘聽完這位大人的話,心道自己的這個安排,興許也是恒王暗中周旋的結果。
要不然,搞不好自己也會被派到州郡去任職。
想到這里,葉驚塘不禁同情起那位周姓探花郎來。
吏部的人走了,而按照文書上所說,葉驚塘三日之后便要走馬上任。
從來沒有做過官的葉驚塘,此時被封了個六品主事,心里竟有些不知所措來。
坐在房間里百無聊賴的葉驚塘,透過窗戶抬眼望了望外面。
發現夜空中已是明月高懸,繁星點點。
葉驚塘走出了客棧,信步向長街深處走去。
這還是他第一次,逛這帝都的夜景。
所有人都不知道,此時的天臨帝正在皇宮上書房內接待一名灰袍人。
這名灰袍人來自北域,正是星光教的右護法。
灰袍人帶來了星光叟的一封書信。
信里寫了什么,只有天臨帝知道。
不過,從羅天策看完書信后陰沉的表情可以判斷,這封信里一定寫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黑袍人送完書信便走了,只留下面色陰沉如墨的天臨帝。
第二天早朝,金鑾殿上,天臨帝龍顏大怒,對著下面跪了一地的臣工是一頓呵斥。
昨夜那封來自星光叟的書信,讓這位君王有些面上無光。
因此,這個時候,他只能對著群臣發火。
考場舞弊這樣的大事,發生在了天子眼皮底下,這還了得。
盡管天臨帝本身,對恩科之事不太重視。
但下面的臣子如此愚弄于他,還是讓他極度的不爽。
不過眼下吏部的任命文書已經發下去了,天臨帝想要再改,就難免會讓天下人看笑話了。
羅天策憋了一肚子火,卻不知道怎樣去發泄,這才是他動怒的最大原因。
看著下面的大臣,一個個戰戰兢兢的樣子,天臨帝無奈地嘆了口氣。
左相呼延嵩不好說話,因為這狀元是怎么來的,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右相何綸有些躍躍欲試,可又擔心拿捏不好尺度,所以他也暫時選擇了沉默。
二位相國不發話,其余眾臣也只能閉口不語。
能站在這朝堂之上的,哪一個也不是萌新。
因此,什么時候該說,什么時候不該說,他們把握得很準。
天臨帝畢竟已經臨朝十多年了,這樣的情形,他也不知道見過多少次了。
所以,盡管心里有些窩火無法明說,但他還是有辦法敲打敲打這幫子臣子的。
最終,呼延嵩向干旱嚴重的西北二域捐出了三年的俸祿。
禮部那位考場換試卷的大人,則被貶到了北域苦寒之地。
這樣一來,呼延嵩的顏面可謂是被狠狠的掃了一下,右相何綸自是非常樂見。
當然,影響還不止這些,那位狀元郎雖然暫時被掛在了刑部,但后面的路,就顯得有些吉兇未卜了。
這次早朝過后,葉驚塘竟在不知不覺中成了一名受益者。
其實,天臨帝的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
當初開恩科之前,星光叟曾提及了福星之事,而眼下恩科已經結束,那福星到底是誰,天臨帝心中還沒有底。
此人到底在不在這前三甲之中,還是另有其人?
昨夜他想過問那位右護法,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既然星光叟沒有透露的意思,那自己問了也是白問。
一句天機不可泄露,便可讓自己處于一個尷尬的境地。
所以,羅天策很聰明地選擇了沉默。
放眼整個大幽朝,能讓他沉默的人估計沒有幾個。
而這位星光叟,恰恰是其中之一。